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沧海阁阁主池越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都能上手远超常人,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说到这里,总是要叹一口气,后面再加上一句话——
可惜走了歧途,做了暗杀的刺客。
传言倒也不可尽信。
池越其实也不是十八般武器全会,过于吊诡的或是过于沉重的武器,他其实用不太好,职业所限,过于沉重的武器不适合出现在需要隐蔽下手的场景里。
他最擅长的则是号称君子之器的剑。
池越小时候很有一种叛逆,就觉得,你们都说我这种人不是君子,是个暗地里抽冷子下手的小人,我偏要练会你们这些自诩君子的家伙都练不明白的兵器来嘲讽你们。
后来池越也算是成长了,长大了,不再这么拧巴了,但是练剑的习惯也是保持了下来,始终没有间断。
再接着,池越更是在一次不慎落崖中,如同江湖话本一样,遇到了一个骸骨留下来的一卷剑谱。
根据他几乎与年龄同长的习武经历来说,是一本上好的剑谱。
这下可了不得,他挑破了学剑的那层窗户纸般的瓶颈,进展神速。
孟眠在一次不动用内力,仅仅切磋招式中被池越按着暴打之后点评道,“你要是个正道中人,下一个天下第一剑就是你了。”
池越不屑地吹了吹剑,嫌弃地看着滚坐在地上的孟眠,十分叛逆地说道,“不是正道,老子也是天下第一剑。”
“少来。”孟眠呈大字状瘫在地面上,说道,“老话说得好,‘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当是跟你逗呢?你不是他们一派的,他们便不把你当做人,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池越收剑归鞘,嘲笑道,“你还挺懂?”
孟眠说,“少爷,你当什么人都跟你似的,当个阁主还来去自如啥也不管的?”
“谁说我什么也不管?”池越没底气地反驳道。
选择性忽略了自从他接受了沧海阁,大部分调配的文书工作都被他丢给了那位派下来的人,当起了甩手掌柜的事实。
池越叹气,抬手画了个剑花,画走了往事如烟。
层出不穷的蛊虫确实难搞。
他面上还是吊儿郎当的,带着蔑视的笑意,心底却是冷漠而平静的思索。
蛊虫难以近身,蛊虫的主人更跟个扑棱蛾子似的汇拢在蛊虫中间,实在难以挑出。
那不如……
一起解决吧。
池越这样想,将内力更多地灌注在手上的剑上。
随即一个抬手,谢有涯只能看见池越手臂的残影,纵横的剑气便锐意无匹地过来,所过之处蛊虫被可怖的剑气碾成了灰烬,甚至没能留下最后的惨叫,便随着剑气带起的风吹走,落尽。
软剑发出了嗡鸣声,寻常的软剑此时发出了神兵利器般的长啸。
池越眉目未转,脸上依旧带着放肆的笑意,看起来疯得要命,仿佛下一瞬就能过来与人同归于尽,又像是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而才能游刃有余。
那些“家仆”见势不对也冲了上来,要帮着主人动手,宋明自池越身后一动,转向这些想要插入战局的宵小。
不让他们有干扰池越的机会。
池越的剑意远超谢有涯的想象,他预想的最强的池越也只是从明月派的那个假书生那里听到的和白鸣两败俱伤的池越。
他现在忽然意识到,原来身上带不带伤,竟然能给一个人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怪、难怪正道下了长风令,号令天下正道共伐。
一个武力过于高强、消息灵通,偏又关系众多、能屈能伸不要什么脸面的人,实在难以简单地将他就地格杀。www.bïmïġë.nët
至此,谢有涯心中隐约现出了几分悔意,他或许没有办法达成护法的要求,将池越做掉。
而且相反,他似乎要被做掉了。
身后宋明已经轻松解决了他带了的那批人。
谢有涯心头一肃,破釜沉舟的念头油然生出,发于眼底。
池越看出了谢有涯的意图,手上看起来还是全力应付,实际上已经暗自给宋明比了手势,示意他赶紧过来。
内力回撤,护住周身,舞剑的动作更快,更迅速,看起来气势更强,实际上力道却和之前的相差无几。
谢有涯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与其落到他人手中,被护法知道,备受蛊虫折磨而死,不如死个干脆利落,一剑穿心,再顺便带着池越一起下地狱。
他如鹰隼般扑下,一心求死地追上池越的剑尖,裹挟着所剩无多的蛊虫。
胸膛撞上软剑,血液喷洒被内力阻隔而下,他看清了软剑上的花纹。
谢有涯脑海中灵光一闪,忽而抓到了什么,本已放弃求死的状态变了,强行用内力沟通了肺腑,压下喉间鲜血,嘶哑地说道,“你这把剑……你认识少主?”
……少主?
池越与谢有涯距离极近,目光相接,清晰地辨认出谢有涯眼中真实的震惊。
“你说什么疯……”池越抬手挡了谢有涯发疯一样的倾尽气力的一掌,人之将死,竟震得池越后退半步。
“我们、日日夜夜、都等待着恭迎少教主归位!”谢有涯虔诚地说,活像是被江湖骗子给忽悠瘸了,状若癫狂。
池越没兴趣跟他纠缠,只想赶紧解决这个问题,避免谢有涯留有后手,他软剑一搅,剑气搅碎了谢有涯的心脏,软剑抽出。
无事发生,血液坠落在地都是正常地析开。
……
池越猛地反手去拦本已经昏迷的谢无涯,却没拦住这位大概是被强灌了内力的知府大人,一头撞上了山石,脑浆血液红白地迸开,有些溅在了池越的脸上,少爷似的脸上沾染上了匪徒般的狂气。
更要命的是,这有隐约的机括声音在山石之后响起,某个机关咬合上了齿轮,然后,开始了最后的爆炸。
山石飞溅,爆炸的热浪一瞬间翻涌而出,灼热可怖的气浪拍打身体,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炸响在耳侧。
池越用内力包裹住宋明向远处扑下,中正温和的内力被送了过来,融入了池越的内力之中。
池越在这样近的距离看宋明,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
在不安些什么呢?池越想,又有些好笑地理解了。
少主。
是真的。
这个看起来端方又严谨得过分的小道士,正是黑衣教失落在外的少主大人。
并且他自己也知道,还在担心着这件事情被他知道。
他闷闷地笑了起来,一瞬间生死之间的惊险与恐惧都在他的思量之外,怀中结实温暖的□□成了真实。
池越叹息着抱紧了宋明,“居然被你给骗了。”
这一声叹息低语在爆炸中简直细如蚊蝇,宋明根本听不清,看着池越的脸色变化,露出了焦虑,张嘴欲言。
柔软的嘴唇贴合上来。
池越还带着笑意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扫着闭合上了,阁主大人没吃过猪,但很然很见过猪跑,舌尖描摹过对方后便探入了另一张口中。
可是……
池越想。
我居然还是下意识想救你。
糟糕,这买卖是我亏了。
有信号弹夹杂在爆炸之中上天,炸开了鲜红的花火,在滚滚浓烟之中依旧色彩明亮,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色彩纷呈,山上的落石仍是滚滚而下,几乎将人淹没。
最近的三山宫不到一刻就能派人赶来扫尾。
若是倾巢而出,那倒也确实能把他们三个困在这里。
而现在,他们要立刻赶往京城,说明此地的情况。
池越脑子像是劈成了两半。
一般在认认真真地思考正事儿,另一半儿嘲笑自己贪求。
贪求怀中人的温度,贪求怀中人的怀抱。
之前说得那么硬气,结果不过如此。
亲吻在二人落地时已经分开,宋明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山上一块巨大的落石,到最后时池越一撑地带起了二人,嫌弃地说,“人傻了?自己跑。”
他把宋明往前一扔,自己脚尖一点,飞快地如掠影一般出了山谷,陡峭的山谷在这□□之下化为平坦的山地,外面温如酒担心得抖如筛糠,但还是老老实实听着池越的话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
池越这地方而挑的很好,里面都已经炸得啥都没了,这里还勾勾连连地坚强地活着。
宋明被扔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直接滚下去。
一摸嘴角,居然还有笑意的弧度。
温如酒见二人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连忙迎上来,话还没问上半句,池越便说,“别问,谢无涯和他不知道哥还是弟的一起被自己炸了,三山宫要来抓人,我们现在回京。路上你就想好怎么跟……皇上解释一地知府造□□把自己炸了的故事。”
温如酒呆呆地,“啊”了一声,信息量太多,一时没反应过来。
池越又平静地补了一句,“记得说一句,谢无涯是黑衣教控制的人,皇上会懂的。”
“至于你……”池越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了宋明身上,这人此时一片狼狈,头发一片乱,脸上有被小石子儿蹭出的黑印儿与血痕,身上也是一片散乱,如逃荒人士,他估计自己也是这样的尊荣,他没笑,只是眉眼稍微一弯,“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少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阁主今天也没有死更新,第 42 章 山石崩摧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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