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这熟悉的声音,让薛深如遭雷击。他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身后。那人一套检察官助理的制服,脸上戴了个口罩,正是刚刚在病房门外的检察官助理,谷辉禾带来的人。
薛深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那平平无奇的板寸头上,还挑染了一缕红色,跟大公鸡那鸡冠子似的,特别显眼。
“是我。”那人摘下脸上的口罩。
薛深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他的三弟,薛习,今年十九岁了,在读大三。
“薛习?你不是学数学专业的吗?怎么穿上这检察院的制服了?”刚刚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薛深不敢和薛习相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薛习的发型。
自从薛习学了数学专业后——
大一那年,薛习成了地中海。
大二那年,薛习成了三毛。
大三那年,薛习就成和尚了,彻彻底底地没头发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在病房门口,薛习戴着口罩,薛深只是觉得熟悉,但是却什么都没说,也不敢认。小光头变成小半寸了,搁你你敢认啊?
“辅修,新闻,法律,实习。”依旧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意思是他辅修了新闻专业和法律专业,到检察院是实习的。
薛深已经习惯了,和薛习说话的时候,自己连词成句,自行理解薛习的意思。好在,薛习虽然总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扔,但是说的都是关键词,凭借着兄弟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与直觉,薛深又一贯会揣度人的心思,所以才能勉强把薛习的意思猜得七七八八。www.bïmïġë.nët
“你是跟着谷辉禾实习的?你能不能多说一个字啊?”薛深有些头疼。
“是的呢。”薛习配合地多说了一个字,把自己的实习笔记抽出来,递给薛深。
薛深简单翻了翻,微微挑眉。
谷辉禾扔给薛习的,可绝不是普通实习生做的,端茶倒水打印文件送快递取外卖这种跑腿打杂的工作。谷辉禾让薛习做的,都是一些重大案件里的关键部分,最能锻炼人的,都扔给了薛习。
“大哥,谢谢。”薛习又吐出两个词。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话真没毛病。他一开始进检察院实习的时候,谷检察官对他的态度很温和,但是和对其他实习生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直到有一天检察院内部聚餐的时候,谷检察官意外知道了他的哥哥是薛深,才开始给他吃小灶的。
薛深微微颔首,“你跟着谷检察官好好干,改天,我亲自请他吃饭。”能让他这个三弟学到点东西,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谷检察官呢?”
“楼下,早餐。”
薛深有些头疼,“你上司在吃早饭,你怎么不陪着?怎么不帮他把早饭钱付了?”这孩子从小就耿直,以前教师节的时候,所有学生都给老师送礼,甚至还有家长给老师塞红包,而薛习呢,不但不送东西,还慢吞吞地来了一句:老师,你收一大堆水果,吃不完会烂。你收一大堆花的尸体,再泡在水里,那和福尔马林里泡的尸体,有区别吗?
“忘了。”薛习推了推鼻梁上的细丝边镜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讨好上司这种事,就不可能出现在薛习身上。薛习话最多的时候,就是在实验室里探讨学术问题,甚至能为了一个数学公式,和他的导师争得面红耳赤。
薛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看着自己最寡言的三弟薛习,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新闻专业,有个采访。”他新闻专业有个选修课,结课作业就是去找一个路人采访,录制一段采访视频。视频的主题有很多,有悲痛的、有沉重的、有缅怀的等等,薛习抽到的是沙雕搞笑。
薛深嘴角抽了抽。
这可真狠。
让薛习这种小古板搞笑,比杀了他拿他的人头祭天还难受。
“开始吧。”薛深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从窗台上拿起一份杂志,懒懒地抖开。
“大哥,不准备一下吗?”在薛习眼里,沙雕这种事,是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的。但是在薛深眼里,沙雕这种事,是完全不需要准备,可以临场发挥的。
“开始。”薛深朝薛习昂了昂下巴。
薛习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不怎么便宜的摄像录制设备,开始组装。薛习原本想给薛深临时化个淡妆的,但是,他连隔离霜和保湿水都分不清楚,这个步骤或许可以直接略过了。更何况,薛深只是随随便便地往椅子上一坐,就气度不凡,很能镇场子了。
而且,薛深习惯了在直播间里露脸,镜头感堪比网红明星了。
薛习给薛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录制开始了。然后,薛习象征性地在采访之初,问了下薛深的基本信息,就切入正题,抛出来了采访中早已准备好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做一个情景假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外公是汉奸,你外婆给鬼子当过翻译,你爷爷是土匪,你奶奶是小偷,父亲是黑社会,那么……你觉得从法律的角度讲,你还能当兵吗?”
薛习采访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沙雕搞笑的主题的,尽量简化情境,难度并不高。
薛深微微一思忖就开口说道:“别人是满门忠烈,你这是让我满门抄斩啊。这样的家庭能传到这一辈,也挺不容易的。说不定这个情景假设里的我爷爷,还在哪所大学的缸和池子里泡着呢。”
薛深的回答,让薛习微微一愣,抿成直线的嘴角疯狂上扬。
还、还可以这样说的吗?
他拿到这个采访问题的时候,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从法律上讲,这个人到底符不符合征兵入伍的条件,如果不符合条件要怎么进行法律救济,如果法律救济不了那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救济方式可用。
一切喜欢循规蹈矩的薛习,遇上了从不按套路出牌的薛深,整个孩子都懵了,他语气迷茫地结合上面薛深的回答,问出来了第二个问题:“那,如果你顺利当上了兵之后不久,世界就进入了末世时代,到处都是丧尸,你在某一天杀丧尸的时候,配枪里刚好没子弹了,只剩下一把铁锹,一个铁铲,你打算……”
“有锅吗?”薛深摆弄着袖扣,问。
“?”
“有盐和酱油、醋吗?”
“!”
“我不打算怎么办,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做药材,有毒就泡酒。”
“噗——”薛习不适应坐在镜头前的感觉,瞥到镜头的红点点觉得浑身都不自然,他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拧开,刚喝了一小口,冷不丁地就听到薛深来了这么一句,一口水差点直直地喷在镜头上。
“咳咳——咳咳咳咳——”薛习彻底喷了,缓了好一会儿,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和薛深又聊了几句,把采访的话题拉了回来,“如果你杀了一辈子的丧尸,一生无儿无女地死去,你会不会担心老死了之后没人烧纸,在下面穷得要死?”
“这不是我一个连下去的路费都没有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薛深微撩了撩眉眼,在镜头前笑笑,表情自然,对答自如,应对还大方得体,他最后补了一句:“再说了,清明节总会有人上错坟的。如果没有,到了清明节就去抢。”
一个采访,进行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结束。
这其中,有至少一多半的时间,都是薛深在说,薛习在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甚至于,有时候薛习忘词了,薛深还能不经意地起身,帮薛习遮一遮镜头,方便薛习看提词卡救场。
等采访结束后,过了没多久,谷辉禾也回来了,还给薛深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老薛,两个消息,你先听哪一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其实岂止是坏消息,这个消息简直糟糕透顶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更新,第313章 采访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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