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街头单人匹马的身形出现之时,东方俭心中就是一沉,还未等那家丁到跟前,他就大声喝问起来。
“老爷,李大人他身患重疾,连床都起不来了。小的前去,李大人还是让下人们用软床抬了出来,我看他面色惨白,浑身发着虚汗,将事情和他说了,李大人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根本无法支撑,小的只能先回来了。”
东方俭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家丁入列。他却也只能作罢,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他难不成还真让让李家的下人用软椅将他们老爷抬过来么。毣洣阁
陈墨坐在粮行之中,将这主仆两个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李墨轩,还真是个老滑头。早上看他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会突然就连路都走不了。这厮不想趟这趟浑水,却是装作身染重疾,倒也是个法子。”
邢师爷和一干税吏、衙役们都是老公门,自然对这种伎俩心知肚明。
“大伙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务必要将这东方粮行去年的帐都给查清楚了,绝不能耽误了陈爷的时间。”
邢师爷觉得心中有一股情绪在激荡,鼻子都有点发酸。他可是隐约知道点这西厍县城中的势力,想不到这么显赫的人家竟然也要任由自己拿捏,这权利的滋味简直让自己迷醉。
“师爷放心,小的们绝不叫陈爷失望。”
“就算拼了命,也要给陈爷个交代。”
顿时那些税吏和帮闲们就嚷嚷了起来,一个个将算盘打得劈劈啪啪直响,下笔如飞,在账本上记着一笔笔的账。
看来扬眉吐气的感觉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有啊,邢师爷看到人心可用,心里面也是明白了过来。
“哪里来的宵小,竟然敢到西厍县城来捣乱!”
长街尽头猛的传来一声大喝,舌绽春雷,简直将众人的耳朵都震得隐隐作响。
街的那头出现了一道人影,向着粮行这边就走了过来。就看那人步子看起来四平八稳,不疾不徐的模样,但速度却极快。就看他身后一个铁甲骑士正骑着骏马策马疾奔,但却不管怎样竟然都跟不上前面那道人影。
“赵院长来了!”看到了那人,东方俭脸上就是一喜,脚后根在马肚子上一踢,一拉缰绳催动着胯下骏马就迎了上去。他虽然是东方家的主事人,但到底也是个普通人,对方可是个修行者,他半点也不敢轻慢。
“赵院长恕罪,在下实在抽不开身,不能远迎,望院长恕在下失礼之罪。”
快要到跟前,东方俭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就欲行礼。
“东方家主何必多礼,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在粮行中生事?”
虽说就算是普通人向自己磕头自己也足能受得起,但对方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乃是西庚派擎天巨柱太上长老东方白的后人。赵普即便再托大,也不敢让他真个将这个礼行下去,否则这事若是被有心人传回到山门之中,谁知道太上长老心里会怎么想。
“这个……,我也不知。院长您是知道的,我们东方家一直秉承老祖训诫,从来都不敢仗势欺人,族人们都是本本份份的做点生意。谁想到今日竟然祸从天降,一早上粮行里来了队胥吏,竟然押着掌柜的就将账本都给翻了出来,说要查帐收税。”
“什么?”赵普闻言差点没惊得一个趔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惊人。的确,是没有明文规定说是修行者家族的产业就不能收税,但这可是衙门中的潜规则。
这么多年下来,无论谁坐在这个县令的位置上,哪能这点事都不懂?自己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难道谁还真以为是当今大周天子圣明点了自己做西厍县的县令不成?要是没有西庚派的保举,只怕就算大周朝的任命下来,这个位置也坐不了。
说白了,西厍县的县令也就是西庚派的牧羊犬,替西庚派来管好境内的平头百姓。一个看家护院的畜生,难不成还敢掉转口来咬主人,甚或跳上主人的饭桌来抢食不成?只要敢跳一跳,保管明天就将你给宰喽。
“李墨轩呢?他人呢?”赵普心神稳了稳,从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中回过了神来。
“李县令他身体抱恙,我派了家丁去请他,却看到他身体大不适,连路都走不动了。”
“这里面有鬼,”赵普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李墨轩被人挟持了?”
“那粮行里领头的贼子是谁?”赵普沉声问道。
“在下也不认识,”东方俭皱了皱眉头,“那人是个少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就像个穷小子,长得也是土里土气,不知道哪个嘎达里蹦出来的,从来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土里土气的穷小子?”赵普心中一惊,东方俭一句话,就仿佛触动了他心里面某处机关一样,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来。
“难道是……”赵普心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不可能,不可能……,陈师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粮行附近,赵普再顾不得和东方俭四平八稳的踱步,两步来到了粮行门口,扭头往里面一看。
这一看将他惊的是呆立当场,张口结舌,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看这粮行大厅中坐着的不是陈墨又能是谁,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向自己也看了过来。
“赵师兄,好久不见,快进来坐。小弟正寻思着将事情办完之后就去别院拜会赵师兄,谁想到师兄竟然先来了。”
一看到赵普,陈墨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几步就跨出了门槛,把着赵普的胳膊就往粮行里面走去。
什么?这……,这少年是赵普的师弟?那他是?东方俭看着二人目瞪口呆,脑子里一时都没转过弯来。
这少年是西庚派的修行者!
东方俭猛的回过了味来。
赵普也是迷迷糊糊的被陈墨搀着走了两步才回过了神来,猛的一甩胳膊将陈墨的手给甩了开去。
“陈师弟,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什么受了人的指使?”陈墨脑中想了一下才回过了味来,“师兄你说的是这些事?”
陈墨指了指正在查帐的税吏和帮闲们。
“陈墨,你究竟是受了谁的蛊惑,竟然行这般背叛山门之事。你赶紧将幕后指使之人交代出来,我或可在掌门跟前帮你分说几句。你要是冥顽不灵,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赵普料想这位陈师弟只不过入门一年多的时间,只怕一直都是在门派中闭门苦修,对于门派很多地方只怕都是一知半解,要是背后没人唆使,怎么可能就做得出这些事情。
而且这位陈师弟肯定也是被人骗了,也不知道自己上门找麻烦的这家人是谁,这可是太上长老的家族,要是这位陈师弟知道了真相,只怕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赵普拉着陈墨来到了一旁,低声喝道:“陈墨,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收税吗?这西厍县乃是咱们西庚派的地盘,治下的百姓当然要缴税,”
“你糊涂啊,收税自有衙门来做,这是你该操的心吗?”赵普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
“知道啊,太上长老家的啊。”陈墨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要不是太上长老家的产业,起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我还不上门呢。
“你……,你还真知道啊……”赵普一下愣住了,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这是在造反,我身为西庚派弟子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猛的回过了味来,赵普身形一动,往后跃开了两丈,“锵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对着陈墨。
“陈墨,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陈墨一看心知赵普只怕是误会了,忙从怀中掏出了个东西来向着赵普就扔了过去。陈墨却也不说话,他知道自己如今只怕说什么也没有用,都无法打消赵普心中的怀疑,只有将怀里这件东西让赵普看看,他自当什么话都没了。
眼看到陈墨伸手入怀赵普心中就是一紧,不过却也不担心。他知道陈墨修炼的乃是箭技,在这个距离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一点反抗之力都是没有。
紧接着就看到陈墨手一扬,一道金光向着自己打了过来。赵普刚想动手,却发现那道金光根本一点劲道都是没有,软绵无力,只怕就让它打在身上汗毛都掉不了一根。
一伸手将那道金光接了下来,赵普心中暗暗嘀咕,犹犹豫豫的就向掌中一看,顿时脸上就呆滞了,看着掌中这件东西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院长……,赵院长……”
一旁的东方俭开始听到陈墨对赵普的称呼心中就是一沉,他万万没想到这土里土气的少年竟然是西庚派的修行者。但是紧接着他就看到赵普要对这少年动手,他心中就是一松。就算是修行者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得罪东方家也没好果子吃。
但接下来就看那少年掏出个东西来扔给了赵普,赵普就变成了这种模样,就像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叫了两句见赵普还是呆呆傻傻的没有清醒过来,东方俭忍不住来到了赵普跟前,低声道:“赵院长,还请您赶紧将这小子拿下,别让他趁机逃走了。”
也不知赵普听进去没有,只见他双目之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从呆滞中清醒了过来。东方俭看向了陈墨,心中暗暗得意。
“你给我闭嘴。”
耳旁传来一身低喝,东方俭顿时就是一愣,不由得转过头去就看赵普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赵院长,您这是……”他不敢相信刚才那话赵普是对自己说的。
“你给我带着人马赶紧滚回家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我……”东方俭顿觉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他堂堂东方家的主事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呵斥,这张脸往哪儿搁。但是没办法,对方可都是修行者,即便他是太上长老的后代,但和对方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好好好,你们互相包庇,竟然欺负到我们东方家头上来了,“东方俭连连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外才敢放出几句狠话来,“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禀告东方老祖。“
灰溜溜的上马,“哗啦啦”的铁甲摩擦声响起,这队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竟然就这么走了。气势汹汹的来,竟然连门都没进就这么走了?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远远的朝东方粮行门口看了看,心中简直一个个都好奇到了极点。这里面的究竟是谁啊?竟然未动一拳一脚就将这队虎狼般的骑士给吓走了,这还是人吗?
有几个大胆的就想要上前凑到门口瞧个究竟。
“滚,都给我散了,谁要敢再围着,当心爷爷们手中的棍子。”得了陈墨的示意,衙役们提着水火棍就赶了起来。
此刻所有人都对这貌不惊人的少年心悦诚服,特别是邢师爷,简直将陈墨惊为天人。竟然将东方粮行背后的东家都给吓走了,这位小爷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师弟,你这是奉了掌门之命?”
过了半晌,赵普将手中的金刀令箭递了回去。他作为西厍县别院的院长,如何能不认得这支金刀令箭?见令箭如掌门亲临,竭尽全力也要配合持令者的命令。
“没有,这是我便宜行事。”
“什么?”赵普闻言震惊了,颤抖着指着陈墨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将西厍县的天捅出个窟窿来吗?”
“哈哈哈……”陈墨哈哈大笑,脑海中却极速的转着念头,自己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将自己只是想图个清静,不想为门派尽心办差的想法告诉眼前这赵普。
“因为不公!”
“不公?”赵普眼中露出了迷惑的神色,但这迷惑的神色之中又透着一丝莫名的神情。
“我为这西厍县的百姓不公,为何占据着最多利益的那些人不用纳税,反而那些任劳任怨的百姓却要承担着沉重的税负?”
“我为西庚派中像我这般的普通弟子不公,为何我们这些门派中最多的弟子,却只能有微薄的资源,而那些门派修行者家族的子弟,家族却给他们提供着丰厚的资源。”
“咱们西庚派保一方平安,明明是大家一起出的力,带来的好处应该为所有人造福才是。大家伙吃的用的都是靠收上来的税。这些人自家经营者诸多产业,攫取丰厚的利润倒也罢了,竟然连税都不缴纳,这不是损公肥私又是什么?这是从大家的碗里抢肉吃。”
”天地不公,我就叫他天崩地裂,人若不公,我就让他人仰马翻。“
“天崩地裂……,天崩地裂……“
陈墨的话就像是惊雷一般在赵普脑海中回荡,想当年自己可也是个寒门子弟,从小刻苦修炼入了西庚派。但是自己和那些山门修行者家族子弟的待遇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赵普自认资质并不比那些人差,为什么到如今仍旧是武士低阶境界的修为?
赵普挺直了身子深深的朝着陈墨作了一揖。
”师弟所为,为兄万分敬佩!只要有用得着为兄之处,师弟尽管言语一声,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不过为兄身为西厍别院的院长,也有监管职责,此事却不能不向门派禀报。不过师弟放心,我去去就回,办完了事就回来听候师弟差遣。“
赵普转身离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亡灵箭士更新,第165章 把天捅个窟窿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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