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的目光从七人脸上一一滑过,而后慢慢落到他们的手上。
陈朝颜在他观察时,也慢步走到他们的身后,看起了他们的鞋码。七人的鞋码都比齐武的要大,且看鞋底的纹路,也都十分的均匀,不像是故意穿大伪装。
即便如此,陈朝颜也没有松懈,而是看向了谢玄。
谢玄淡声道:“将他们带下去,另找地方看管。”
这是解除了他们的嫌疑。
等马强将人带走后,谢玄方才解释:“都不是习武之人。”
陈朝颜点一点头,表示明白了。
稍许。
又有几人被衙役带着来了祠堂。
但依旧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批一批的人过来,又一批一批的人出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谢玄手肘微撑着扶手,眉目平和,显得耐性十足。
陈朝颜心底却隐隐浮现出几分不安。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搜查了好几个时辰,却还没有搜查到齐武,他当真还在文海镇吗?
走到祠堂外,看着天际被朝阳染红的云彩以及风吹过树梢,刷刷往下掉的树叶,陈朝颜深吸一口气后,朝着文海镇远处看去。
李德清带着人,还在搜查。
文海镇其实不大,可能也就几百户的样子。
但他搜查得太仔细了,不仅要搜查人,家家户户的角角落落也都没有放过。
从青溪县出来,她也算是跟着谢玄走过好几个地方了,像这样负责的父母官,他当属第一人,文奎都只能排在他的身后。
陈朝颜静静看了一会儿,便又回了祠堂。
在离谢玄不远的椅子中坐下来,靠着椅背微微闭眼小憩不到两盏茶,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匆匆朝里走来。
陈朝颜睁眼。
是李德清。
李德清阴沉着脸,身后跟着几个衙役,衙役们强押着一个不断扭动着身子大叫着放开她的美艳妇人。
进到祠堂后,不等人问,李德清便愤然道:“齐武已经逃了!”
陈朝颜看向那个美艳妇人。
“就是这个蠢妇!”李德清难掩怒容地说道,“文心湖捞起来的尸体,是她的相公!齐武在杀了她相公后,就伪装成他相公的模样,一直住在她的家中!昨日上午,我们在文心湖打捞那尸体时,她跟着齐武就在看热闹的百姓当中。等我们带着尸体走后,齐武自知躲不过去了,就当机立断地又逃了!”m.bïmïġë.nët
打捞尸体时,齐武就在围观的人群中?陈朝颜立刻打开光屏,将昨日上午打捞尸体时的视频调出来。
美艳妇人的脸太有辨识度了,不到顷刻,陈朝颜就在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了她。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多留,只是一扫而过后,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男子也在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在看着当时在现场搜查线索的她。
男子身量不高,但身材瘦长,脸也瘦长。
整体看,就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寻常人。
只有那一双眼睛,再如何遮掩,也透着凶残毒辣的狠劲。
虽然只在画像上看过齐武的容貌,且此刻男子还做了伪装,但陈朝颜莫名就认定,他就是齐武。
齐武和美艳妇人身旁时有人走动,也偶尔有人跟他们打招呼。但无论是走动的人,还是打招呼的人,都没有认出来他不是美艳妇人真正的相公。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相公的五官、身高、体型,与齐武都相差不大!
陈朝颜看着齐武,心底难免升起了几分惋惜。
齐武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人群之外,看完了他们查找线索以及她尸表检查的全过程,知道他们已经破解了他抛尸的方法,知道再躲不下去,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如果在问镇上有没有人失踪或是查找线索时,能让陵游拿着齐武的画像多问几句,必然能够将他给当场抓获!
陈朝颜有一种直觉,他这次逃走后,再想找到他的踪迹,恐怕很难很难了。
除非,他再次犯案。
“这蠢妇厨房有一个天井,天井旁边,就有一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那石子路上,还残留星星点点的血迹。我跟着那些血迹,往两头去找,找到了卧房。在卧房的床底下,找到了这件撕烂的衣裳。”李德清说着,将一件破烂的衣裳递过来,“陈姑娘看看,这衣裳上的残破,是不是就是这蠢妇用来捆绑尸体双手、双脚的布条。”
陈朝颜接过衣裳抖开,铺到椅子上。将破烂的地方稍稍合拢,先看了一下缺口的大小,后又悄然看向光屏。看着光屏中,捆绑尸体的那两根布条完美地合并到衣裳缺口的位置后,她才点头道:“的确就是捆绑尸体的布条。”
“还有这个。”李德清又将几个绳结递过来,“这是我在这蠢妇家里随手拿的,陈姑娘看看是否跟捆绑尸体的绳结一样?”
陈朝颜颇是诧异地接过了绳结,在比对一致后,忍不住说道:“李大人果真细心。”
“都是……算了,先把齐武抓到再说。”李德清咽下到嘴的苦水,转脸看向美艳妇人,厉喝道,“蠢妇,你还有何话可说!”
美艳妇人并不回答,只挣扎扭动着,大喊大叫。
陈朝颜看她两眼,问李德清道:“她和齐武是不是早就认识?”
李德清愣了一下,“陈姑娘何出此言?”
话问完,不等陈朝颜回答,他便恍然大悟道:“定然认识。否则哪有那么巧,齐武哪里不去,就去了她家,且刚好和她相公身量相差不多!”
陈朝颜点一点头,“她和齐武是如何认识的?又为什么要帮齐武谋害她相公?还得再仔细查一查。”
“这蠢妇当初愿意嫁给铁生,是看中他读书人的身份,在铁生五考院试而不中后,她就不愿意再伺候,还整日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过后更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四处偷人。”马梁快步走进来,举着拐杖就朝着美艳妇人身上招呼,“定是偷人偷到了那杨山身上,才两人互相窜唆着害了铁生!”
美艳妇人被衙役扣着手,躲也没有地方躲,在挨了几棍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他自己没有本事,还不准我去找别人了?”
马梁又一拐杖打过去,“畜生,你要去找别人那就去找,你想找多少个,都随你的便,但你害死铁生做什么!”
“是他自己找死!”美艳妇人大骂道,“他要不犟着去县衙告发,杨山在地窖里躲上几日,就能给我们十贯钱!十贯钱,他卖一辈子字画都赚不了这么多钱!他想过穷酸日子,他就自己过去,凭什么要让我也跟他一起!”
陈朝颜趁机问道:“你们在打晕你相公后,对他的脸、手和脚,都做了什么?”
美艳妇人凶狠地瞪她几眼,并不吱声。
陈朝颜看着她,“你相公被淹死不过六七日,按道理来讲,即便被鱼啃噬,也达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是你们划烂了他的脸、手和脚,故意让鱼啃噬的他。”
美艳妇人眼底隐隐划过几分恐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不屑地呸一声后,扭过了头。
她不吱声,马梁却紧抓着‘打晕’‘淹死’两个关键字眼,几乎站立不稳地问道:“铁生他是、是被淹死的?”
陈朝颜看一眼他煞白的脸色和绝望的双眼,又看一眼马强与另几人同样煞白的脸色后,点一点头道:“从尸检的结果来看,铁生的确是被人打晕之后,扔到文心湖中淹死的。”
她话刚落,马梁立刻举起拐杖,再无任何收敛地打向美艳妇人,“畜生!我马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马家?
陈朝颜看向李德清。
李德清冷眼看着被打得嗷嗷乱叫的美艳妇人,颇是嘲弄地说道:“她要不是马氏宗族的人,敢背着自己的相公在外到处偷男人,早就被打死了。”
马强等人脸色涨红,想要辩解,又觉无力。
是呀,如果不是侯铁生只是一个单户,又如果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包庇,她又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等大错!
陈朝颜看一眼他们,又问道:“她有招,齐武往哪个方向离开了吗?”
李德清哼道:“她说不知道。”
陈朝颜忍一忍,“那齐武在杀了杨卫和孙怀仁后,是如何来文海镇找上她的?”
李德清缓缓吸一口气后,说道:“先前没有弄明白她和齐武早就认识这一层关系,问她这话时,她说是齐武自己躲到她的家中,被她撞见后,齐武原本要杀她,她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绝不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后,齐武就放过了她。”
陈朝颜好笑道:“这样的话,她也就用来骗骗自己。”
李德清老脸一红,他刚才也相信了。稍稍背过脸去,缓和一下情绪后,回头说道:“她杀她相公的事实已经不可否认,我也就没有严审。等带回县衙,慢慢细审不迟。”
陈朝颜点一点头:“她家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李德清道:“我领陈姑娘过去吧。”
陈朝颜应好。
但在跟着他离开祠堂前,她先回头问谢玄道:“王爷要去吗?”
谢玄勾一勾嘴角,起身跟了上来。
两人跟着李德清,绕开文心湖后,朝着文海镇东街而去。
不久,就来到了一处竹篱围着的院子跟前。
院子不大,跟周围其他院子明面看,也没有多少区别。
扫一眼远远近近对院子指点议论的镇上百姓后,陈朝颜跟在谢玄身后进了院子。而后又由李德清引着,穿过一个门楼一样的堂屋,朝着东南方,他发现端倪的天井走去。
“就是这里。”在一棵桃树跟前,李德清停下了脚步。
陈朝颜越过谢玄,走到前面。
是一条石子路。
石子凹凸不平,踩在上面十分硌脚。
陈朝颜来回走了两圈后,看着石子路上并不怎么明显的暗红色血迹,颇是不解地问道:“前面是什么?”
李德清道:“厨房。”
陈朝颜去到厨房转了一圈出来,站在院子里的天井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铺一条这样的路?”
李德清解释:“听耆老说,这里原本没有石子路,是一到下雨,路面就泥泞不堪。那妇人为此时常抱怨,侯铁生,就是妇人的相公,就到山里背了几篓石头砸碎后,铺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
陈朝颜看一眼石子路两旁的泥地,又看一眼石子路另一头的几间房屋,最后又回过头,扫两眼厨房后,问道:“他们是在哪里打晕的侯铁生?”
李德清指向石子路对面那几间房屋当中的一间,说道:“在那间卧房。”
陈朝颜看两眼卧房,又看两眼石子路,更不解道:“在那边打晕侯铁生后,为何要拖到这边来?”
“说是一开始,是打算将侯铁生扔到这方天井里。”李德清轻哼道,“后来,将人拖到天井边后,齐武又改了主意。至于为何改主意,那妇人说,齐武没有告诉她。”
陈朝颜顺着石子路走向卧房,边走边问道:“那她知道杨山就是齐武吗?”
李德清深思了片刻后,摇头道:“应该是不知道。”
陈朝颜稍思片刻,也倾向于不知道。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凭破案系统冠绝仵作界腊月十六更新,第165章 美艳妇人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