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巧?”
这难免让她有些怀疑,怎么刚好在他们来了的第二日,客栈老板娘推着让走的时候,桥忽然塌了。
尽管他们本来也不打算走,可这桥塌的时候太巧妙,不得不让他们心有怀疑。
“去看看?”
晏青扶眼神变了变,抿唇问容祁。
“也好。”
二人顺着路往桥边去。
桥边此时已围着许多人,都是镇子上的老人,许是因为许久没见这大桥坍塌,他们也正扬声探讨。
“这桥都有几十年了。”
“要说雨水冲垮的也有些牵强,总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天……”
“我倒觉得像是上天的警示呢?”
又是警示?
晏青扶和容祁对视一眼,留心看了过去。
一看到说话的人,顿时眼神微动。
是昨日在镇子口遇见的老妇。
她神神秘秘地这样一说,顿时人们都围过去。
“咱们百桦镇正和西域交界,也许上天是想通过这塌桥告诉我们,还是不能忤逆天意,早些并入正途才是。”
她这样说着,竟也有不少人附和。
正途?
什么是正途?
晏青扶顿时蹙眉。
这话说的未免太荒谬,何况这好端端的大昭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老人会有这种想法。
本以为暴动的是少数,如今一看竟然有这么多人也有这种念头?
“西域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连年这样干旱,收成不好,不如早些时候顺从天意,改姓虞……”
旁边又有人说。
这话刚出口,就有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老许家的,这可不能乱说。”
顿时人群安静下来,似乎意识到再往下就不能再说了,老妇也不再出声。
二人悄无声息地上前,容祁看了一眼,便压低了声音说。
“的确是自然断的。”
晏青扶面露几分惊讶。
竟然当真这么巧,赶在他们来的第二日,就断了桥梁?
重新搭个桥短短几日的功夫自然是不行,也就是说他们短则要困半个月。
多则一个月也不好说。
“不如往外传信给韩少卿……”
“哎呦,这不是昨日见过的那位夫人吗?”
两道声音杂糅到一起,晏青扶的肩头被人一拍,紧接着从身后走过来一个身影。
她动作太重,晏青扶肩头一沉,她下意识地往后避开了两步,容祁蹙眉将她揽到身后,紧接着看向来人。
是那老妇。
她正笑着看向二人,脸上的褶皱都堆到了一起。
“还真是有缘,两次都在这碰到二位。”
说罢,她极自来熟地要往前去拽晏青扶的手。
她动作太快,幸好容祁早有防备,挡在身前说道。
“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这老妇惯喜欢上手有动作,可她身上的巫蛊和这两次遇见都太奇怪,容祁自然不敢让她接近晏青扶。
但他面上的戒备也不明显,只是语气略冷淡,行为举止也进退得宜,像是个富家公子哥一样谦雅。
老妇大大咧咧的,也没察觉到他的防备,咧嘴笑了笑,紧接着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我记得昨天夫人说是要去回城?你们昨夜住在客栈了?”
“嗯。”
见得他们点头,老妇一拍大腿,啧啧称奇。
“你们竟然从这客栈里好好的出来了,真是怪哉。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容祁看了她一眼,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端倪,索性不搭话。
老妇便找着话说。
“那你们这桥塌了,走不出去了,可怎么是好,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吧。”
什么叫一辈子困在这?
老妇的话似乎颇有深意,这样说着的时候,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眯着眼笑道。
“这桥半个月的功夫就搭好了,您这话从何而来?”
她这话说的太让人不舒服,晏青扶蹙眉回道。
“理是这样说,老婆子是自己糊涂了,才说错了话,夫人莫怪,莫怪。”
她顿时又赔笑道。
“但今夜……夫人和公子还要去客栈住吗?”
“这桥塌了,也只能住客栈。”
晏青扶刚要点头,目光触及老妇闪烁的眼神,顿时留了心,似有为难地蹙眉。
“但你们昨夜平安无事,可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啊。”
果然,老妇顿时心急,语速极快地打断晏青扶的话。
须臾,又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她清了清嗓子,又道。
“夫人昨夜应该也见了那掌柜,人奇怪得很,那老板娘看着面善,实则自己家中一贫如洗,为了治她相公的伤,没少劫财,遇着如夫人这样漂亮的人,打发去青楼卖了,也能赚好一笔。”
她说的话自是有几分真,面上的担心不似作伪,晏青扶便顺着她的话说。
“但如今桥塌了,几日内我们也出不去,若不住客栈,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啊。”
“夫人若诚心想寻个地方住,不如……先住在我家里。”
果不其然,老妇踌躇着,很快问她。
“叨扰您怎么能行。”
她顿时又拒绝。
老妇犹豫了片刻,才似乎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实不相瞒,我从昨日就想让夫人在我家里住下,实则也是为了这点银两。
我知道夫人和公子看着就富贵,也明白我贸然请你们住下是容易让你们怀疑,可我这家里……也紧张得很,今年收成又不好,遇着大富人了,也多少想着能帮衬一把,讨些银两。”
未料想她一开口这么坦诚,晏青扶面上露出讶然。
“您这是……”
“但我昨日说给夫人的话可当真没半点假的,客栈的掌柜夫妇不是好人,惯会与人拉亲近求信任,再把人骗走卖掉……”
她急急地解释。
“我知道夫人和公子平安无恙地过了这么一夜,自然是觉得我在说谎,今天又这么巧遇见,想必要以为我别有所图。
客栈的地方自然是比我们村舍好,公子夫人若想住,今夜也多当心些就是。”
她说着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也算今日我和二位有缘,多提醒两句,家里还有事忙着呢,我就先走了。”
虽说要走,她步子却不快,不知道是本就动作缓慢还是刻意在等晏青扶说话,磨磨蹭蹭走了一会,也没走出多远。
而身后,晏青扶和容祁对视一眼,晏青扶张口喊人。
“老人家且慢。”
她慢慢地回了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和夫君思来想去,觉得您说的也有理,这客栈的掌柜这样奇怪,我住着也总觉得不舒服,不知可否方便今夜让我和夫君叨扰一二?”
晏青扶走上前,从手中递出去一把碎银。
“这便算作谢礼。”
老妇顿时喜笑颜开,一双略枯的大手接过去,手上的温度冻的晏青扶打了个哆嗦,很快收回手。
二人便跟在她身后往小镇去。
老妇的家住在镇子里面,是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面冷冷清清的,一路走过来都不见人影。
“这院子只有我一个人住着,待会我为公子夫人收拾一间屋子。”
她说着又回头问。
“我没记错的话,您二位是夫妻吧?”
容祁自是点头。
这样的情况下,晏青扶也未纠结这些问题,只在老妇转头要走的时候,斜斜瞥了容祁一眼。
这一出院子有四个房间,庭院洒扫的干净,但也只有老妇一人住着。
等收拾好了屋子,老妇下去忙碌着,二人在屋子里说着话。
“先等两天试试看。”
客栈老板娘和这老妇的话他们都不信,便想着先试探两方的态度和样子。
容祁出手救下了掌柜,老板娘也只是三言两语说了几句,似乎讳莫如深,再在客栈待着,想必她也不会多说别的话。
倒不如跟着老妇先住下,以不变应万变。
“也好。”
晏青扶点点头,偏头扫了一眼屋内。
这屋子和客栈的雅间自然不能比,老妇说客栈的掌柜一贫如洗,可雅间却收拾的得宜,而且客栈气派又大,和她说的话多有出入。
这屋子倒是干净,陈设简单,连床帘都洗的发白。
她再往下看去,目光顿住。
“怎么就一张床?”
晏青扶脱口而出。
这屋内也没个软榻什么的,那她和容祁岂不是要躺在一张床上去睡?
容祁跟着看过去,显然也有些怔愣。
但很快,他轻声一笑。
“那只能委屈夫人与我同住一榻了。”
话虽如此说,容祁声音里可不见半点不情愿,反倒充斥了几分愉悦。
晏青扶暗暗瞥他一眼,小脸上染了几分薄薄的红,心中想着。
昨夜客栈里好歹有一张软榻,如今情况如此……
早知道就说住两间房了。
可是来的时候就与老妇说的是夫妻,夫妻又怎么可能不住一间屋子?
晏青扶动了动唇,刚要说话,犹豫后又止住。
算了,夫妻就夫妻吧。
从晋城到遄城这么没几日的功夫,晏青扶第三次这样自暴自弃地想。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二人便一同住在老妇家中。
老妇白日里要去地里劳作,院子里只他们两人,晏青扶和容祁便从小院出去,也到镇子上去探查着。
前几日风平浪静地过去,夜间也不见异动。
直到这日时间一转,来到第四日。
晚间老妇回来准备了晚膳,是几个清淡的小菜和白粥。
晏青扶刚端起白粥,汤匙搅动了两下,忽然素手一顿,又放了下去。
“夫人怎么不喝了?”
老妇时时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停下,顿时关心地问。
容祁也跟着看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晏青扶勾唇温声一笑,指节伸出去拉容祁的衣袖。
“夫君。”
容祁神色一晃,被她这样带着情意和温柔的眸子看的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她又扯了扯衣袖,他才反应过来,心中猜着她是有了什么想法,便顺从着说。
“怎么了?”
“今日午膳用的多了,这会倒不觉得饿,这一碗白粥此时用不下,不如夫君陪我出去走走?”
“这晚间外面黑漆漆的,公子夫人……若是此时出去,只怕不安全。”
容祁话还没说出口,便见老妇笑了笑,当先说道。
“无妨,我家夫君懂些功夫,您不必多担心。”
晏青扶冲她一笑,柔声说道。
“我们只出去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倒是这些东西,劳烦您收拾一下。”
“也好,那公子夫人可要注意些。”
老妇也不再多拦,轻轻笑了笑。
她这一起身,晏青扶才注意她行走的动作比前几日看起来更加缓慢,嘴角的笑也越来越僵硬,手指像是不能弯曲一样,直直地去端碗筷。
连脸上的神色都越来越没有光彩,不过三四日的功夫过去,她竟像是垂垂暮老一样。
约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老妇忽然转头盯着她,一双眼也暗的无神又空洞,又充斥着凶光。
她看的顿时心惊肉跳,低下头刚要寻话,容祁已不动声色地当下她身前,揽着她出去。
直到走出小院好远,晏青扶紧绷的身子才渐渐松动下来,容祁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莫怕。”
他的手干燥有力,声调沉稳又温和,晏青扶听着下意识松了口气。
“那碗白粥……有毒。”
容祁自然早从她在屋子里的神色看出端倪,此时神情一凛,担心问她,目光看向晏青扶。
“你没喝吧?”
前几日太过平静,没想到竟然在今天有了变故。
“没有。”
她摇摇头,又很快说道。
“像是毒,也像是西域的蛊……”
西域有味蛊和毒没什么差别,混在白粥里就能给人下蛊,她本也没防备,可她前几年被虞徵困住的三个月,对蛊毒没少了解,此时更是敏锐。
“她前几日也没异动,难道是在等我们放松警惕?”
事到如今这老妇有问题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晏青扶思忖着,又说。
“若是这样说,她的确是成功了。”
容祁目光掠过远处暗色里的小院,沉沉说道。
“而且她举止不如往日灵敏,人也怪异,像是身上的蛊毒发作的厉害了。”
也像那客栈的掌柜一般,却没他那样严重。
容祁自然也注意到这些变动,又说。
“本以为客栈和这老妇应当不是一伙人,可如今看来,能中了相同的百花蛊,想必多少是要有些联系的。”
既然有联系,又为何,客栈的老板娘不愿他们留在镇上,这老妇也不想他们去客栈?
这显然太矛盾,晏青扶想着,一边低头和容祁说。
“不过她既然此时出手,你没喝下,她不会善罢甘休,兴许今夜……还要有动作。”
二人简单商议了几句,也没多作停留,便打算回小院。
此时才过去了没一会,他们刚要踏进小院,便注意到屋内的灯亮着,老妇却不在屋内。
晏青扶刚要说话,容祁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小院里的动静,握住她的手腕藏在了院子外的树后。
没过多久,就见右边的水缸里传出几分声响,很快水缸被推开,老妇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罐子,神神秘秘地将水缸移好,才进了屋子。www.bïmïġë.nët
这地窖里藏着什么?
二人没有惊动她,在树后等了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和老妇闲谈了几句,便回了屋子里。
他们如常地灭了灯,直等到子时后,不见老妇的屋里有动静,才起了身。
打算去院中水缸的下面一探究竟。
学着老妇的样子轻轻地把水缸移开,又推开石板,底下便露出一个小洞口。
二人小心地下去,容祁带了一盏灯,在昏暗的墙壁上映出几分光亮。
容祁一手紧紧地攥住她,一边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晏青扶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地窖。”
她嗓子有些发紧,目光一寸寸掠过这地方,竟然带出了几分慌乱。
“这是暗道,还是一条不短的暗道。”
一条朝西边的方向蜿蜒而去的暗道。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辞春阙四菁更新,第194章 委屈夫人同住一榻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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