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摸了摸钱袋，陷入了沉思。
还好池越只是摸了摸，和店老板探讨了一番，便飘飘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在问平常时候的顾客。
宋明看了一眼掌柜的，平平无奇，吐息也是寻常人的模样。
无论是怎样的高手，在步伐、体态上或许能强作伪装，但是气息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对话交流中。
“小酒之前晚宴时无意中提过，”池越余光瞥见宋明蹙起的眉头，心里忽然跳出了之前决定过的对小道士好点的念头，本来到嘴边的对宋明没记得这个细节的嘲笑在舌尖滚了两圈变作了解释，“谢无涯有把玩古玩的兴趣。”
“虽然姓谢，但好像只是一个巧合哦。”池越说，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冲宋明笑道，“有没有想到什么？”
“哈？”宋明难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几天住过的谢府景色与忙碌仆从飞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布衣出身，不应该有这样的财力吧。贪污受贿的这么明显的话，皇帝不可能蠢到让他来这里。”
“啊这个，大概率是赏赐啦，真是大方的皇帝。”池越没有在意宋明毫无敬意的语气，因为他自己本身也说得吊儿郎当，随手挥了挥，手腕带动手掌，黑色手套与衣袖之间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几乎在阳光照射下直接看到青色的血管，“是没钱去将所有看中的古玩收入手中，只能精挑细选，货比三家，结果完全没有谢大人出现过的痕迹呢。”
“避免有人投其所好？”宋明平静地提出了另一个假设。
“也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去查探另一个情况。”池越点头，认同了宋明提出的情况，“走吧，出发。”
宋明“嗯”了一声，开始回忆还有什么自己遗漏的，能够被佐证的点。
“不要再想了，这两条没说过。”池越伸出两根手指，嘴边挑起微妙地笑容，“是经验。”
宋明：“……”
小黑猫要抓到鱼了，骄傲地摇起了尾巴。
解决了古玩店之后，池越的去向就让人看不懂了起来，菜摊也去，店铺也逛，甚至还去两家饭馆点了几个小菜。
——就像出来闲逛一样。
嗯？闲逛？
不会……？
宋明看着池越吃东西，脸颊微微鼓起，像极了见过的小松鼠，他没有什么食欲，只是端着小小的酒盅在手里把玩，杯中的花雕都要被他用手的温度捂热了。
“酒热了就丧失口感了。”池越轻轻咬着筷子尖儿，侧着头直直地看向宋明，潋滟的桃花眼用出了无害下垂眼的力量，黑色瞳孔一眼能望进深处海洋尽头一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软乎乎地，“你发现了？”
“……钱是固定的。”宋明没说什么，你怎么又耍人这样的胡话，只是将酒杯换了一只手，从实际上来说，“注意开销。”
“这个啊，出门靠朋友！”池越洁白的牙齿放开了筷子，抬起手边的酒盅，一饮而尽，用不符合脸庞的豪迈笑容说，“一会儿跟我去见个朋友吧。”
宋明喝酒的手一滞，抬头看池越时嘴唇上还带着晶莹的水光，肯定的话脱口而出，说得飞快，生怕池越反悔，“好啊。”
无梦宫宫主这家伙，和沧海阁阁主的关系亲密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
据他所知，在兰城，池越没有这样人尽皆知的朋友，那么便是潜藏在暗地里的友人。
居然能被池越提起去见隐蔽的友人，就算只是他一时兴起，宋明也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
其实话出口，池越心里确实涌上了几分悔意，虽然他单方面地认同了宋明的感情，所谓爱的东西只在存续期间有效，并且容易由爱生恨地变质。
从温柔的海洋演变成痛苦的涡旋，吞噬彼此，直到碾成海洋中的碎屑，变成动物的不值一提的营养粥。
会变成把柄，不利于他要去见的人。
池越不着痕迹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出口的话没有反悔的道理，他放下筷子后将头转了一圈，视线随之环绕堂内一圈，脖颈发出了轻微的咔吧声，让上眼睫与下眼睫交错至密不可分几瞬分开，随意道，“我吃完了，你还不动筷的话我们走吧。”
“……”宋明跟着池越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没有跟踪者，也没有任何异常，被把玩至温热的酒盅被无情放下，“走。”
池越走得很和缓，像个吃完饭在院里消食儿的老大爷，双手背在身后，悠闲过头。
走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池越看见了一个小摊子，摊主手里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不务正业地摊儿，折叠的小桌子上面摆着雕刻精良的木簪，大概是摊主亲手雕的，如果材质更好一点，甚至让人觉得有收藏价值。
他看见一支簪子上细细地雕了优昙钵花……别说，还真有点像蘑菇。
池越用寻常价格贵了三分的价格买下了这只簪子。
“送给胡姑娘吧。”池越将簪子在手里过了一遍，收入囊中，笑嘻嘻地说，“诶哟，看着还不错？”
“……你拿我的钱给别人买东西？”宋明拖长了语调，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着池越拿过簪子的手掌。
池越“哦”了一声，“吃醋了吗？没关系，给你更好的，再等等。”
宋明一怔，抿着唇，很微弱地笑了，嘴边提起的弧度小得像是一大锅菜里多放了半勺盐。
什么是更好的，宋明不知道，但这样承诺的话说出口，他就知道池越绝不会反悔。
池越推开了小医馆儿的大门，吱呀一声，里面已经摞成了一摞一摞的，一副要搬走的模样，他手指在房门上扣了扣，发出了更明显的声响。
“谁啊？”
清亮的女声从里屋传来，中气十足，大概是活蹦乱跳的。
“今儿不开门！我们店里要搬走了，客人您去城南头的回春堂吧！”
“那可不行，您这药别地儿没有。”池越向前走了几步，相当自来熟地找到了旁边立在一起的椅子，挪出来两把放在一边儿，自己坐了椅子，又拍了拍旁边的椅子，低声道，“来坐。”
宋明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
里屋的女声抬高了音调，声音中的惊讶和嫌弃根本藏都藏不住，“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紧跟着是重重的滚轮压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过来啊。”池越冲宋明招了招手，放松而写意。
宋明挪着步伐坐在了池越旁边，胳膊一动，手碰到了池越腰间的小囊，感受得到里面硬实的簪子，他手指缩了缩，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手，装作自己没碰到。
一个小姑娘——顾小楼气势汹汹地撩开了帘子，滚轮子的手力量不太协调，轮椅往后滑了小半圈轮才稳住，没能成功进屋。
顾小楼：“……”
宋明：“……”
池越：“嗤。”
顾小楼的脸红透了，声音都尖细了不少，“你笑什么！”
池越摇头，“没什么，哈哈。”
顾小楼：“！姓池的！”
阿粟从后面扶住了轮椅，慢悠悠地一手往前推，一手撩开帘子，半垂着头，冲着坐在一边的池越点点头，“池公子。”
多的话没说半句，只当他身边的宋明不存在是空气。
池越也冲她点点头，完成了交流。
宋明看过一眼顾小楼，便沉默地挪开了视线。
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友人。
顾小楼。
江南顾家的千金小姐……
宋明没等二人说话，便猛地起身，手掌牢牢地扶住了椅子，避免发出声音，“我出去逛逛，你们先聊。”
他能听见身边池越轻轻地从喉咙里冒出来的细碎哼笑，忍不住低头看池越，池越抬头看他，眼睛被窗中漏下的光明渲染出绮丽的灵动色彩，那笑意比阳光更温和。
顾小楼盯着宋明出去之后，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这谁啊？没见过。靠谱吗？”
“靠谱，不靠谱我亲手解决，绝不牵连你哥，放心吧。”池越站起身来，走到顾小楼面前单膝跪下，抬头对顾小楼问，“你怎么忽然要走了。”
“我哥不放心。”顾小楼嘀嘀咕咕，然后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不也提醒过了，孤身在外……”
她不太好意思地挪开眼睛，没继续说下去。
池越轻笑，没追着这一点说，转而道，“附近人跟你哥说的？”
“嗯。”顾小楼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偷偷的瞥了一眼阿粟，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还说这边没无常草，我——”
“没事儿。”池越手指点了点椅子，道，“有图没？我顺路帮你去翻翻。”
“？你——”顾小楼声音一顿，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说什么呢，我当然有了！还好你今天来了，我们明天就走了。”
池越心想，不愧是顾城的妹妹，聪明孩子。
“那我运气不错。”池越笑意更甚，站起身来，规矩地退后几步，“哦对，还有我的药，拜托啦。”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阁主今天也没有死更新，第 34 章 聪明孩子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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