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片子对着光源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神情从自然到凝重。
“怎么样?”
宁意紧张的攥着手问。
那名老医生闻言回身看了两人一眼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了眼镜戴上,再一次将片子对准光源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怪事,怪事……”
他喃喃自语的念叨着。
宁意心急如焚,焦急的追问:“医生,是情况很不好吗?”
老医生抬起头看她,摇头道:“相反。”
相反?
什么意思?
宁意被这两个字弄的发懵,紧接着便听到老医生的声音徐徐道:“肿瘤消失了,从片子上看,你先生的情况很健康。”
这一句话砸得宁意头脑空白,她愣愣地扭头看向闻青砚。
后者面容沉静,唯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医生手里的片子,眼底如深潭般不可测。
他对于这个结果,竟然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感。
好似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了一般。
正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画面。bïmïġë.nët
海面、礁石、沙滩构成一幅天然又纯净的油画,细密绵软的白沙如一颗颗晶莹的钻石,踩上去的触感细腻温顺。
‘他’坐在沙滩上,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争吵。
“我不管,我就要他!”
“胡闹!吉娜,你是未来查尔皇室的王妃,这是你的责任……”
滋——
一阵电流声在脑中炸开,闻青砚蹙眉紧闭双眼。
两秒钟之后,疼痛稍微缓解,睁开眼时才注意到他刚才死死抓着宁意的手。
此刻那只柔嫩白皙的手背上已通红一片。
“又疼了吗?”
宁意低声询问,满眼的关切和心疼。
她转身问医生:“您会不会是看错了?要是肿瘤消失了的话,他怎么还会头疼?”
老医生听了不太高兴:“你这姑娘,没有肿瘤不该高兴吗?再说我从医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片子要是能看错,那我这身白大褂还穿不穿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意关心则乱,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听到闻青砚肿瘤消失了,她当然是很惊喜的。
可她同时又怕白高兴一场,那可是肿瘤,如果不是医学奇迹,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肿瘤真的没了,闻青砚为什们还会头疼?
“你低下头,我看看。”
说归说,老医生还是负责人的对闻青砚道。
后者照做,垂首。
老医生起身,绕到他跟前,拨开他的发丝,仔仔细细的在他头皮上摸索着。
两三分钟后,他收回手坐回对面。
“我记得你确诊是在三个月前吧?这三个月里,你有没有在其他医院接受过相对应的治疗?”
闻青砚否认:“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既没接受过治疗,也没做过手术,肿瘤就这么消失了,我还是头一回见。”
闻青砚掀起眼皮,淡声问:“肿瘤自己消失的几率有多少?”
老医生严肃的看着他:“从医学角度出发,几乎为零,我近五十年的临床经验也从没听说过相似病例。”
“那除了做手术这一种治疗方案,还有其他治愈的可能性吗?”
闻青砚又问。
老医生皱起眉:“的确,你的头部也没有明显的缝合疤痕,这点不假,但你这种情况除了开颅切除之外,还有一种保守方案,只不过我们国内还没有引进,国外在脑肿瘤的研究上倒是比我们要先进,据说已经可以达到微创治疗的程度,但具体的,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宁意一直在旁听着,在闻青砚问医生还有没有除手术外的治疗方案时,便已经嗅到了不对劲。
“谢谢您的讲解。”
闻青砚温和的道谢,随后拉着宁意出了诊室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脚步声显得格外惹耳。
“小七,我坠海那天,是几月几号?”
闻青砚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宁意被他问的一怔,下意识道:“五月十五。”
她记得很清楚,五月过半,她听到了向槐和他的婚礼将在世纪酒店举办的消息。
五月十五。
而他按照姜韩的遗愿找到姜真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时间差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在哪儿?
总不能一直飘在海上吧?
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不起眼的时间差,现在看来,真正的大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从海城到H国,那完全没有记忆的半个月,他在做什么?
他又为什么会失忆?
他的失忆真的是偶然吗?
那些时不时蹦出来的画面,断续的片段,陌生的人名,他们都是谁?
一个个问题浮出水面,在迷雾重重中,露出了秘密的一角。
……
从医院回来后,闻青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的沉浸式的回忆着细枝末节。
在宁意担心之前出了屋子,对上女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他缓缓舒展眉宇,温声道:“我讲给你听。”
把那些事噩梦般光怪陆离的片段,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方式,说给宁意听。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共享,那本该是一件十分割裂的行为,但因为分享的对象是她,所以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宁和,甚至是轻松的。
于是宁意窥见了他内心一角,得知他的痛苦和煎熬。
她把他宛若在沙漠中行走的孤寂感同身受了一遍,不知不觉红了双眸。
等讲完,时间已经凌晨。
今晚有雷雨,一道惊雷下来,世间万物好似都在回响,惊心动魄。
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沉重犀利,她一直都很喜欢雨声,但无比迫切今晚是个好天气。
这样,才不至于让他的声音在雷声下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那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感充斥在他的声音里,听的宁意心疼得要命。
她想到他把姜真的话奉为神旨,为了换一条人命欠下的人情。
她想到他脑海里空无一物,没有使命没有归宿,犹如走在百米高空的绳索上,摇摇欲坠的失重感。
那时的他,会有多恐慌?
宁意想起很多年前看到的一篇报道,他们说盲人在恢复视力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也不是迫不及待的去欣赏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相反的,他们会陷入极大的恐慌。
因为这个世界与他们脑子里设想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他们需要像个婴儿一般从零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颠覆所有认知,相当于彻底杀死过去的自己,才能迎来一次浴血的重生。
她觉得,当时失忆的闻青砚,就像初见光明的盲人一般,这个世界给他的反馈是无止尽的颠覆。
他得需要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接受那时的自己?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犯贱一个娘子更新,第三百零六章:肿瘤消失了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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