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你说那江杰会不会耍咱们?”参与此役的陈维藩如今是周尚文的副手。
周尚文冷笑一声,向城楼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的关城下尸骸累累,堡垒中的人都已经撤退回了城中。这一带荒垣连片,肃杀的北风下草木凋零、不见烟火之气。
突然间,对面关城中泛起火光,传出喊杀声,随即城门大开。
陈维藩的肾上腺素立刻就飙升了起来,道:“将军,咱们冲进去吧!”
机会难得,周尚文立刻命令步军全线进攻,一股脑涌向城门。占据城门之后,官军大批进城,许泰见事已不可为,只得领着数千人走西门向大同方向逃窜。周尚文便下令陈维藩领骑兵追击许泰残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边却早已在阳高以北的山路间布置了一支伏兵,就看许冒运气如何。
几个时辰后,阳和的消息传到了驻扎在天成卫的官军大营中。绍治小皇帝一夜未眠,就是在等待这场仗的结果。
等到传令兵将消息送来之后,军心顿时大振,小皇帝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不久,降将江杰便来拜见绍治皇帝。天色已经大亮了,江杰领着手下戴钦第、马昂两人,脱去甲胄、只着亵衣来到大帐之下,尚未入帐,三人便齐齐跪了下来。
大帐中,文武大臣分列两侧,都在等候江杰入见。侍卫赶紧通传,朱载酆得知江杰跪在帐前不敢入内,立刻起身去迎。对待第一位降将,自然是千金市骨,把该做的礼数都做足了。
“江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小皇帝趋步来到帐外,当众扶起人高马大江杰。朱载酆之前也见过江杰,但只当他是江彬的儿子,未曾用心留意。现在仔细一打谅此人,不由吃惊:这家伙和江彬长得神似,皆是孔武有力、人高马大。
见皇帝来扶,江杰顿时热泪盈眶,哽咽道:“逆贼江彬乃臣之父,迫于情势,臣曲意服从,附于叛逆,已然不能见容于天地间。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着衣陛见,也不敢踏半步于圣殿之上,深恐加罪于天地、见恶于圣上也。”
朱载酆立刻宽慰道:“朕以不德,躬履艰难三年,忧劳万机,宵旰靡怠。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咸宁于海内。今边鄙生祸,此皆朕之过,与卿无涉。卿能舍小义以就大义,实乃江山社稷的大功臣,以后莫要再以罪臣自居了!”
江杰顿时叩首,泪流满面,感激涕零道:“陛下如天之恩,罪将虽粉身碎骨,不能报皇恩之万一也!臣家起于微末,全赖陛下眷顾,擢为公侯、拜为上卿,子弟岂有以从父之养恩而忘天恩者乎?禽兽不能为人也。臣已幡然悔悟,从今往后,愿以此躯为陛下驱驰,稍释臣心中之愧。”
在场众人见了江杰的表演,无不感佩于江杰的忠义,舍小义而就大义,大义灭亲,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江卿好文辞啊!”朱载酆拉起江杰,亲自领他入大帐内,边走边笑道:“不想我大明将门出身的子弟,竟有能言善道如卿者。”
“臣惭愧。”
朱载酆哈哈大笑。帐内群臣立刻恭贺起来:“祝贺陛下得贤才良将!江将军文武全才,真乃陛下之幸、大明之幸!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坐定之后,朱载酆突然想起来了,便对江杰笑道:“你弟弟江然还在军中,如今正是兄弟团圆之时,正好一见。”
皇帝说完之后,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朱载酆道:“江然何在?传江然前来见驾。”
见无人应答,文臣戴钦无奈,硬着头皮出列道:“启禀皇上,拱卫司校尉江然已于昨夜回营后畏罪自尽了。”
“什么!”朱载酆听到这话之后,不由愣住了,站起身来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戴钦于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字条,呈给皇帝道:“此为江校尉的遗言。”
朱载酆一把抢过,见是一封血书,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字,看完之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腹中如翻江倒海般欲呕吐,顿时也不顾众人,只身跑下御座往帐外奔去,口中念念道:“怎么就死了?”
群臣见状,立刻追上来,戴钦在后面大声喊道:“皇上!才死过的人的,不干净啊。”
朱载酆并不理会,白着脸,由侍卫领路,小跑到江然的营帐前。一掀开帐帘,便闻到一阵呛人的血腥味,见里头躺在榻上的人已经盖上白布,落在一旁的长剑上血已经干了。
朱载酆不敢再看,慌忙退出帐去,脚下差点不稳,被侍卫一把扶住。
江杰这时也赶了过来,见此场景,只默默低头。
小皇帝闭上眼,心中仿佛被压上了千万座大山,一时喘不过气来。直到呼啸的北风吹散了从帐里散出来的血腥味,方才沉吟道:
“厚葬之。”
“不可!”戴钦硬着头皮,出列反驳道:“皇上,江然乃畏罪自尽。”
“你说什么?”朱载酆目不斜视地盯着戴钦,眼中充满了愤怒。
戴钦并不惧怕,只一正衣冠,向皇帝拱手行礼道:“国法在上,军规在下,臣不得不谏。之前,皇上为一个攀关系、讨好处的农人尚且发怒,如今岂能自坏规矩?江校尉乃逆臣江彬之子,受天恩宽宥,不坐其罪,准其随大军出征。不想他居然擅自离营、投奔贼寇。其身已怀罪,归营后,不思自证清白,反而一死了之,这不是畏罪自尽是什么?皇上若要厚葬此人,臣恐怕将士们不服。”
朱载酆立刻头皮炸裂,一阵气血上涌。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其人临死之前还不忘为逆贼江彬买命,这是一条比畏罪自尽更大的罪状。戴钦为顾皇帝的面子,没有提罢了。
江然之罪已然无可辩驳,朱载酆怒道:“你待如何?!”
“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当年牟泰自杀案时,您曾在金殿之上,对天下人宣过一道圣旨:凡畏罪自杀者,坟墓不得立碑,史书不得列传,名字不得入宗祠。”
朱载酆霎时间愣住了。
戴钦拱手,一字一顿道:“君无戏言。”
那一刻,绍治皇帝仿佛凝固在了原地。
沉思良久,皇帝随后轻声说道:“把他葬在阳和口边墙之下,坟头只立一块无字碑……”
十几年后,阳和隘口成了一个边贸集镇,从前铮铮的战鼓声逐渐远去。越来越多的商人牵着马队从此出塞,或赶着牛羊自此入关。每当人们路过这段关城时,总会在不远处的长城之下、荒草滩中,看见一座薄薄的土丘,前面立着一块无字的墓碑。
没有人知道墓主人是谁。他们的出身名姓、亲朋故旧、生平事迹、是非功过皆已不可考。
商人三五成群路过此处,或有在碑旁驻足小憩、闲谈说笑者,也不免感叹聚散有时、人生无常,并在碑前撒下一杯或浓或淡的酒,仿佛是为无数淹没在红尘中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bïmïġë.nët
……
之后的一个月,朝廷大军围攻大同。杨一清也率领山西的卫所军从南边北上合围,大同城的城墙高耸,易守难攻,但城内粮食逐渐告罄,开始人相食。
朱载酆重于攻心之术,变着花样给大同城的守军搞宣传攻势,很快,大同城内出现了内乱。
原本派给江彬大军做监军的太监麦福、都督桂勇、指挥许冒、西宁侯宋良臣等皆被关押在巡抚衙门后宅中。这几人虽被软禁,却未受虐待,每天吃好喝好。
这一日,已经荣升为禁军指挥同知的原锦衣卫千户何间臣,带着手下几个发了几天牢骚的士兵悄悄潜入嘉靖的行宫,要去救监军麦福。营中缺衣少食,旁人都只顾着抱怨,何间臣却看到了翻身的机会。
想好退路后,何间臣将马匹先在街角一处马棚中备好,后领着几个手下潜入嘉靖皇帝的行宫,绕过三五个巡查的士卒,摸到了关押麦福的房间。
手起刀落,干掉了看押麦福的小喽啰,何间臣冲入屋内,见到麦公公后纳头便拜:“卑职参见麦公公!”
麦福惊道:“你是何人?”
“卑职乃朝廷埋伏在逆贼江彬军中的锦衣卫暗桩,特来救公公逃出升天!”何间臣面不改色心不跳。所谓艺高人胆大,形容此时的何间臣再合适不过。
麦福大喜,不做他疑,只道:“朝廷大军围困大同城已久。如今逆贼军心不稳,内院防守不严。你我即刻去救桂都督和许指挥!”
何间臣的手下冲过来报:“大哥,咱已经把桂勇、许冒和宋侯爷救下来啦!现在该往哪儿跑?”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喊杀声,何间臣对手下怒道:“你们是怎么救的?”
手下挠头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哥,正好有大内侍卫路过,咱就他那几个杂碎给砍了。”
何间臣道:“没时间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麦福慌忙问道:“躲哪儿啊?”
何间臣笑道:“躲我相好的家里。”
说罢,何间臣领着几人,又是一阵砍瓜切菜,正好接上桂勇等人。众人中除了麦福不会武艺外,都是杀伐之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逃出巡抚衙门之后,几人牵了马纵马狂奔一阵后,便弃马而走,折返回头,沿着一条少有人路过的窄巷躲进了一户人家。
嘉靖皇帝得知此事后没什么表示。如今大同城中无粮,人心浮动,城破只在旦夕之间。江彬也在气恼,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千防万防,最后给他当头一棒的人,居然是一直老实巴交的二儿子江杰。
安边侯许泰领着手下的边军,冒死冲出包围圈,手下折了大半,他自己也身中数箭。忍住伤痛,许冒向江彬进言道:“如今大同无粮,人心不稳,已不可守。再不走,咱们一定会被困死在大同。不若向西撤?”
江彬狐疑道:“向西有退路吗?”
许泰道:“西边的陕西是王宪在守,此人不过一个书生,哪里是咱们的对手?鞑靼已经派人来传讯,说可以联络肃州的赵载、彭浚、李昆等几人起事,咱们与肃州军东西两面夹攻陕西。届时顺势南下,坐拥关中,亦不难也!”
江彬摇头道:“老许啊,你昏头啦!彭浚怎么可能会起肃州兵去攻打陕西?”
许泰道:“他的总兵还是大帅提拔的,自然算咱们的人,朝廷难道不追究他的罪过吗?”
江彬听了直摇头。危急关头,许泰脑子已经拎不清了,只一厢情愿想问题。之前他们以为京营不堪一击,大意轻敌,实际上朝廷军队的战斗力和他们不相上下。如今王宪总制陕西,攻击陕西无异于以卵击石。
“陕西不能攻。”江彬道。
东边、南边、西边的出路都已经被封死,困守孤城绝无前途。
许泰怒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只能去投鞑靼了。”
江彬又狐疑道:“鞑靼肯收留咱们?”
开战之前,江彬曾多次派军北上搜套,盘踞河套的鞑靼人被明军搅得鸡犬不宁,已经恨死江彬了,哪里还会收留他。
许泰笑道:“已经派人和鞑靼商议了,他们的首领巴儿速孛罗愿意发兵帮大明新朝定鼎北京。”
江彬冷笑道:“鞑子是在做春秋大梦!”
许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
江彬面色凝重。先前,他是抗击外敌的大英雄,堪称岳飞在世。现在要是引狼入室,他仅剩下的一点名声就荡然无存了。
“士卒们愿意北上投虏吗?”江彬犹豫道。
许泰道:“谁愿意,谁不愿意,这种事士兵说了向来不算,要将官说了才算。带着皇上北狩之后,咱们以新朝的名义向鞑靼借兵,走喜峰口进攻北京。得天下后,把山西行都司割给鞑靼作为补偿。”
江彬沉吟片刻,不由点头笑道:“好主意!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说干就干。乘着月黑风高之夜,江彬先是下令在大同城里放火,捣毁了一应府衙建筑后,又大肆抢劫民间,弄得大同城内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抢了一通之后,江彬收拢边军,领着手下大将许泰、神州、李琮等,带着嘉靖、代王等一干皇族北狩。
叛军大约一万余人从北门而出,越过边墙北上。由于是走夜路,本就有不少人掉队,更兼往塞外方向而去,因心中恐惧逃跑的人更多。
走着走着,叛军的队伍就跑了一半,一直跟着江彬的不过数千人而已。留下来的多是边军将门的家丁出身。这些将门在过去几年里走过江彬的门路、受江彬的好处,大多害怕朝廷清算,早已没有了后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如马升、杨麟等。家丁们多是能征善战的老营部队,乃是将门家族花重金养出来的精锐,平时担任小旗、总旗等职位,虽隐于军中,却只效忠于将门。
刚走了几个时辰,江彬突然下令,全军掉头改向西行。
原来,江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往北去投鞑靼,而是从塞外西进,去抢盘踞在河套地区蒙古人的牲畜牛羊。江彬之前多次搜套,鞑靼首领巴儿速孛罗不可能放过他。之所以许泰会建议大军北上投虏,自然是因为许泰和鞑靼之间达成了交易。
之前逃跑的士卒多为步军,江彬身边留下来的人则多为马兵。这批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聚在一起纵横塞外没什么问题。边塞上的人久侵胡俗,多为半农半牧,与其投靠鞑靼,不如往西走,边走边抢,远走高飞,也学那游牧民族,找个地方称王称霸。
许泰见江彬突然改变行军路线,立刻急眼了,跑来找江彬理论,结果被江彬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军中许泰一脉的人,比如都督神州、都督李琮见此都吓个半死,纷纷跑来向江彬请罪。
江彬顺势排除隐患,去了神州、李琮的兵权,让自己的大儿子江勋当了前锋大将军,三儿子、四儿子都做了都督。这一波操作下来,江彬的队伍又跑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官军入主大同城后,城内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不外乎就是这种情景。大同城内府衙仓库皆被焚毁,盗贼四起、守备空虚。到处都是死人,街头人肉明码标价,偶然能见到几个躲藏了很多日、从阴沟里面爬出来的活人,在大街上无助地哭号。
官军接手之后,立刻着手恢复治安,并在城内城外搭起粥棚,开始救济灾民。
北边陆续有边军南回。从这些投降的边军口中得知江彬下落后,绍治皇帝立刻派周尚文领官军向西追击江彬残部,自己则着手收降纳叛。
官府放出告示:原边军总旗以下,凡之前从逆、如今肯降者,官军一律既往不咎。
见点将时没有点到自己,而一场顺风仗就在眼前,陈维藩立刻跑来向皇帝请战,想要随周尚文出征。
绍治皇帝道:“追亡逐北,乃古之名将所为。这条路并不好走,你能走多远?”
陈维藩大喜,单膝跪地道:“皇上想让臣走多远,臣就走多远。只要是皇上的路,臣都会陪着皇上把它一路走完。”
绍治道:“但愿如此。”
绍治在大同待了两个月,直至寒冬腊月,期间主要就做了一件事:分田。
由于大同边军原先的利益网络都被打散了,所谓将门,其中能左右地方者具已不存,皇族也都“北狩”了,于是,皇帝下令清丈田亩、重分屯田,并且将之前代王府所占的土地全部分给佃户,而这些得了好处的佃户也顺势入了军户。
清丈田亩工作量巨大。好在绍治此次出征,带了一大批帮他打口水仗的清流文官,这些文官和本地牵涉不深,做这种事正合适。清流们也想要捞点名回去,于是纷纷请命主持清田,双方一拍即合。
在清田的过程中,可谓人鬼皆出、弊端丛生。不少原先是军屯的土地,被莫名其妙划给了乡绅。戴钦之前曾随张钦主持过昌国公张延龄府退田之事,陈九畴先前也主持过京营清田事宜,两人对清田中的各种弊端都门清。
这种事情只能遏制、不可能杜绝。绍治皇帝如今大权在握,毫无顾忌,随意便大开杀戒,杀了一波又一波,前前后后共闹腾了两个月,方才将清田之事勉强落实下去。
为什么之前的清田工作在人手足备、准备充分的情况下都那么难做,而这一次仓促推行,却能推行下去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分的不是自己家的田啊。
分完田之后,大同治下四州七县皆是一片万民称颂之声。但绍治皇帝接下来的企图便让人大吃一惊:
皇帝开会,与众文臣商议,可否在大同本地推行“均徭役”的政策。皇帝的想法很简单,要改革徭役制度,首要便是消除军户和民户的差异,将原本民户一年服一个月徭役改为年满十八岁者服三年徭役,之后终身不再服徭役,军户也照此例推行。从此,军籍入民籍,不再有军民之分。
对于当年该服徭役的百姓,官府依照其身体素质派遣兵役或民役。兵役满三年者,可视立功表现决定去留。愿留者,转为募兵待遇。
朱载酆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乃是参考了后世的征兵制。在历史上,不论是府兵制还是募兵制,最终都会走向崩溃。府兵制会崩溃于土地兼并,而募兵制会崩溃于财政压力。
要想维持国家的兵员,朱载酆从心底里认同,应该以征兵制代替府兵制和募兵制。让本地年满十八岁者为国家服役,以解决兵员问题。
但这种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刚一说出口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众人一听到皇帝的想法,无一不想到了一个词:秦制。
战国之时,各国兵制皆有不同。魏国施行的乃是募兵制,拣选魏武卒操练,走精兵路子。后来魏武卒被打光了,魏国就歇菜了。楚国、齐国都是贵族私兵和君主常备军的混合体,最为强悍的赵国、秦国采用的则都是征兵制。长平之战时,赵国六丁抽一,战败之后“家家出殡,户户发丧”。秦朝的改革最为彻底,实行的就是类似征兵制的体制,百姓轮流服兵役,平时则参加军事训练。
绍治口中的军制和文臣们脑海中的“秦制”尚有差别。依秦制,百姓十六岁到六十岁都处于役期,而绍治皇帝口中的新制则只要服役三年,抄的其实是后世的制度。按照大同本地人口四十万计算,每年可征十八岁的男丁五千人,三年共一万五千人在役,根本不够边防之用,所以,皇帝显然不是只打算在大同推行新兵制。
戴钦立刻出来反驳道:“皇上!此议弊病丛生,断不可行。老卒强悍,新兵孱弱。国家弃老卒而征新兵,上下必定生怨。且谁派兵役?谁派民役?令出于官府而政乱于胥吏,百姓贿吏以逃役,久则边军无人矣。”
绍治尴尬地看着陈九畴、陈继祖、杨质等人,却见其他人也都是一个态度:“臣附议!”
皇帝立刻给自己找台阶下,哈哈笑道:“此事容后再议。朕随口一言,不当真。”
再说江彬一行,一路抢鞑靼人的东西,把巴儿速孛罗折腾地欲仙欲死。看着自己经营半生的心血被江彬这货马贼霍霍了,巴儿速孛罗对明人咬牙切齿,躺在病床上发誓要学大元先祖南征中原,饮马长江。他的两个儿子衮必里克和俺答也都在老爹面前发誓,一定要和明廷死磕到底,绝不做明廷的忠顺王。
周尚文率领骑兵追击江彬集团,双方于宁夏以北黄河边的草滩前打了一仗。江彬的手下都骑马,来去如风,见官军势大,纷纷向西逃遁。周尚文追赶不上,只得望着贼寇西盾兴叹而作罢。
之后,江彬再次掉头往南,想要进攻肃州。不得不说,江彬从北面走塞上草原,绕过陕西王宪大军,千里奔袭肃州、进图西域,这是一步非常有胆略的棋。
可惜,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江彬部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在肃州意外落入包围圈中,走投无路之下,为肃州总兵彭浚所擒。
大同事了,绍治銮驾随即西巡,在寒冬腊月抵达西安。肃州巡抚张钦把贼首兴王、代王、江彬等人押送至西安后,皇帝大喜,犒赏三军,班师回朝,至次年三月返回京师。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与嘉靖争皇位更新,第145章 望风降逆贼西盾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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