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负天生绝色,又心机过人,岂能终日为人傀儡?于是在岚京城云真手下做小伏低,只等一个机会。如今被派遣至旧地为政,间对于她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只要赢了这一战,自此元徵帝国再无人敢轻视她任青眉。更何况,此战对手是昔日怨侣与情敌,是她恨之入骨的一对。这一战,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无论如何都要志在必得。
可惜她碰上了硬骨头。若说这世界上最了解任青眉的人,自然非萧昀汐莫属。
一身白红衣皂甲的昀汐站在船头,遥遥望着岳州城,感慨万千,一时沉默。
在他身后,一个头束红巾身披战袍的女子轻步走来。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原本白雪一般的皮肤如今已抹上了一层极富生命力的麦色,就连她昔日瘦弱修长的肢体,也因连日训练与实战而渐渐显露出肌肉的线条,使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坚韧不拔的矫健气质,与她本身沉淀的女性特质相互融合,凝练出只属于她的并济刚柔。
见他凝立远望,她手指攀上他臂弯抚慰的拍了拍,笑道:“故地重游,难免心潮澎湃。”
“你来了?”见是红叶,昀汐淡然的脸上瞬现微笑,“……天王帮琐事种种,犹在眼前。短短数年,人事早已变迁。”说到此处,他再度垂首望向她那双英气而不失灵动的双眼,顿生欣慰,“……幸好,你还在。”
“咳咳,昔日你是高高在上的领袖,我只是你身边一个小小近侍,一度被你呼来唤去,好生劳心劳力。如今换我坐镇使唤你了,访问你一下,请问萧大人有没有一点点的不甘心?”红叶轻声玩笑道。
昀汐微微一笑:“旁人都道你改了脾气,渐渐像个教主了。可在我看来,不管你改叫什么名字,你还是那个娇柔顽皮的小丫头。”
“咳咳,你该称我为什么?一个小小军师,居然敢对主帅不敬。等这一战结束了,我就罚你喂马。”红叶佯作恼怒,轻声嗔道。
昀汐笑得更欢,反唇小小挑衅一下:“你的枪法兵法皆是我亲身传授,从这个角度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红叶哼了一声:“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怪不得今月不跟我一起乘船东上,定然是被你这张嘴给气到了。”
“带你一个学生已是难能,再来一个便顾不过来了。她年轻冲动,从小锦衣玉食不懂出奋斗艰难。安排她跟着父亲一同吃苦,去体验父辈创业的难处,反倒更能学着成熟。”昀汐笑道,“再说大战之中各有分工,这也要怪到我头上,你这主帅未免太霸道了。看来我还是辞职为妙。”
“不行。上了我红腰军的贼船,想再下可没那么容易。”红叶一笑,“大战在即,敢临阵脱逃,军法伺候。”
昀汐笑了几声,心意渐宽,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弹:“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没事。倒是你,打算怎么替杨一钊收复祖业?任青眉严阵以待,用巨型战舰把离人阁堵了个水泄不通。凭咱们的实力,硬碰起来未必是她巨型舰队的对手。”
“你是军师,倒问起我来。”红叶嗔道。
“考考你,看你学的如何。”昀汐一笑,“要是说的不对,师父便要用戒尺打你手心了。”
红叶清了清嗓子,伸手一点前方,道:“咱们先前收复几所城池,均是兵不血刃轻松得手。这岳州城一战乃是我红腰军主力的首次实战,是我军扬威立万的第一步。此战不胜,士气必挫。依我所见,咱们不能贸然轻进,一旦折损,哪怕只是小小损失,也于我军声威不利。得想个法儿先破了这巨舰的优势,才好更进一步,一举攻下岳州城。”
“思路不错。然而落到实处,又怎样做?”昀汐笑问道。
红叶摊开手掌,往他面前一晃:“把你的俸禄拿来,我就告诉你。”
见她如此,昀汐笑容愈开,伸手在她手掌上轻轻一按:“三招枪法交换。如何?”
“十招。不讲价。”红叶板起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眼见得她如此娇横的模样,昀汐心中无比畅意,眉梢都翘了起来。十招枪法算得什么?她想学,一百招一千招他都愿耐心传授。他笑着让了步:“好,十招便十招。说吧。”
红叶岂能不知他心意,当即就坡下驴一笑,继续道:“离人阁乃是洞庭湖与大江的交界处,把巨型战舰停在离人阁,确实很方便第一时间冲入江中以为战力。要是想把这些战舰一字儿排开,要留出腾挪辗转的空隙,非极宽的水面不可,相比之下,入江口的宽度就极其有限了。任她战舰再多,也不能一气儿倾巢而出。反倒是咱们的船小而精悍,转向灵活,极有进退变换的富裕。我觉得,应该从这个上面做做文章,以便最大可能发挥咱们的优势。“
说到此处,她眉头一皱:“不过……你要是问我如何从入江口做文章,就有点难度了。需要进一步勘察地形,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说着,她抬肘撞了一下昀汐,“说到地形,这可是你的大本营啊。大军师,遇到难题可不好往领导怀里扔,你得要做点什么对得起你的俸禄。”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昀汐心中难掩惊喜,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曾这般考验于她,那时的她还稚嫩中庸,连表态都娇怯怯的,谁能想到如今她已独当一面,一字一句皆自成法度,这其中自然有他昀汐不可替代的功劳。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越发愉悦,笑道:“好。既然为你所用,自然要对你负责。”他敛起衣衫,回身下令:“全军右行,至五里外故将村港口暂驻,整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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