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五年时光。
承平帝安邦数年,庙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刘朋义,竟辞了官,飘然离去。
这般消息震撼朝堂内外。
据闻,刘朋义在大军拨乱反正后,鼎新革故,欲呈请承平帝行削藩之策。
削,是削弱。
黑甲军兵威天下,刘朋义意在让各地王爷将治下土地卖出,缓和国内矛盾。
在他看来,世族根本无力主导此次叛乱,最多便是推波助澜。
叛乱的真正因素,源自活不下去的大周百姓。
然承平帝以为。
大周各地王爷都是皇族中人,掌握一地粮食,便是控制一国命脉,可巩固皇族统治。
刘朋义的削藩之策,就是要承平帝砍断自己的统治基础。
在一连上书七遍,承平帝都无动于衷后,刘朋义终于决定辞官归隐。
一时的安宁,只是一时。
根源未除,一切不过表象。
他的离去。
承平帝是极为不愿的。
但刘朋义去意已决,竟直接将官服放于府中,带着一家老小乘着马车离了玄京。
............
承平七年,冬,寒风萧瑟。
顾长安盘膝坐于那条小巷,身前白棉布上摆放着一柄大戟。
在整条小巷两侧,也坐满了各色隐藏面目之人。
每人身前都摆有物品,或是如顾长安一样的兵器,或是古旧籍册,或是贵重藏品,琳琅满目。
现如今,整条小巷因顾长安的缘故,已经从之前的无人问津变为玄京一座闹热黑市。
最初宁齐志手握七杀剑,败尽江湖各路高手。
而七杀剑的锻造者顾长安,也便成了江湖人氏口中的第一锻造大师。
他唯一贩卖武器的小巷,也吸引来极多江湖中人。
渐渐地便有人在此贩卖不能见人的赃物,最终化为黑市。
不过人多便意味着麻烦。
这条黑市小巷经常发生打斗,有黑吃黑,也有遇到高人被镇杀于此,极为混乱。
顾长安本不想在此,但谁让他在去岁便彻底磨髓,在数种丹药辅助下,已成武道宗师。
凡是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之人,无一不是化为一具尸体,顾长安也便成了黑市里少数几个不愿招惹的禁忌。
“前辈...”
一名面貌稚嫩,岁数极小的少年人恭恭敬敬对顾长安一抱拳,“小子已经凑足千两银子。”
顾长安睁开眼睛。
身前少年三年前慕名而来,只可惜囊中羞涩,并未购下当时那柄长刀。
“钱货两讫。”顾长安声音嘶哑。
那少年面色红润,透着股激动,忙不迭将手中木箱放下。
他将之打开,各式碎银挤满木箱。
“前辈!前辈!”
小巷出口又匆匆跑过来一位青年人,“在下出两千两,不知前辈可否将这柄大戟卖予我?”
他的话落下,出口又是冲进来几人,嚷嚷着要买大戟。
顾长安锻造的兵器早已名震大周,万千江湖人都想购入他锻造的兵器。
只是顾长安行踪飘忽不定,什么时候来黑市,卖的又是什么兵器,全都一无所知。
这些人也是方才被友人相告,才匆匆跑来,谁曾想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顾长安并未理会这些人,白棉布将装有银锭的木箱包裹。
那少年人也欢天喜地的握着大戟,只是看着出口堵住的几人,以及四周不时探来的险恶目光,让少年人脸色不由微白。bïmïġë.nët
一只手掌抓住他的肩膀。
顾长安抓着少年人在原地留下一道鬼影,其实人早已经消失在这条小巷。
另一条巷子内。
少年人看着顾长安离去的背影,感激涕零,恭腰道,“多谢前辈!”
............
北街,小院。
院子里唯一的柳树已不再绿意盎然,叶子落尽,唯剩下丝丝缕缕的枝条垂着。
树下炉鼎还在燃烧着柴火,淡淡药香弥漫,顾长安上前添了根木柴。
“固阳丹...”
炉鼎内正在炼制的,乃是从叶弘阳口中撬出的一种丹药。
承平六年,顾长安彻底磨髓功成,成为江湖上数得着的武道宗师,再服用补血丹已是无甚大用。
而这固阳丹。
顾长安发现服用此丹,自以为提升到极限的皮肉筋骨髓,竟还可以继续提升。
不需要修炼武功,这固阳丹便可源源不断滋补肉身。
有此发现,顾长安便弃了补血丹,转而炼制这固阳丹。
“只可惜那叶弘阳也是一个嘴硬之人...”
顾长安自语。
那叶弘阳也不是蠢人,当发现顾长安并不准备放他生路后,这叶家三爷竟撞墙而死。
进了屋,顾长安来到里屋。
一张桌子上面整齐堆积着一沓沓符箓,另一边则是堆积着未曾用过的兽皮。
五年时间。
除尘符、极速符、增力符、清神符...等七种符箓,顾长安已经融会贯通,可挥笔而就。
不过越往后面,符箓的画制就甚为艰难。
一些厉害符箓需要更多灵力的注入,有些更是暗含天地之力,顾长安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只能一次次尝试。
将夜行衣收拾好。
焚香沐浴,顾长安沉心静气,案前提笔。
............
与此同时,皇宫,披香宫。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哭眼抹泪的冲进宫内,身后几名宫女一脸惶恐的跟在身后。
“母妃!”
孩童直接撞在坐于杌子上的鲁秋卉腿上,小手抱紧,豆大的泪珠不停掉出眼眶,“母妃!皇兄哥哥他们不愿和我玩耍,父皇也在赶我...母妃,父皇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孩儿...”
鲁秋卉摸着孩童小脑袋,她面上透着严厉,“仇儿,为娘如何与你说的?让你勤练武道,为何要去找你皇兄他们玩耍?”
“母妃...”
连娘亲也不为自己说话,孩童哭声更大,“我想和皇兄他们一起。”
“不许!”
鲁秋卉面如冰霜。
孩童哭的鼻涕眼泪掉进嘴里,他只觉得绝望,哭嚎着跑出披香宫。
“跟着七皇子,仇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是,皇妃娘娘。”
几个宫女连忙转身去追那孩童。
鲁秋卉低着头,那孩童滴的泪水将她衣裙打湿了一小片。
她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柔美的脸庞竟隐有皱纹。
鲁秋卉贵为皇妃,军中有叔叔为大将军,在玄京内亦有鲁家人入朝为官,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鲁家势大。
宫廷之内却是风言风语。
有传言称鲁秋卉在入宫前就有身孕,为计逆的种,生下的七皇子其实是计逆后代。
冷眼、嘲讽,甚至皇后打压全都压在鲁秋卉身上。
不仅如此,承平帝也开始冷落于她,她为承平帝生下的儿子也遭了池鱼之殃。
皇子幼时在宫,要受经筵之学。
但她孩子却不能,当那些皇子们在上经筵时,她孩子进去才会被承平帝赶离。
各大世家仍然风雨不倒,进宫为妃仍然报仇无望,鲁秋卉双眼怔怔,看着衣裙上那一片泪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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