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万大隋铁骑中,有一半是幽州精锐之军。另一半则是原突厥人、鲜卑人、契丹人、靺鞨人、奚人、霫族人,之所以有这么‘少数民族’士兵,是因为早在魏晋南北时期,北国历代君王通过战争、不断的打断了东北各族崛起的进程,抓捕了大量东北各族人丁来补充东北;尤其是在北齐高洋的统治时期,更是把十多万契丹人内迁,导致幽州处于一种汉胡混杂、胡多于汉的状况,情况之复杂,远远超过凉州。
这些“少数民族”固然以身为大隋子民为荣,过上了农耕和牧业结合的日子、行为方式和汉人无异,可是骨子里的勇悍并未消失。在这些“少数民族”士兵看来,他们是所向无敌的英雄的后代;今为天下霸主之民、之兵,乃是他们的荣幸。
该死的“东北异族”就应该在他们战刀下瑟瑟发抖,乖乖地向大隋奉上金银、钱粮和女人;而这契丹狗杀了万多名边民、掳走无数妇孺、抢走无数财宝,全是营州州兵无能所致。如果由他们坐镇边疆,契丹狗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哪能有今天之变故?
契丹狗得陇望蜀,竟敢再次入寇辽州,正好给他们送功劳。
人皆此心,所以将士们对契丹狗的到来,不以为惧,反以为喜。
隋军在紧张的备战状态中等了约有两刻左右,终于听到北方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人喊、马嘶声;与此同时,将士们都感到地面在微微的颤动,这些精锐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大批骑兵急奔时带来的马蹄震动……
李子雄向北望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这条黑线慢慢变粗变大,并逐渐向南方的步兵方阵疾驰而来。
“契丹狗终于来了!”李子雄见到混乱契丹骑兵出现,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一直列着阵型、全神贯注的等待,对于身披铁甲的大隋将士来说,是体力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接着,他又将目光望向了步兵方阵前一里之域,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意,他在听闻契丹军南下之时,便把开原镇前的“双臂张开”的地带设为契丹军的坟场。
而辽水穿过的冷嵴山缺口中北部异常险峻,却是设伏的最佳之地,可契丹人军经过之时,必将广派斥候打探,故而李子雄务排众异,放弃了那个关键点,而是在似险非险的中南部布下了滚木礌石阵,杀敌后军、断敌后路。
至于敌前军、中军的墓场,则是“双臂”之中。
自隘口到这里的“双臂”两侧的北部,以州兵操控投石车、弓弩,以及火场,给惊惶失措的契丹军再来一记狠的,使敌群变成惊弓之鸟;中南部两侧被是三万多名地方百姓敲锣打鼓、尽情鼓噪,夹杂在中间的民间猎人、青壮则是负责放箭,清除靠近两侧的散兵,再一次打击变成惊弓之鸟的契丹兵的士气、意志,同时也是令敌军主将无法停下来整顿军队。
而步卒方阵之前两里地域,挖了三条壕沟,用以减轻步卒的压力、敌骑兵的冲击力。
此时看着汹涌而来的混乱的契丹大军,不少武将都松了口气。李子雄在前方的布置,实际上都是辅兵、百姓,这些人哪怕是穿上了铠甲,战斗力、意志和心理素质也远远不如真正的真正的士兵;面对凶悍的契丹士兵,单是压迫而来的气势便能让他们崩溃,若是契丹军主将没有前冲,而是指挥军队杀向两边平缓的山势,这对隋军、辽州来说,将是致命的。
“赢定了!”李子雄看着契骨军毫不停顿的前冲,亦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契丹军已经如他之料,尽皆变成了惊弓之鸟,只要他们继续前部,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接连不断的噩梦。
“总管,你这招实在是太过凶险了!”燕询满头大汗的着看向李子雄,如果大何咄罗笨一点、莽撞一点,不管不顾的杀向两侧,战争的结果就要逆转了,前方的百姓一旦被契丹军杀上去,一定四散而逃,他们带来的恐惧、以及冲阵之势,不仅会让之前的种种布置付之流水,而且还被前方的陷阱弄死。
“我也是别无选择。”李子雄笑着说道:“我们的士兵不如人,却又想以少胜多、轻松的尽歼来犯之敌,不行险计岂能如愿?”
“不过,最终是我们赌赢了。”李子雄说到最后,却是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一股难言的豪迈。
众将心中尽皆产生了浓浓的敬佩之情;一直以来,身为幽州总管的李子雄在平定杨谅之乱中,以偏师主将的身份立下大功,可那更多是依命行事,没有什么自主权,大战的主导权是杨素、杨集等将;事后,他更像是一名明辨是非、赏罚分明的文官,所以将士们对于李子雄的统帅力、指挥能力,多少是有些置疑的。
直到此时此刻,众人才相信李子雄儒雅表相之下,藏着一颗坚毅的心、冷静的统帅之才。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那个没有到达战场的辽东道行军总管杨纶,也未必比李子雄做得更好吧?
“各就各位,准备作战!”李子雄目光看着滚滚而来的契丹军,头也不回的下令道。
“末将遵命。”众将纷纷调转马头,向各自的军阵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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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在李子雄和亲兵们满是期待之中、一队队刚刚冲出伏击圈的契丹骑兵冲入了陷阱区,他们觉得地面忽然一软,四周土地上卡察卡察的裂开,却是他们踏上的地面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之上只是一层薄薄的泥土、草皮,此时马蹄急促的踏上去,木板顿时破碎,露出了一个长约两里、宽约三丈、深约两丈的坑洞。
契丹骑兵连人带马的掉入其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很快就能看到一道道血箭飙射而出,原来坑洞里面尽是密密麻麻的木刺,骑兵们掉了下去,连人带马被那木刺穿成了肉串。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契丹士兵,看着同伴如此死去,也不由心底生寒。
这样的陷阱自己不止一个、一道,就在这刹那间的功夫,拼命打马而来的契丹骑士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只顾闷头前冲,这便使冲在前头的骑兵无一例外的落入陷阱之中,当他们的尸体填满了第一道陷阱,后续的骑兵踏着满满一坑的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bïmïġë.nët
有的战马马腿由于卡在尸体缝隙之中、一时拔不出来,但在高速冲击的惯性之下,身体继续前部,当战马因为折腿而在爬伏在地上的时候,马背上的士兵要么被甩飞向前,要么被马镫套死,和马匹一起倒地上,而后被后续的骑兵活活踩死。
但幸运冲过陷阱的后续的士兵,幸运也是有限的,当他们出了第一条陷阱,奔行两丈左右,又落入了第二道陷阱,之后是第三道,继续重演着之前惨烈之事。
不过第三道陷阱尚未填平,契丹骑兵终是停了下来。
“派一些人去探路,把安全的地方都做好标记。”大何咄罗面色阴沉无比的看着四周,下令道。
除开被滚木礌石砸死在辽水岸边的后军不算,其实在‘双臂’中被烧死、射死、踩死的士兵并不多,此时落入陷阱里的骑兵似乎也不算多,但隋军这一连串埋伏的厉害之处,是对士气的打击。
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吡牙咧嘴、大吼大叫,而是无声无息的未知的危险;契丹骑兵并不害怕正面的敌人,可是这种不知敌人在何方、莫名其妙死了一大片的局势,对心理造成的重创和士气的打击,却是比正面战场尤为恐怖。
即便是杀人无数的大何咄罗,对于敌军不在何处的凶悍,也感到阵阵心季,感觉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伏兵。但好在士兵们已经停了下来,只要停下来、安静下来,他就能重组阵形,迎接一来挑战。
“酋长!前方出现了隋军士兵。”这时,前方的士兵策马来报。
“去看看!”大何咄罗闻言,便纵马而出,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支隋军步兵方阵,之前没有发现,是隋军士兵掩旗息鼓的爬在了地上,此时见契丹军已经停止不前,便纷纷起身,打起了旗帜,位于中间的“隋”字战旗极为醒目。
观看了一会儿,大何咄罗长长的松了口气。从情报上说,李子雄率领一万精锐来援辽州,加上辽州驻军、州兵,也只有两万五千人左右;除开防御高句丽的通定镇、通原镇六千名叫驻军,那么李子雄能够动用的军队,顶多只有两万人,从前方的声势来看,隋军至少用去了一万余众。
而眼前这支步兵方阵,最多七千人。
如是推之,隋军已经倾巢出动了,只要他们在最知的时间内破了此军,便能挟之大胜之势,回头去收拾后面的隋军,否则的话,将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
念及于此,当即拔出战刀,大吼道:“号令全军,让勇士们尽快组建作战方阵。”
“呜呜呜呜……”重组阵形的号角响声,契丹军士兵纷纷行动起来,就近和同伴组建阵式。
但是李子雄这样一名宿将,焉能给予契丹军喘息之机?他见契丹军处于兵找将、将找兵的乱象,犯的一扬手中的马槊,怒吼道:“令骑兵出击。”
“冬冬冬冬!”战鼓大作,两支隋军从山丘之后纵马而出,北部那一支,绕过山丘,直取契丹后军;南面那一支,直取敌军左翼中部。
随着铁骑的杀出,契丹军士兵惊恐万状,俨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作一团,都努力的往中间、往喧拥挤而去;喧嚣声、叫骂声、哭喊声,顿时响彻云霄。
“父亲,隋军骑兵杀来了。”大何摩会大吼道。
大何咄罗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他也担心隋军骑兵,但是他估算了隋军士兵以后,希望这只是一种微小的可能、亦或是不存在。但越是害怕的事情、它偏偏就发生了。
隋军骑兵出现了,而且不低于万人,而他们的士兵也是骑兵,可是都乱了,而且人挤人、马挤马的往右藏身,希望自己不是第一个与隋军接触的人,这让他如何迎战?如何以骑对骑?
大何摩会急得大叫:“父亲,现在如何是好?”
“大何顺,率本部精军迎向侧冀,给我争取整军的时间。”大何咄罗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嫡系军,这是军队由族弟大何顺率领,也是此时唯一比较整齐的军队了。
“遵命!”大何顺闻言,便回了骑阵中间,令麾下士兵调转马头,迎向远远杀来的隋军精骑。
大何咄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见后面那支隋军即将杀到,自己已经没有完整的军队迎战,心知在战场上整军的可能性等于零,于是下令道:“令士兵撤往右边山坡,重建阵式。”
他的作战经验颇为丰富,知道后左后方的隋军突入乱军以后,就会形成单方面的屠杀。而且正前方的步卒方阵已经压上来了,位于前方的步卒身穿铁甲、手持长矛,正好是骑兵的天敌。
他们的骑兵已经失去了骑兵的的冲击优势,如果和隋军的长矛阵迎战,那薄弱皮甲根本防不住长矛的刺击,而他们的战刀却不破隋军的头盔、长矛刺不透厚厚的铠甲。
为今之计,只好断臂求生,以前方、左侧、后方的乱兵来堵一堵隋军,侥幸脱离战场的士兵则迅速组阵,蓄足马势拍,再从薄弱之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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