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面箭靶，陈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距离。
抬起了手中的屠龙弓，右手并没有取箭矢，而是先虚拉了一下弓弦。
“铮……”
一声响动，弓弦颤抖的声音响起，余音袅绕。
陈墨心中也是有些微微的紧张。
这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箭技没有信心，只不过再厉害的箭手，拿到一把新的弓也得先适应适应。
而且这把屠龙弓也不知有多久没人使用，此刻开弓陈墨感觉都是有些发涩。
虽然之前也曾拉开弓弦试了试，但却没机会真的射上一两箭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梁哥，你看这小子箭术如何？”
有一个黑脸少年之前看到了梁文辉冷眼盯着陈墨的模样，他有心想要攀个关系，当下便凑到了梁文辉身旁搭起了话来。
“哼，米粒之珠也敢来放光华，我看他连把自己的弓都没有，事到临头才从咱们西庚派武库里挑的弓矢，身手可想而知了。”
“梁哥真是慧眼如炬。”
黑脸少年眼珠子一转，朝着陈墨就嚷了起来。
“小子，别装模作样了，大伙儿的时间都宝贵的很，哪有空看你耍猴戏，要是怕丢人，赶紧就下来。”
其他少年大多都是知晓梁文辉的来历，不少人心里也都有巴结之意，只不过少年人毕竟脸嫩，就有些矜持。
一看那黑脸少年凑上去和梁文辉嘀咕了两句，就开口嘲笑起陈墨来，都是知道了梁文辉心中对于陈墨没有好感。
加上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对于陈墨这个外乡人心中本就有些排斥，一个个都是附和起来。
“就是，小子，这可不是你练习的时候，麻溜的赶紧射两箭，反正迟早都要丢人现眼，怕又有什么用。”
“你要是觉得没把握，就学那姓孙的，也往前走五丈得了，反正有他丢脸在先，论丢脸你最多也就排第二。”
陈墨还是气定神闲，根本也不理会这些少年，这些话对他的心境还造不成什么影响，要论难听的话，他这些年在王家不知听了多少，比这恶毒十倍的都听过一箩筐。
一旁的孙千望却是跳了起来。
他哪里受的了这个气，要说之前在测试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也没这个底气去反驳，但此刻事情已经过了很久，还来嘲笑他，他可就不干了。
“你放什么狗屁，我看这位陈师兄身手就很好，至少比你要高明。”
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孙千望倒是没法子在这上面反驳，但那些少年嘲笑陈墨，他就偏偏要称赞。
“嗤啦……”
就看孙千望一把将发带上的那颗明珠都是扯了下来。
“郑西生，我赌陈师兄的身手肯定比你要强，赌注就是这颗明珠，你敢不敢赌？”
那嘲笑陈墨顺手捎带上了孙千望的少年一看孙千望手中的明珠心中就是一跳，眼里放出了贪婪的光芒来。
“那姓陈的就连一把自己的弓都是没有，箭术肯定是稀松平常，这一把定然稳赚不赔。”
心中暗忖，打定了主意。
“赌就赌，我还怕了你不成。”
双手在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了几个金豆子来。
“要是你赢了，这六颗金豆子归你，要是我赢了，你那珠子就归我。”
孙千望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我这珠子乃是东海千米之下活了一百年以上的老蚌所产，这枚珠子有半寸大小，需要孕养百年以上才能长这么大，一枚珠子价值百两黄金。莫非你想就凭手上那几粒指缝里都能漏下去的金粒就和我赌？”
郑西生一下脸色涨的通红，但眼神之中贪婪之色却是更加的炽热。
“我和你赌！”
还没等他说话，却听梁文辉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就看他将腰间一块玉佩解了下来。
孙千望看了脸色顿时就凝重了起来，他是个识货的人，这玉佩色泽温润，浑身通透，价值绝不再他这颗珠子之下。
回头看了看陈墨，却是就看他左臂平举在身前，闭上一只眼睛正虚瞄着远处的箭靶，试了又试却不行动。
孙千望本就不是修炼箭技的，只不过是临时抱佛脚摸了几天弓，看陈墨这般模样，心里面着实对他是没什么信心。
但转眼看到眼前梁文辉冰冷的眼神里透露的讥诮之色，以及郑西生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心底一股邪火猛的就窜了上来。
“赌就赌，谁反悔谁就是孙子。”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梁文辉冷冰冰说道，接着再不发一言，转向场中看向陈墨。
“我这六颗金豆子也赌了，孙千望，你敢不敢接着。”
郑西生突然开口道。
“我也赌十两金子。”
那黑脸少年愣了一下也是不甘落后。
顿时众少年一个个抢着开口，竟然七个人里面有六个都是下了注。
孙千望哪里肯丢了面子。
“好，你们尽管下注，有多少小爷我都接下了，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这一下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但却是每一个人都不再说话，一个个都是紧张的看向了陈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陈墨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话似的，缓缓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将屠龙弓平举在身前，慢慢的拉开了弓弦，箭尾、箭镞和远处的箭靶靶心连成了一条线。
梁文辉看着冰冷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不屑，之前他射箭之时动作行云流水，刚开弓时持弓的手垂着，随着弓弦缓缓拉开，持弓的手也是慢慢举起，在举到了瞄准的那一刹那箭矢便已激射而出，动作连贯而又潇洒。
这种射击的方法最是省力，但也最考究眼力。
像陈墨这种端着弓瞄准的，根本就没有得到箭技的真意。
不过他心中却也没有太过轻视，别的不说，陈墨这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态度，却是一个箭手必备的素质。
“嗖……”
随着陈墨松开弓弦，箭矢激射而出，众人仿佛觉得心脏都是抖动了一下。
“笃……”
一声轻响，箭矢中靶，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那箭矢插在了离着靶心下方一寸处。
“哈哈哈……”
片刻的寂静之后，人群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这么近却连靶心都是射不中。”
“装模作样的，害得我还担心了一阵，想不到就这种水平。”
这些少年除了孙千望之外，哪一个在十五丈的距离射静止的箭靶不是一箭正中靶心。
“孙千望，你小子可别赖账啊，虽然没有立下字据，但大伙儿可都是听见了。”
此刻孙千望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心里也是升起了一丝后悔。
“我充这个冤大头做什么，如今倒好，这陈墨的水平比我也高不了多少。”
“姓孙的，你要是敢赖账，小爷我把就把你的丑事传遍西庚派，让你往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孙千望眼角跳了跳，脸皮子又是红了一分。
“孙子才赖账，不就是几两金子么，谁像你们这副八辈子没见过钱的穷酸样，这点钱小爷我还没放在眼里。”
输人不能输阵仗，孙千望朝着陈墨豪气干云的说道：“陈兄弟，你别在意，这点金子掉地上兄弟我捡都不捡一下，你只管放开施展就是。”
陈墨却就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平举着持弓的手臂虚瞄了一下又放了下来，转头默默的向后走去。
这一下倒让孙千望觉得有些无趣，感觉就像是自己用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哈哈哈，孙千望，姓陈的小子自己都没这个信心，我看你能跳到什么时候。”
“射中靶子就算数，又没说一定要中红心。”
孙千望嘟囔了一句，却是再没了刚才的兴头。
缓步向后退出了十块青石板的距离，陈墨慢慢转过了身来，平举起持弓的左臂，弯弓搭箭，瞄了几下，又是一箭射出。
“笃”的一声，这一次箭矢却是射在了靶心上方半寸处。
他自是知道这般开弓瞄准的方式会浪费力气，但这也却也没办法。
屠龙弓他从未用过，对弓的性能也是一无所知，这两次射击他便是要通过这个过程来熟悉弓的性能。
“好……”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看孙千望独自一个人鼓起掌来。
不管怎么地，不到最后一刻，这面子都不能丢，反正人家也射中了不是。
“孙千望，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想要超过我，这小子至少还得射中四箭，你觉得他有这个能力么。”
郑西生正是之前在测试中除了梁文辉外另外一个使出了三矢箭箭技的少年，而在第一轮他也是一直到了四十丈的距离才脱靶，虽说比起梁文辉差了不少，但却也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少年。
“哼，姓郑的，你别得意的太早，大家修行路只不过是刚刚起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即便孙千望再乐观，他却也不会认为陈墨能够胜过郑西生。
没有一个人发现，陈墨看着靶子上插着的两根箭矢，微微点了点头，睁着一只眼睛顺着举弓伸直的手臂瞄了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了然于胸的神色。
放下了举着的手臂，回身继续向后走去。
“姓陈的，我劝你别丢这个人了，还是乖乖的继续下一项测试吧。”
郑西生哈哈大笑，前两靶他可都是一箭正中红心，而且瞄准起来也没半分的犹豫，哪里像陈墨这样还要瞄个半天。
要知道每后退五丈的距离，射击的难度简直将近要增加一倍，越往后瞄准时箭靶看起来就越模糊，想要射中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慢慢的又是走过了十块青石板，越过了五丈的距离，陈墨脚步却是根本没有停下来。
之前的两次射击，陈墨对于龙骨弓的性能已经有了了解，知道弓弦拉到何等程度，射出的力道有多大。
“陈兄弟，你走过了，已经超过二十五丈的距离了。”
孙千望连忙朝着陈墨喊了起来，虽说他心中一点信心也是没有，但同仇敌忾，还是将陈墨当作了自己人。
“哈哈哈，这小子只怕是吓糊涂了，数数都不会数了。”
看到了这个情况一干少年又是哄笑起来，还以为陈墨心中紧张，就连走过了头都不知道。
只有梁文辉，心中隐隐感觉好似有些不对劲，但却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又是走过了五丈的距离，陈墨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后走去。
“这……，他这是要干什么？”
到这个时候，有些少年才发觉有点不对头。
若真是昏了头，又是提醒又是嘲笑的，也早该醒悟过来了，怎么可能还继续错下去。
孙千望张大了嘴，含含糊糊的念叨。
“完了，完了……，今天要输个底朝天了。”
不过他心中却是隐隐的浮现了一个念头来，但却不敢去想，生怕一想这个念头就落空了。
梁文辉脸色阴沉，眯着眼睛盯着陈文辉沉稳而又坚定的脚步。
三十丈……
三十五丈……
四十丈……
陈墨终于是停下了脚步，看到了这一幕梁文辉先是脸色微微一松，接着心中就有些恼怒。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还怕这小子？”
摇了摇头，将心底里那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赶了出去，觉得自己也太杞人忧天了。
“姓陈的，你吓唬谁呢，你简直也太卑鄙了，知道在二十五丈的距离肯定射不中箭靶，索性就来到四十丈想要吓唬我们，我才不上你的当。”
郑西生大嚷了起来，声音听起来都是有些撕裂，他心中却是不由得有些发慌，仿佛大声吼叫能将心里的那一丝慌张驱赶走似的。
“马师兄，陈墨他……，他违规了，他从二十丈直接就跨到了四十丈，应该取消他继续测试的资格。”
马师兄斜睨了郑西生一眼，就像是看白痴似的，根本就不想搭理。
“陈墨，你可想清楚了，要是四十丈的距离射不中，你的成绩就只有二十丈了，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多谢马师兄，不必了。”
陈墨口中淡淡说道，双眼却是盯着正前方的箭靶，看了片刻。
右手一探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握着弓的左手抬起的同时，右手拉开了弓弦。
左臂抬到了水平的方位陈墨却还是没有停下，又继续稍稍向上抬了一些，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向上斜指，与地面形成一个小小的角度。
“嗖……”
就在持弓的手臂停下的一刹那，箭矢已经射出，乌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影子。
“笃……”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了箭镞入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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