“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穿着黑色长袍的青年对着身边的一位军人说道,“毕竟对那些大人物来说,在战场上死掉的人只是纸面上的数字而已。”
“大人物?”
领头的那人却从这句话中提炼到了这么一个词。
“‘政客’这个词太脏了,我实在不想说出口。”说完,穿着黑袍的青年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然后从上面拂去了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既然已经知道了上面那些大人物的打算,把你们当做最后可以利用的棋子舍弃了,”青年问道,“接下去,你是打算按照大人物的打算去尽最后的一番努力,还是有其他的目标呢?”
“我们是军人。”领头者说,“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这不像是回答青年的话,反而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青年帮对方说出了未尽的话语,“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没必要再打仗了。”
“那我们该去哪里呢?”
不论是现在将去哪里的地域性的问题,而且还有关于未来该上哪儿去的问题。
“这样啊,嗯,考虑到战后的各种产业的复兴和混乱的局势造成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以及大批退伍军人的安置问题,我是这么想的。”
青年说道,“就算是放眼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完美做好这些事情的国家了。想要找一个有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和民众信赖的国家的话,很抱歉,在这个欧洲,你们是找不到的。”
“神父。”前军人问,“你究竟是哪一派的神父?”
到了战后的现在,终于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讨论一下“神父”到底是出身自哪个教派的神父了。
“哦,这个。”青年扯了扯身上的神父袍,“这个是我从停尸场上面捡回来的,穿这件衣服的神父脑袋被子弹打穿了,死得很快,又毫无痛苦。正好我需要一个神父,就暂时用了这个。”
“……”
前军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年是几个月前,这支队伍里的几名士兵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他在遇到几名士兵之前,正在给战场上的遇难者祷告,祝他们早日前往天国,跨国大门,不要被窄门所阻。
然后,军人详细询问了对方的名字,他自称拉夫卡迪奥.赫恩,是个爱尔兰人,他的红发也显示出的爱尔兰血统,虽然看上去像是个混血儿,又年轻的过分,但战场之上,纠结对方是哪个教派的神父反而极为可笑。
本来有许多机会把这位神父送回安全的后方,但是他固执地坚持要给战场上的遇难者们祈祷,蠢得甚至已经超脱了间谍的程度。
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也没有任何传递消息的机会。
甚至让前军人产生了一种“我们现在是中世纪的雇佣兵吗?”的奇特想法。
中世纪的雇佣兵们会带上许多的仆从军,还会雇佣商人们跟在他们身后提供各种所需的粮草,如果能够打上胜仗,那么商人和雇佣兵们都会获得大笔的收入,同样的,为了安抚军中的成员,雇佣兵们也会携带牧师为伤者和死者祈祷。
然而雇佣兵的历史本应早就扫进历史的垃圾桶,或者是只能在几个混乱无序的地方才有喘息的余地。
现在正规一点的雇佣兵都有一个“安保公司”的合法名称了。
“我们是本应死在战场上的亡灵,但是被祖国舍弃的现在——”
“既然如此。”假扮成神父,但是干着神父一职的拉夫卡迪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纪德先生,我想雇佣你们。”
“若你是为了杀人……”
“不,不是。”青年从袍子里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眼镜盒,从里面掏出了一副眼镜,为了防止眼镜丢失,在眼镜架的两端还系着细细地金属链子。
他戴上了眼镜,透过镜片,能够看到他那双异色的瞳孔里透着苦恼和悲戚的感情。
“我只是想见一见我的女儿。”
拉夫卡迪奥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他年轻的时候在海外遇到了珍爱的妻子,但是在她生下孩子不久,就因为得了流行病去世了,他一个人无法照顾只有几周大的女儿,就只能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双亲照顾。
故事到这里,也不过是普通的悲欢离合的家长里短而已。
“但是在我女儿一岁之后,我的父亲就让我不要再回国了。”
拉夫卡迪奥的眼里落下眼泪。
“他不许我再见自己的女儿,甚至用了激烈的手段,让我不能回去。”
青年对前军人说道。
“我希望能再见一见我的女儿,只要见一面就好。但是我的父亲连这一点都不愿意……为了能见我的女儿一面,我会不择手段。”
青年的父亲用了什么样的激烈手段才能让青年走上了请雇佣兵的道路?
“不过,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青年苦笑了起来,“她根本不会记得我长什么样了吧。”
“等一下。”前军人感到一丝诧异,“你今年几岁了?”
看外貌,连二十五岁都不到的年轻人,正因为是这样年轻的面容,所以才会被当做是一个太过愚蠢还没被世俗的权利所污染的理想主义的神父。
但是“青年”却说:“看不出来吧,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
“我是那种天生看不出来老相的类型。很意外吗?”
“不,没什么。”
“倘若我再卑劣无耻一些,我应该说‘我要夺回自己的女儿’这种话。但是这么帅气的台词,是我这种那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为女儿努力过一次的父亲没资格说的话。”
“何况,”拉夫卡迪奥问,“我还能自称父亲吗?”
纪德回答:“我没有孩子,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真是太好了。”拉夫卡迪奥摘下了眼镜,“我其实也不想得到别人的答案。”
直到这时,纪德才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根本不了解拉夫卡迪奥这个人。实际上一开始在战场上相遇,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个神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对方有个女儿,家里还有父亲活着。
“还没有说,”拉夫卡迪奥说道,“虽然我看着像是西洋人,但这是祖上的血脉在我身上显现了而已。这些,等见到了我女儿之后,我在和你慢慢聊吧。”
红发的中年用一种怅然的表情看着已经停战了的森林。
森林里被战火波及而枯槁的树上已经长出了嫩枝,很快,这些死去的树木将会变成嫩枝们的养分,最后重新回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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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院真理拿到了换洗的衣服,她看送衣服的“黑西装”都不觉得尴尬,她也不好意思尴尬下去了。
就是道谢的时候,“黑西装”才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赶紧乘电梯的跑了。
等天上院真理拿着装有换洗衣物的纸袋踏进浴室后,乱步才从桌子上跳下了地。
地上铺着地毯,根本听不到走路的声音。
他捡起了那根掉在地上的登山杖,确认了几个自己的判断地方,然后确认了登山杖的磨损程度,以及——
登山杖被他打开了。
这是做成登山杖样式的杖中剑,在18、19世纪的欧洲流行过一阵,一些绅士会在自己的手杖里藏着一把剑以备危险。
在这个时代也有人用这种武器。
就算冷兵器已经堪称全面落伍的时代,依然会有一些人喜欢用这样的武器。
江户川乱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那个开了侦探社的“银狼”,前政府走狗,第一暗杀者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的剑术精妙,技艺高超,据说可以一次和几十人同时为敌依然能够大胜而归。
江户川乱步弹了一下这柄藏在登山杖里面的剑,剑身是用了非金属的材料制作,可以安然的渡过所有安检设施,登山杖本身的材料也能够防止安检时的X光检查出里面的长剑。
江户川乱步把剑完整的抽了出来。
这柄剑的剑身上反射着寒冷的光,打磨的锋利的剑刃似乎能够切断光源。
“保管的那么完好……”
而且剑刃上有着细小的磨损,必须很仔细的观察才会发现的磨损,就算是再怎么高超的剑客,只要剑挥下的瞬间碰到了骨头,就必然会有磨损。
而且剑尖的部分也打磨了过了好几次,这正是使用过的证明。
乱步把登山杖恢复到了原样。
天上院真理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乱步坐在自己之前坐的沙发上睡着了。
(真在这种地方睡觉啊?)
天上院真理有些苦恼的不行。
没有床睡觉的话,榻榻米上休息一晚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一整层别说是床了,连被子都不见一条,更别提毯子这种东西了。
她从身上脱下了穿着的风衣外套,盖在了乱步的身上。
和自己比起来,他才更像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
凌晨三点半就被祖母从床上叫起来的天上院真理,只觉得现在困得要命。
她从浴室里拿出来了还没用过的浴巾盖在了身上,拿着几本书垫在脑后,直接躺在了地摊上睡着了。
江户川乱步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盖着的披风,下意识地检查了一遍披风的暗袋。
他找到了一张检过的车票,两张吃过后还没找到垃圾桶扔掉的糖纸,一些零钱,还在披风的接缝的位置发现了一些问题。
于是他找到剪刀,剪开了接缝的线。
线里面埋着一张细长的纸条,因为缝纫者的技术高超的程度,所以穿衣服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情。
但像是乱步这样抱着“一定要找到什么”心情的人去对待这件衣服的话,就会发现这张纸条了。
打开纸条,里面写着一段文字。
,有一人游於旷野,为恶象所逐,怖走无依。见一空井,傍有树根,即寻根下,潜身井中。有黑白二鼠互啮树根,於井四边有四毒蛇欲螫其人。下有毒龙,心畏龙蛇,恐树根断,树根蜂蜜,五滴堕口。树摇,蜂散下螫斯人,野火复来燃烧此树。
这段文字出自《佛说譬喻经》。
实在是奇怪。
就算要祈求穿这件衣服的旅人能够平安归来,要缝进衣服里的也不该是这么一段佛经内容。
寻遍整件衣服,也只能找到这么一张字条。
“你在干什么呢?”
天上院真理一见到乱步把祖母做的衣服给剪开了,还拿着一张细长的纸条,她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要是被奶奶知道她做的衣服被弄坏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天上院真理都要哭了。
“快点给我针线!”她把衣服抢了回去,指使着乱步去拿针线过来,乱步把针线拿过来。
乱步像是有些发愣,反应慢了一点。
察觉到这一点的真理又瞪了他一眼。
“你还在干什么呢?快点去找针线过来啊!”
乱步乖乖地拿了抽屉里的针线出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但是他一下子就想到了。
天上院真理穿了线,把被乱步剪开的衣服缝了起来,但是被他扯出来的那张纸条是塞不进去的。
“我还没办法做到缝衣服的时候把纸条也塞进去。”天上院真理都要头疼死了,“奶奶一定会很生气的,我到时候要怎么说啊。”
“说实话。”乱步有些烦躁的喊了起来,“就说你穿越到了平行时空,然后遇到了乱步大人,是我剪坏了衣服,拿出了这种东西——”
他举起了手上的那张纸条,这张纸条简直就像是一种预兆一样。
“乱步。”天上院真理丢下手上的衣服,认真地问道,“你早饭吃了没有?”
“???”
“没吃早饭会低血糖的。”天上院真理自顾自地翻了乱步之前放零食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大把的巧克力棒。
“先去刷牙再来吃早饭。”
乱步黑着脸,丢下纸条,就去刷牙了。
天上院真理看到他丢下的纸条,然后对上面那么多的汉字念出了声。
“祖母也太厉害了吧。”
在这么又小又长的纸条上写了那么多的汉字,还全都是用毛笔写的,真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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