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你就杀了我吧。”
许意宁又灌了一口酒，笑了笑：“说起来，我的一生也挺无聊匮乏的。”
处在无尽的杀戮之中，身边永远是灾祸围绕。
没有亲近的人，永远只是一把锋利的剑，永远只是一个工具。
“我累了。”她淡淡地开口，她身上的封印已经解除，已经不会压抑她的情感了，但是她依旧感觉到内心无边的空虚，孤独，还有看不到的未来。
“真可惜，今天没有月亮。”萧祝春已经喝完了酒，眉目潋滟的少年突然轻笑一声，低声喃喃了一句，听起来完全和许意宁的话没有任何关联。
许意宁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思转动之间，他们的头顶就出现了一轮弯月。
弯月莹莹发着光，那光却照不到身处牢狱的两人身上，只是孤独地挂在天空。
“等这个副本结束...............”许意宁忽然出了神，她想起来林冬灵狡黠地笑着的模样，林深鹿永远不忘保持全妆，越慈在一个个副本里装傻充愣，明明什么都不懂但是就会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她想起来自己刚刚到这里的第一个副本，想起那些被剥夺了人性和尊严的肉瘤子们。
她忽然沉默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是她和萧祝春都知道，这个副本看似是她的，但是不能完全按照她的意志进行，她必须经历人生之中那些改变她命运的大事，只有那些看起来日常普通的小事可以让她自由更改。
否则，她就容易被系统控制神志。
之前系统和“妈妈”联手，混淆她的记忆，却又不让她失忆，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让她面对自己充满遗憾和委屈的过去，改变过去，迷失自己。
所以她强行清除了自己的记忆。
时间仍在流动，哪怕是处在过去的时间。
下一次的重大转折事件.............
应该就是她救那个溺水的孩子，而进入溺死的濒危状态，被系统拉进黄泉路174号的时候了吧。
一切的终结也会在那里。
而那个时间，也是萧祝春杀她的最好时机。
萧祝春一定明白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相处了六年的同伴，视线忽然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身边瞟了一眼，笑了笑。
从她进入黄泉路174号开始，她就已经是“失控”的了，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是暗查部的人了。
她的命运总是这样，总是走向死亡。
许意宁累了，反正都是死亡，也无所谓时间，还不如死在萧祝春手里，毕竟是曾经的搭档，他下手应该会轻一点吧。
“我怕疼。”许意宁轻飘飘地开口，就好像随口闲聊，“所以，搭档，麻烦你下手的时候干净利落一点啦。”
萧祝春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模样，闻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回去以后，你是功绩会被记录下来，我们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牺牲。
许意宁弯了弯眸子，这样也好。
把她所有黑暗肮脏的过去都抹去，她留在世间的只有一个词：牺牲。
真是可惜啊，和萧祝春搭档了六年，到最后他嘴里也只有一句“我们会记住你”。
许意宁突然好奇了：“萧祝春，我死了以后你会给我安排个坟墓吗？”毣洣阁
萧祝春嫌弃地看了一眼许意宁，手里把玩的酒壶放到地上：“啧，没钱，别想。我也不会去哀悼你什么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搞这么多虚的做什么。”
许意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半晌，她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萧祝春，我存了一点钱的，在你的房间那幅你最喜欢的风景画后面。”
“你回去以后，帮我把那些钱捐了吧。”
也没什么人好嘱托了，许意宁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萧祝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还把钱藏在我的房间里。”
他没有答应许意宁，少年总是挥斥方遒的，他心里有的是全部人民，想着解决掉许意宁和黄泉路174号的福祉，才懒得搭理这么一个往日同伴的一些死前嘱咐。
死了就是死了，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萧祝春懒洋洋地看着月亮：“真没意思，你快点让时间流速快一点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去，我可不喜欢这个鬼地方。”
许意宁把酒壶往外一抛，酒壶砸向天上的那抹月牙，却穿透了它。
两人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时间空间在穿梭，人群来来往往。
许意宁安静地待在时光流之中，感受着自己待在暗查部的六年时间飞速流逝。
她看着自己被暗查部劝服收编，除恶鬼时得到人们的感谢，却又因为她身上汹涌的黑气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看着自己一次次的杀戮，看着那些死去的恶鬼的脸常常在十几岁的自己的梦里闪现、浮动；
她看着自己被暗查部的人找到方法封印，代价是失去自己的情感，但是这样，她不会失控。
时间在流逝，许意宁在笑。
马上就要到十八岁了，她落水救人的那一天。
天色渐渐地暗沉下来，河边散步的人逐渐增多。
许意宁也行走在河岸边。
她本来是不能一个人出行的，但是她可以让监视她的人隐藏到人群中，这样，就好像她是一个人在外面散步一样。
不远处的太阳正在下沉，漫天都是红黄交织的霞光，红得像血，黄得像残肢。
人群在悠闲地前进，只有她站在原地凝视着落日。
有一个小男孩也在看着她，个子矮矮的，脸上带笑，看起来天真又懵懂，站在她的身边，仰着脑袋，眼睛里闪着光。
“妹妹。”
她听见他在叫她。
小七十八号。
他是自己的幻觉吗？
但是知道他是虚幻的以后，他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每每在许意宁意志消沉的时候出现，软软糯糯地抱着许意宁的腿不松开。
六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长大。
“七十八.........看，落日了。”
就和六年前，七十八号跟许意宁说“妹妹，天要亮了”是一样的语气。
那个时候的许意宁以为她可以和七十八号相依为命，六年过去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七十八号一直都是不存在的啊............
六年，她依旧孑然一身。
“啊！”
“有孩子掉水里了！”
岸边传来惊呼，她跟前的人群开始骚动。
许意宁抬眸，看向往一个地方聚拢的人群。
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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