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禅。”沈江城喊住他，“这段时间，辛苦了。”
沈江城和大多数的父亲类似，沉默寡言，对他要求高。小时候拿什么奖，也少有夸奖的时候。
但他也曾经抱着小沈禅去游乐场，也曾推掉重要的会议陪他去医院。总体来说，他们是一对合格的父子。
沈禅轻声应下，“嗯。”
在和外商代表一轮谈判达成共识之后不久，沈江城一行人从m国返回。
经过这次的变故，沈江城好像老了点，手里攥着几份文件，时不时翻看一眼，最终这目光落在沈禅的身上，“我和你妈妈一定要你准备出国，甚至逼着你放弃物理，你怪我们吗？”
“您想听实话吗？”
“当然。”
沈禅看过去，“怪过。但是，我也不能那么自私吧。比起物理，还是你跟妈重要。”
苏琴的身体一向不好，怀沈禅以前，她是位很能干的女强人，和沈江城是业内著名的夫妻档。
怀孕八个月还在会议室开会，沈禅是早产，所幸生产时没出现意外。但坐月子时苏琴闲不住，操劳过度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沈禅有时候能理解苏琴对他的高要求，毕竟没有他的话，她还是那个业界闻风丧胆的苏总。
但有时候很不理解，尤其是在宋妈妈无条件支持宋晨奕的对比之下。小沈禅不知道怎么理解，为什么他的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么爱自己的孩子。
宋晨奕常说，和沈禅一起长大，他至今还没黑化是因为自己心胸宽广。但宋晨奕不知道，小时候的沈禅有多羡慕他。
沈江城站起来，想像小时候那样拍拍沈禅的肩膀，却发现这个少年早已经比他高出许多。
他将自己尴尬的手背在身后，“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听我们的安排出国对不对？”
沈禅垂着的眼睛抬起，多少有些意外。
沈江城：“你当年升高中，坚决不肯进实验国际部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那您还同意？”
沈江城没回答，转而说起别的，“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学物理。但是初三暑假后，是你主动不去碰的。”
沈禅无奈笑笑，“不放弃又怎样？你们不会让我报名的，妈妈当时那个状态，我不敢和她吵。”
沈江城没否认，“我们知道是你在让步，所以升高中的时候，也就随你心意了。虽然你妈妈天天念叨以后出国怎么样，但我们心知肚明，你不会服从安排出国的。”
沈禅：“您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江城默了下，郑重道：“是我们打算让步的意思。”
沈禅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一向严肃的男人难得神色柔和，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直到宋晨奕一通电话打过来时，沈禅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被允许参加往后的竞赛了。
这一天，好多他从前不敢奢求的愿望，全部实现。
恍恍惚惚接了电话，“喂？”
宋晨奕压根儿没察觉到他如梦似幻的声音，扯着嗓子喊，“你谈恋爱了？死渣男！小鱼妹妹怎么办？亏得你临走前还托我照顾她，人家搞着竞赛都不忘找我关心你，你特么的倒好！被哪个京城妞儿勾了魂！给我死出来说清楚！”
沈禅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举着手机远离耳朵，直到对面声音渐弱才重新放回，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瞎骂什么东西呢？做题把脑子做傻了？”bïmïġë.nët
宋晨奕气急败坏地来了句，“是，我是做傻了，要不然还能留你到现在才骂？就不说桑榆了，我都还天天担心着你呢，特么的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儿换鞋呢，你就给我等着吧！”
“你先别忙。”沈禅及时将人劝住，“没和别人，只有桑榆。”
那边刚打开的门又给关上了，宋晨奕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在和桑榆谈恋爱？！”
沈禅：“嗯。”
宋晨奕：“靠！”
这次毫无防备，沈禅切身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刺穿耳膜的音量，皱着眉将手机开免提搁桌上，“能不能正常点儿？”
宋晨奕压根儿不理他，“小鱼不是去京城考试了吗？你不是在忙公司的事吗？你俩是怎么暗度陈仓的？”
叫宋晨奕想破了脑子也不会把心思动在来回的航班上，沈禅无情嘲笑，“所以你单身啊。”
宋晨奕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听筒，“滚！死渣男！狗东西！”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江女士特意抛弃了美容觉时间，起了个大早，和邱姨一起准备桑榆的早饭。
江苗给桑榆盛了碗粥，“一会儿妈妈送你去学校吧？多吃点。”
桑榆摇摇头，“我和沈禅一起去，蹭他的车。”
江苗意外道：“小沈回来了？”
都是邻居，虽然两家一向没有往来，但沈家这次的事情不算小，沈家公子力挽狂澜的壮举，颂城很多人都有听说，小沈总的称呼也算是破了圈。
“小沈总？”桑榆戳了戳碗里的玉米粒，饶有兴致。
江苗却没有将话题深入的意思，叮嘱桑榆，“那你们一起去吧，没事儿少打听人家的私事。”
桑榆点头。
江苗让邱姨通知司机下班，自己喝了粥也去睡回笼觉。
桑榆背着包跨出自家大门，一眼望到了路边的少年。
他站在围挡边看月季花，少年单侧肩膀背着书包，手插在裤兜里，仰着脑袋望过去。
要从如林语赶去实验，这个点天都没亮透，周围一切带着蓝灰色调，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桑榆借助门口的几棵树遮挡，偷偷摸出手机对着沈禅的背影拍了一张，蹑手蹑脚地朝他走过去，想吓吓沈禅。
少年心有所感，趁桑榆的手拍在他的脑袋上前一秒，先她一步转身握住了。脸上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干嘛？想把你男朋友吓跑？”
“嗯哼？”
桑榆勾着嘴角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沈禅不依不饶，直到两人上了车还在揉捏她的指腹，“真没良心啊，小尾巴鱼。谈恋爱第一天就厌了？倦了？”
桑榆看他，奇怪道：“不是第二天？”
“这是重点么？”沈禅抬起另一只手捏她脸，“重点是你男朋友在生气，你不哄？”
桑榆凑过去盯着沈禅的脸，趁他不备轻轻在脸颊上啄了一下，“哄好了么？”
她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身前的少年垂着眸子，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
“嗯。”沈禅的声音轻轻响起，语气有点温柔的过分，“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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