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猜到了,现在的钟华甄也管不着。
宫里四处张灯结彩,太后前不久才带着九公主来看她。九公主性子有些腼腆,叫了一声皇嫂后就安静的待在太后身后。
李煦一直出征在外,对这些弟弟妹妹也不怎么管教,回来时,还有一些人连脸都没认出来。李肇不知道在哪逛,皇帝成亲,他居然没回京,只是派人送了礼,说自己腿给跌伤了。
钟华甄还不知道她和李煦在青州找乐子时被李肇看到,李煦那时护住她,视线慢慢转向外边,李肇被他强烈的占有欲惊到了,短时间内也没胆子回京。
太后曾经是继皇后,和长公主的关系一向不好,她半个多月前见到钟华甄时,还惊了惊,叫出她的名字。
虽说钟华甄装了这么多年世子,但她也没忘前世自己是女儿样,同太后笑过之后,便垂眸做失落样,就像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太后一阵尴尬,倒也没多说什么。
成亲对谁来说都是大事,对钟华甄也一样。但她这辈子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最坏的一种,甚至是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然后独自一人在钟府抚养孩子长大。
钟华甄看得出李煦对此十分上心,天天都盯着礼部那些大臣,她不用插手这些事,也没好意思和李煦说自己的紧张。
宫殿内的红烛燃得正盛,钟华甄坐在宽大的床榻上,等李煦回来。经过一天的立后大典折腾,她身子疲累,大脑却清醒至极,甚至紧张得耳朵都开始泛红。
小七今天来了一趟皇宫,他身边有两个钟家侍卫,南夫人也牵着他的手,旁人对他有些好奇,不过今天是大喜日子,暂时没人好去和几岁的小孩搭话。
殿外传来行礼的声音,是李煦回来了。
钟华甄强迫自己把心跳的速度降下来,李煦也是头一次,没道理就她一个人慌张。
一双黑色嵌玉靴一步步走近,李煦停下来咳了一声,然后微抬起手,让旁边的宫婢和太监都退下来。
他和钟华甄的新婚夜,让别人来打扰,那多不划算,明早不用早朝,他还想两个人多待会。
钟华甄的心提到嗓子眼,她轻轻咬住唇,缓解压力,双手也微微合紧,放在腿上。
当红盖头慢慢掀开后,李煦的脸也倏地放大了,他偷亲她一下,“我进来就见你身子紧绷,手指也在不停地动,定是紧张极了。”
钟华甄被他吓了一跳,手往后扶住床,等平复心情后,才反问道:“这事谁都紧张,你不也照样看了一大堆书,天天去问礼部的官员处理到哪步。”
李煦嘀咕一句牙尖嘴利,弯腰把她抱起来,将她放在梳妆镜台的凳子前,钟华甄的手握住他的衣角,脸越变越红。
他一身喜庆的红衣,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应该没喝多少,从他们在交州那次冷战之后,李煦就没再怎么碰酒,偶尔几次,也只是沾几口。毣洣阁
她从前觉得要和李煦分开,总是随他任意妄为,有时候自己还会主动,因为那时的她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现在真到了这种时候,反倒越发不好意思。
“这凤冠太重了,”李煦抬手拆她头上的发饰,放在桌上,又拿起牛角梳,梳她垂下的长发,“我方才就一直想着回来,结果还有人不识眼力见,这时候了还拿事情来找我,等我以后非得找他们一顿麻烦,要不然整天只会找我解决。”
钟华甄的手腕纤细,一手握住自己的手,心脏跳动的声音让她耳朵几乎听不到李煦抱怨的话语。
李煦看到铜镜中她咬唇的模样,连珠炮似的话顿了顿,他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你真好看,我最喜欢你了。”
“小七今天是不是也来了?”钟华甄红脸转头,岔开话题,“他和你像,或许已经有大臣看出来了。”
“不用怕,没人敢说,你和从前有不同之处,外祖母不也没认出你?旁人可能会以为那孩子是我的,但不一定猜得到是你,”李煦放下梳子,双手抱她身子,“就算真猜到了,也没人敢说,皇家秘辛,说一个死一个,华甄,放轻松点,你我早该结为夫妇。”
“张老夫人是眼睛不好,”钟华甄抬手轻推的脸,深吸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会紧张不安,怎么现在一直像个没事人样?明明成婚前你都快为这件事忙得团团转。”
李煦把钟华甄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钟华甄的双手连忙搂住他的脖颈,她回神,收起一只手,揉着额头无奈道:“你不想说就不说,突然来这一下,都吓到我了。”
他前段时间什么样钟华甄都看在眼里,忘了好几次要教小七习武,小七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练武,得了清闲还不算,还得意忘形地在钟华甄面前说李煦人老了,记事情都记不清。
偏偏李煦那时候就在钟华甄屋里藏着,衣衫不整不好见人而已。小七的得意也没得意两天,李煦第二天就给小七安排了一个神武营的武将,严厉无比,亲自来教他。
成亲事大,李煦紧张,比钟华甄还要不安,生怕中途出什么乱子。
他这种心态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但等礼成那一刻,他莫名就安心了。
以钟家当年在大蓟的地位,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是钟华甄的,没有哪家小姐比得过,就算是为了钟家的兵力,先帝也会为他们二人赐婚。
他是太子,如果身边有准太子妃,朝中大臣一定会让他们先成亲再出征。
李煦头靠住她肩膀,就好像这些天的疲倦都消失了一样,他懒懒地抬头,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那会?你是第一次进宫,看了我的信后不回话,还一脸无辜地让旁边太监把信转交给我,折腾我一颗少年心,把我气死了,想想也是怀念,时间过得也是真快,再过几年,我们两个认识都快二十年了。”
钟华甄听得出他话中意思,微微偏头惊讶问:“你还记得那件事?我……只记得里面都是字,忘了写的是什么。”
李煦那时候还小,因为她没接那封信,特地针对过她,但后来两个人真的成为朋友后,他又护她比护什么都紧,似乎都不记得二人最开始到底是怎么不和。
毕竟连朝中大臣都知道谁敢欺负钟世子,那就是在和太子作对。
钟华甄还以为他早就把事情给忘掉了。
李煦的眼睛看着她,和她呼吸相缠,道:“我不止记得,还早早做好去找母后赐婚的准备,结果你直接就变成了男孩。”
钟华甄稍有些窘,李煦莫名其妙递那种情书,这谁也猜不到,她那时身份摆在那,除了装作还没上过学,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别的方法。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钟华甄委婉道,“还是不要再多想……”
她话还没说完,李煦就突然靠近,他的睫毛很长,眼眸带着淡灰色,却总能让人看出他的认真。
钟华甄的手慢慢攥紧自己的衣角,李煦的大手慢慢覆上她的手背,他一点一点地轻吻她的唇。两人是契合的,钟华甄和他在一起已经很久,真的要开始这件事,她也没怎么拘谨过。
他们都喜欢两个人的投入。
大婚第二天不用早朝,他们起得也晚一些,等要传早膳时,宫人先端热水进来,收拾东西。
衣服散了一地,红幔帐垂下,看不清里边人影。
昨天屋里叫了几次水,识相的都没敢抬头。
……
钟华甄刚入皇宫,不能像以往样光明正大待在钟府,私底下回去倒是可以,但李煦不想她离开,宁愿把孩子接进宫。
李煦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们缠她,他小时候不黏长辈,不明白小孩为什么那么多事,但他也没那么小气,成婚后没几天就偷偷把孩子带进她的宫殿,让他们住下。
结果小孩才没接来几天,他就后悔了。
啾啾是学走路的年纪,小七宠妹妹,天天抱着啾啾学走路,钟华甄也一样疼女儿,午睡时抱着两个小的一起睡也罢,有时啾啾摔倒哭起来,要人抱着哄时,她根本就不管旁边李煦。
“今天是哪个宫人看孩子?太不像话了。”李煦不满地坐在红木圆桌旁,看钟华甄抱着啾啾走来走去。
他们两个今天本来约好要避着孩子,偷偷去外面酒楼吃东西。
啾啾刚刚头摔了一个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钟华甄会医术,或许得找好几个御医过来。
钟华甄歉疚道:“阿煦,今天可能走不了,我担心啾啾,我们下次再出去吧。”
小七坐在李煦对面,他人小鬼大,立马就听出他们打算离开,奇怪问:“你们去哪?”
李煦心觉郁闷,却也不好不管小女儿,喝了口茶,对小七道:“爹娘世界,小孩别管,今天读书读得怎么样?”
小七挺起胸膛说:“今天老师夸我了,甄儿以前说过只要我得到夸奖,她晚上就去哄我睡觉,明晚上你就别等了甄儿,学学自己一个睡,别像小孩子样缠人,没志气。”
李煦手上的茶杯放回桌子上,他慢慢看向钟华甄,呵出一声,钟华甄背后一僵,想起自己明晚上还答应和他一起沐浴。
“都是小事,”钟华甄连忙把哄好的啾啾放他怀里,“答应你的事肯定不会食言,好好哄哄孩子。”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说的,不能忘了。”他力气大,才抱住啾啾,啾啾就又呜呜的哭起来。
钟华甄又赶紧抱回去,“我还是先哄好孩子,别的事以后再说。”
李煦怀中空空,他低头看了看,再次抬头看向钟华甄,突然就想起自己年少无知时四个孩子的言论。
“……你给我配些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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