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细细想了想,道:“不管他坦不坦白,冰州已经三人出去寻郑牛均的行踪了。”
“阳秋解了毒,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凶手有了防备,我们不就被动了?”
听了自己娘子的话,余亦很欣慰,笑着点头道:“那就看看是谁比较快了。”
白江宜有些郑重地道:“余将军,你说凶手会不会玉石俱焚?”
一语点醒梦中人。
余亦停下脚步,白江宜也跟着停下,抬起头眨着桃花眼看着他。余亦承认是自己想得少了些,按着他现在的布局,白江宜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思虑再三,他开口道:“桐儿,这几日你不如进宫陪陪义母吧。”
白江宜知道现在正是关键,她也知道自己在没什么能够帮到余亦的地方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让自己的夫君能够全心投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商礼院下毒案,或许事关温柔香大案和当年的关北血战。
余亦在心里忍了这么多年,吃了不知道多少苦难,见证了不计其数兄弟、将士的死亡才到现在这一步,容不得出错!
白江宜重重点头,又自嘲地笑了笑。
点头,是认同自己相公的做法;自嘲,是没想到这般牵扯甚广的大案,会压在一个厨子和一个说书老头的身上。
两人继续朝着临王府走去,夕阳西落,余晖打着两人,影子很长……
…………
瓢泼大雨,天雷滚滚,深夜泥泞小路,于康艰难前行,一脚一印。大雨模糊了眼,天雷遮了耳。
混着轰雷,隐约间…
“爹爹!爹爹!救救我!”
“相公!带孩子走相公!一定要治好孩子!”
又是一道惊雷,照亮了天际,也给了于康一瞬间的明亮。
一个黑衣人,一手提着孩子的衣领,孩子拼命挣扎却被黑衣人吃人般的眼神吓得没了动作。而自己的妻子,被黑衣人死死踩在脚下,原本白皙的肌肤沾满了泥土,妻子趁着地,怒骂着于康。
黑衣人听烦了,举起长剑,没有丝毫停留。长剑刺入妻子身体,鲜血淌出,染红了地上坑洼里的雨水。
最后没了生息。
孩子见到这一幕,受了惊吓,又开始死命捶打抓着自己衣领的大手,见没有效果又狰狞地张开了嘴,毫不留情咬下。
黑衣人刺痛松开了手,孩子的反应彻底激怒了黑衣人。孩子落地后正准备起身朝着自己娘亲跑去,迎接他的是黑衣人的一脚。
力气不大,但也让孩童滚了好几圈,离于康近了些。
于康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却发现双脚被吸进泥里不能动弹分毫。
黑衣人揉了揉被咬的手,一步步走近,直至孩子身边。
就算黑衣人蒙着面,但于康看得见,他笑了,笑得讥讽。
再次手起刀落。
“不!!!”
于康嘶吼着从卧榻上猛地起身,冷汗浸湿了里衣,在他额角留下。
喘着粗气,瞪大了血红的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看样子于大人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
沙哑嗓音响起,于康却冷静了下来。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毫无忌惮坐在自己桌案旁的黑衣人。
“你来做甚…”于康语气不好,身子还是下了床,找了件外衫套上。
黑衣人轻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临王妃要进宫了。”
“那又如何?”
“于大人不像是那般蠢的人。”黑衣人道。
于康冷笑:“你是要我杀了余亦,关临王妃何事?”
黑衣人微微蹙眉:“于大人要是这般装傻,就没意思了。”
于康语气又冷下去几分:“不送…”
黑衣人也不纠缠,起身离开。
黑衣人走后,桌案上放着一份信,信封上写着‘余建业’。
看到这三个字,于康心里便有数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的手段能肮脏的这么见不得人。
…………
四海定安居一旁楼的屋子里,未亡人轻摇折扇,看着定安居里老孙头的院子。
老孙头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月亮连连叹气。在他一旁的老槐树上,叶行舟叼着狗尾巴草,喝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有节奏的律动。
未亡人看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太师府。
沈煊别院的卧房里,郑冰州静坐一旁,月光照着沈煊平静又美好的脸庞,显得格外安详。他就这样看着,每日晚上都是这般看着,为了不让别人说了闲话,都是子时后偷偷潜进来,每日天亮前又偷偷离开。
郑冰州长舒出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
双耳一动,骤然睁眼。
沈煊的别院在太师府角落,不是正院。暗探对外界极致的感知能力让他清晰感受到有人翻墙进了太师府。
屏住呼吸,隐去身形,郑冰州潜到了窗边,轻手打开窗户缝隙。
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差些漏了气息。
血红恶鬼面具!未亡人!
寒光闪过,那柄跟随郑冰州数年的短刀已经紧握手中。
理智,让他又重新收起短刀。
可他也没法子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等了些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被未亡人发觉之后,郑冰州也出了太师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临王府而去。
白江宜盘腿坐在床上啃着苹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余将军,是不是马上要春闱了?”
刚换上一身舒适宽衣的余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半月左右。”m.bïmïġë.nët
“你可是考官?”白江宜追问道。
余亦坐到床边,拿过被子盖住了娘子的脚,柔声道:“嗯,陛下有这个想法。”
白江宜懵懂颔首,过了一会儿,余亦补上一句:“但是我想让阳秋去。他虽在商礼院担任夫子一职,但终归没有官职,办事怕是不变。”
“可是现在,你同云大人私交密切,商礼院统查府全在你手,若是再让徐阳秋担任考官,怕是会落人口舌。”
余亦认同娘子说法点了头,但又继续道:“官场就是这般,我不集权,也会有其他人集权,同刘文中一样,不见得是好事。”
白江宜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快些结束吧…”
余亦挑眉含笑,跟着躺下后撑着脑袋问道:“快些结束,你想做什么去?”
白江宜抬眸看着他,笑意难掩,又红了脸,害羞地转过身:“成亲,再去…”
“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余亦笑着呢喃问道。
白江宜又转回身子,脸上满是兴奋:“是啊!去看看天下,去看看江州的母河,看看宜州的万亩油菜花,去看看……”
“将军!”
门外突然响起郑冰州的声音,打断了白江宜美好的幻想。
两人肃起神情,猛地起身朝外小跑而去。
“可是有郑牛均的消息了?”白江宜急吼吼问道。
郑冰州面色一怔,转而摇了摇头。
余亦不解,问道:“那是何事?”
郑冰州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江宜歪头,表示疑问。她转头看向余亦同样不解的表情,不等他说话,抢先一步开口:“没事儿,你们聊,我先去睡觉了,明儿还要早起进宫呢。”
郑冰州松了口气,赶忙抱拳行礼。白江宜向余亦挑了挑眉毛,蹦蹦跳跳地回了房。
余亦和郑冰州一起到了临王府花园的凉亭,两人相对而坐。余亦才问道:“最近晚上可是去了太师府?”
郑冰州被问得心头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看到了未亡人进了太师府?”
郑冰州大吃一惊:“将军,你怎知道?”
余亦笑而不语,只是转头看向了他和白江宜的卧房。
郑冰州自嘲地笑了笑:“将军还是将军。”
余亦抬头望月:“没事,早就猜到了,但是想让桐儿接受,还是蛮难的。”
郑冰州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是将军,沈太师和家一哥都是好人,为何沈二公子会……”
余亦也同样摇了摇头:“人心隔肚皮,没人知道这沈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作为未亡人,他的野心,大到难以想象。”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挑得庆阳和北汗天翻地覆,那是常人所能及?”
郑冰州担忧问道:“那沈府……”
郑冰州的顾虑余亦很能理解,这就像是白武犯了温柔香的死罪,余亦害怕白江宜受牵连一样。未亡人所做之事,岂是砍个头那么简单?若是被抓,沈府上下怕是一个人都跑不了了,就算沈太师是开朝元老,就算沈家一军功傍身,都难逃一死,谁都救不了。
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余亦也想过,经过深思熟虑,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作为未亡人的沈凌,死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要摘星楼真正覆灭,才能留住沈府所有人的性命。
可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摘星楼多年没有行踪,或许其势力遍布庆阳、北汗甚至是西楚的宫闱,江湖更是涉及深厚。
但是,摘星楼,余亦除定了,不为天下只为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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