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和西域人明面上有交集,怎么可能被取血用蛊?
颜芷音看出她眼中的不相信,勾唇一笑。
“姐姐不信我是人之常理,但我没有这个必要骗姐姐。
我虽然学识浅薄,但自小喜欢看些不入流的东西,姐姐的症状这样明显,骗了你对我也没有好处。”
她话说的谦虚,但能见了面就把晏青扶的症状说的一般无二,想来也不只是看了些“不入流”的东西。
晏青扶稍稍沉默片刻,问道。
“那如你所言,解蛊的办法要如何找?”
虽然早知道西域蛊毒千奇百怪,但听了颜芷音说的,晏青扶也无从下手。
她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无需蛊虫为引就能害人的。
“我不知道。”
紧接着,在晏青扶的注视下,颜芷音摇头。
“我只是偶然看过这个东西,今天遇见姐姐,觉得有些像才大胆一猜,但并不清楚解蛊的办法。”
话落,颜芷音又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补充道。
“不过我提醒姐姐一句,这种办法在西域知道的人也不多,我看的是孤本,上面讲在西域,大概只有皇室中人,和世代跟在皇室身边的巫师大人会。”
巫师?
晏青扶蓦然抬起头。
巫师在晚宴的时候被人救走,而后没过几天她就被人暗算着了道,西域皇室在大昭京城的人只有虞为一个,而虞为自小生活在京城,懂不懂这些暂且另说。
那会害她的,只有巫师。
她细细地思忖着,目光一凝,想起了公主府那盆奇怪的垠花。
倒刺勾了她的手指,落了半张帕子的血,她本来也没在意,但如果真如颜芷音所说,是取血设局,那么惠安公主故意把垠花染成遥月,诱她过去,也就说得通了。
惠安公主怕自己认得垠花,猜出她和西域有交集,所以故意说成了遥月。
她那日跟着了魔似的非要过去看那盆垠花,紧接着就被垠花的倒刺勾了手。
而惠安公主选择用垠花,无非是因为倒刺勾人流血最多,足够她去施局设法。
一环一扣,在最不经意的地方,就设了最狠的局让她钻。
晏青扶一时心惊,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若非今日碰见颜芷音,只怕她还要被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为何要用垠花骗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了道。
她抿紧了唇,轻声道。
“多谢妹妹。”
这便是信了。
颜芷音笑了笑,又说。
“我也并非完全是在帮姐姐。”
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但如今还没到时候,颜芷音自然聪明地不多说,只道。
“还请姐姐替我谢过八王爷。”
那夜宫变,容祁猜到了姜溯对她的感情,才用她来要挟姜家,宫妃与外人私通是死罪,后来容瑾未曾追究也没多问,无非是那时容祁替她圆好了话。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容祁是为着她帮过晏青扶的忙。
但她一向也不喜欠人情,如今赶到了时候,念着容祁当时的手下留情,和晏青扶替她隐瞒的那几次,也该提醒一二。
话落,颜芷音又颔首道。
“时候不早,姐姐入宫也是忙自己的事情吧,还是早些去吧,我先走了。”
颜芷音搭着宫女的手离开,晏青扶走到容祁身侧。
“她说了什么……”
“放走巫师,指使副统领的人,是惠安公主。”
二人的声音落到一处,容祁一愣,随即问她。
“何以见得?”
晏青扶便将凉亭里二人说的话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容祁。
她在惠安公主那着了道,紧接着就被巫师以血设局,那必然是惠安公主救走了巫师,让巫师为她所用。
虽然不知道惠安公主是和西域的谁有勾结,但和西域关系匪浅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容祁心头便狠狠一揪。
“你如今,可还有别的地方觉得不适?”
“还没有……”
晏青扶话没说完,忽然眉头一皱,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容祁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当即脸色一白,抱住了她。
“青青。”
晏青扶踉跄了一下,将半边身子都倚到容祁身上,唇色几乎是刹那就变得惨白,手指攥的死紧,指尖泛出几分清灰之色。
这几日身上本就有的冷意此时肆无忌惮地袭来,牵连着胸口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晏青扶连张口说话都来不及,意识渐渐消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容祁连手都颤着,抱稳了人忙往宫里去。
“快去传太医过来。”
“此时宫中的太医可都在王府……”
太监一愣,随即呆呆地回话。
容祁脚步凌乱匆忙,闻言,难得有些失态地朝他吼道。
“那就滚去王府,将所有太医都带过来。”
“是,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太监吓得一结巴,连忙转头去了。
“再去长街,将于大夫一起请进宫。”
身后很快又传来容祁冷厉的声音。
晏青扶在宫中昏倒,病入膏肓太医束手无策的事情,不过半日就传遍了上京城。
起初,自然是有许多人都不信。
这前几天还好端端地去参加公主府夜宴的人,怎么还没过了几天就病的醒不过来了?
自有人怀疑着是假的,这样等着看了两日,只听说八王爷带着颜小姐一同住在了九宫里,太医院的太医寸步不离地守着,上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去看过了,却没人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来。
甚至于第三日,皇宫外都贴了皇榜,扬言有人能救颜小姐让她醒来,可赏万两黄金拜将封侯。
这阵仗闹得太大,才渐渐有人信了。
又不知道是哪个在宫中的走漏了风声,众人才知道自上次昏倒过去后,颜小姐已经有三日不曾醒过来了。
滴水不进,身子整日空亏,脉象大虚,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空了精气,众人穿的沸沸扬扬,都纷纷惋惜颜小姐好不容易攀附了个皇家要过好日子当人上人了,却没这个富贵本事,红颜薄命。
那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仿佛都见过了晏青扶的样子一般。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惠安公主正躺在软榻上把玩手中的东西。
婢女低着头回禀完,才敢抬头看她。
只是目光一触及她手中把玩着的蛊虫,顿时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惠安公主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只听了她回禀的话,才问。www.bïmïġë.nët
“着人打听打听,消息属实吗?真的已经到了醒不过来的地步了?”
巫师那日明明告诉自己,最快也要半月左右才会被人明显发觉,她的布局还没做好,怎得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晏青扶的不对劲?
惠安公主心中有疑惑,自然怀疑宫中这消息的真实。
宫女忙应是,转头走了出去。
没出一刻钟又回了屋子,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回话。
“是属实的,奴婢问了在宫里的探子。”
惠安公主这才了然,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
“看来颜容沁这幅破身子还真是差,没用的东西。”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婢女低着头,不敢搭她的话。
不过惠安公主显然也没打算理会她,说罢这一句,就把手中的东西丢回了盒子里,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出去道。
“备车,我亲自入宫去看看,这位未来的皇婶。”
宫女备好了车驾,马车一路朝着皇宫驶去。
到了宫门口,依着规矩不可在宫中纵马,虽然她是公主也不得不下了马车,搭着婢女的手一路进去。
庄严肃穆的红墙黄瓦看的人心生烦闷,走到前殿的时候,惠安公主忽然停下步子。
“不是说宫中不可纵马?”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跟着看过去,紧接着陪笑道。
“回公主,是皇上今日离了宫一趟。”
帝王出行自然是隆重的,脚不沾地便走遍了整个上京城,人人跪拜敬仰。
“真是威严啊。”
她似感叹一般,淡淡说道。
太监跟着附和。
“天恩如此,谁不信服皇上呢。”
惠安公主在身后轻轻嗤笑了一声,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很快又看向前面金碧辉煌的前殿,眯了眯眼。
“总有一天……”
这地方坐着的也会是个女帝,众人跪拜信服仰赖的天子,也能是她。
到了九宫外,太监便止住了步子,等人进去通传。
听得是她来了,容祁也未有为难,着人引了她进去。
一进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容祁低着头,用帕子给软榻上的人拭汗的举动。
他往昔干净整洁的白袍如今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换过,眼底泛出淡淡的乌青,见她行礼,颔首叫起的时候,惠安公主才发觉他嗓子都沙哑的厉害。
哪有半分往日光风霁月的样子?
若说惠安公主来时尚且存有几分疑惑,此时几乎已经全然消散了。
这法子果然好使,还没到最痛苦的时候,只是昏倒了这么几天,就能让她这位皇叔方寸大乱。
心中得意着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惠安公主面上没露出半点端倪,跟着上前看过晏青扶后,关怀了几句。
“皇叔也要注意身子,上京城名医甚多,这几天我也在留意着,定然有办法治好颜小姐这奇怪的病症。”
容祁轻轻点头,看了她一眼,才道。
“惠安有心。”
他这句话说的意味不明,许是惠安公主自己心虚,竟吓得心头一跳,勉强镇定下来。
而后不放心地试探问。
“这么几日了,颜小姐便不曾醒过来?”
容祁摇头,一双清厉的眼里似乎闪过几分黯然。
惠安公主跟着叹了口气,语气也伤怀起来。
“这些太医便没有一个看得出颜小姐得了什么病吗?”
“太医院养了一帮废物。”
听得她提起,容祁显然更生气,一向淡然的语气里都充斥了几分薄怒。
惠安公主便连声道。
“皇叔别气坏了身子。”
“不过倒是有位城中极有名的大夫说,她并非是病了而是受了西域巫蛊的暗算。”
惠安公主的话说到一半,听见这一句,心头猛地跳起来。
勉强笑了笑,而后讶然地问容祁。
“这话有些荒谬了,西域与我们相隔千里,何况颜小姐整日深居简出,也不曾得罪了西域人,只怕是哪来的庸医看错吗吧。”
“本王倒希望是看错了,毕竟颜小姐温柔和善,待人极好,不曾和什么人起过冲突,也不知晓是什么没心肝的人,竟要害她。
或者说,是什么人背地里勾结了西域人,才用了这么阴损毒辣的法子。”
他一番话说的别有深意,惠安公主只装作听不懂,装模装样地安慰了几句。
可容祁每句话都点在最关键的点上,离真相只差了分毫,惠安公主胆战心惊地听他说着,一边还害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被容祁发觉了。
没一会时间,后背的衣衫就浸染了些冷汗,她无心应付,只能匆匆说了几句,也没去软榻上看晏青扶,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而容祁看着惠安公主匆忙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清寒之气再无遮掩,倾泻而出。
便是之前再没有证据,如今见了惠安公主的这幅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盯紧公主府。”
容祁沉沉地落下一句话,自有暗卫领命而去。
而后,容祁喊出译岸问。
“那位山中高人的下落,可查清楚了?”
“回王爷,还没有。”
“要尽快,再加派人手。”
容祁攥紧了手,沉沉地吩咐。
“顺便着人去探公主府,将巫师尽快抓回来。”
连下三道命令后,容祁才阖上眼,稍稍平缓了自己的心情,转头回了去。
软榻上,女子姝丽绝色的眉目间仍显出几分孱弱,呼吸平稳,身上也不如往昔那样寒凉。
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外面传的消息自然是夸大的,晏青扶这两日也偶有时候会醒过来,但亦如颜芷音所言,她当时本大病初愈,连日奔波,身体虚弱,乍然被取血设局,一时承受不住,对这巫蛊之术才反应的格外强烈且受苦。
容祁日日用内力为她驱寒抑毒,但拖着总不是解决的办法,至多十天必定会蚀骨钻心,毒入肺腑。
山中的高人早年就在西域住着,是后来才来了大昭,听说对巫蛊之术颇有研究。
从边境到京城最少也要三四日的时间,但他们现在,连那位高人的下落都没查到一点踪迹。
容祁攥紧了晏青扶的手,没顾及她身上的冷,想传递些暖意给她,又在心中乍然生出几分惶惶然的慌张。
他实在是怕,晏青扶等不到解邪术的办法。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辞春阙四菁更新,第220章 毒入肺腑,危在旦夕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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