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谌淡淡道：“本王刚才所言并非是偏袒格物派，因为这话本就是出自本王之口，钟少坤和李清照他们在《格物》报上所言都是本王所授之言。”
裴有文闻言，禁不住脸色数变，咬牙道：“就算是这些话是出自王爷之口，但是王爷刚才所言简直荒谬至极！”
“荒谬？”赵谌冷哼一声，淡淡道：“裴老，你又怎么知道本王所言荒谬。”
以赵谌如今的威势，寻常人面对赵谌这种语气神色，早已吓得半死，比如此时裴有文身后的四人便是如此，一脸惶恐的低着头，若不是前面有裴有文顶着，他们四人早就在第一时间跪了下去。
但裴有文不愧是一代大儒，不愧是养出了一身的所谓浩然之气，此时毫不畏惧，甚至往前走了一步，肃然道：“王爷，孔圣人有血气方刚之说；孟子亦有言，吾善养浩然之气；便是道家亦有精气神之说……可见气之一道，与个人修养、道德有关，怎么能是与水一般的物质，又怎么可能天地之中到处都是气。”
赵谌对裴有文说的这些话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些天裴有文在《金城快报》上与李清照和钟少坤的《格物》骂战中，类似于这样的话讲了不知讲了多少，赵谌自然也是关注着的。
赵谌本想呵斥裴有文，但看着裴有文一脸正气和倔犟的神色，再一看裴有文花白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裴老，你给本王说，什么是浩然之气？”
裴有文立刻说道：“王爷，浩然之气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神圣之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不是随便一凡夫俗子能够感受得到。”
赵谌简直是无语之极，压下心中的不耐，道：“那你又怎么证明我们身边就没有气呢？就好比鱼来说，若是不离开水，鱼永远不知道身处在水的环境之中”
“王爷。”裴有文严肃相对，“那格物之道又如何证明我们身边有气的存在。”
赵谌心想今天这让人很无语的谈话总算是可以结束了，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道：“格物之道跟你理学派只说不做不同，讲究实事求是，只要是说出来的学说，便能够证明。”
裴有文还想说什么，赵谌突然看向一侧，道：“钟少坤！李清照你能否证明无处不在的气之所在？”
裴有文将要说的话打住，转头一脸惊疑的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李清照和钟少坤已经来到了一侧，只是二人显然脚步有意放轻，他们又心思全部放在与赵谌的谈话上面，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而已。
“妾身参与王爷。”
“卑职参与王爷。”
钟少坤和李清照对赵谌躬身行礼。
赵谌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问道：“你们二人可曾听见刚才本王与裴山长所言，能否证明气对人就犹如鱼对水一般，无处不在于这片天地之中？”
“回禀王爷，格物之道讲究知行合一，通过实践检验一切真理，既然我们格物派说了这样的话，自然是能够去证明的。”说话的是口才相当不错的李清照，性格有些木讷、且不善言辞的钟少坤默不作声。
但是自从李清照和钟少坤出现之后，裴有文一行人便死死的盯着钟少坤，对李清照反而没有理会。
显然，在裴有文一行人看来，格物之道扛大旗的是钟少坤，甚至裴有文等人最近一段时间商议结果认为，李清照只是文才飞扬，精通儒学之道，所以才被王爷弄来专门给那些大多只是擅长工匠之事的钟少坤等人执笔当口舌的。
但他们只猜对了一半，李清照固然是来执笔当口舌的，但李清照早在来金城之前，便已经对兰山书院的算学、物理、化学、地理等格物教材深入研究，下过苦功的。
而以李清照这等千古第一才女远超寻常人、放在后世绝对是超级学霸的天赋，有了深入浅出的教材，其实自学起来并不难。
再加上这些天跟钟少坤在一起，又虚心请教，李清照在格物之道方面的造诣其实已经极深，甚至比起钟少坤只是精研物理一门，此女涉猎更广，差的只是动手实践的能力而已，但却又能够跟钟少坤及格物研究院的那些大匠互补。
此时，本来没有看向李清照的裴有文等四人听了前者说的话，才将目光从钟少坤身上移到李清照身上，目光依然极为不善，但李清照本就是名传千古的一代奇女子，岂能怕了这四个人，坦然相对，目光清澈可亲，神色坦然自若，自有一种大家风范。
说实话，虽然这些天通过报纸双方斗了无数回合，但这还是裴有文等人第一次近距离见李清照，却是被李清照的风采所惊。
这等女子即使是以裴有文的阅历，都是从未见过的。
此时此刻，裴有文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自家王爷要从关中将李清照带来，并且要让其与自己打擂台了。
“此女不凡！”虽然李清照只是说了一句话，也没有再当面做什么事情，但与这些天李清照隔空斗法一结合，裴有文禁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
“怎么证明！”赵谌将裴有文一行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情顿时大好，笑道：“李清照，钟少坤，你们要牢记格物之道知行合一，通过实践检验真理的根本遵旨，必须要设计一个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实验才行，否则本王拿你们是问。”
裴有文一行人一听，顿时神色一振，心想王爷对格物派的那些人并非完全偏颇，还是有公心的。
李清照神色坦然，娇声道：“王爷，若是我们能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不知裴山长又当如何？”
赵谌神色肃然，转身看向裴有文，道：“裴老，这些时日你们理学派与格物派为了正统争斗不休，已经严重扰乱本王治下各方面发展秩序，若是李清照和钟少坤等格物派能够证明你们这些天所争执的气对人来说，犹如水对鱼一样，且在这天地中无处不在，你们理学派便要在《金城快报》上发表声明，承认格物派与你们理学派拥有争夺儒家正统学说派系的资格，你以为如何？”
裴有文心中狂震，此时此刻，以他的心智岂能不明白自己一行人今天上门之后做的说的一切早就在自家王爷的算计之中。
但先不说此时骑虎难下，他们理学派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坚定信仰，认定了自家关于气的理论学说，自然不会退缩，略一犹豫之后，裴有文便大声道：“好，老夫便答应王爷所说，若是李清照和钟少坤他们能够证明气对人来说，犹如水对鱼一样，且在这天地中无处不在，老夫便代表理学派在《金城快报》上发表声明，承认格物派与我们理学派拥有争夺儒家正统学说派系的资格。”
赵谌禁不住暗道：“老子就等你这句话呢！只要借你个倔老头让格物派有了儒家学派的名义，后面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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