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灰色阴沉牢笼中,邢嘉衣衫破烂躺在地上，像一条死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确定没有什么人走动后挣扎着爬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了已经被压裂纹的墨镜。
“妈的……”小声咒骂了一句，带血的指尖拂过镜框,他转头寻找着同伴的身影。
这是一个地位对调的副本,他们在斩杀了被异常规则操控的boss后被临死的怪物拖入一个奇怪的道具中。
【道具：斗兽场】
【等级：ss】
【备注：可将敌人拉入斗兽场空间内。】
【备注：每过三个小时斗兽场会开启一场血腥对战,胜利一方只有将对方的头颅割下才能活下去。】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已经咽气的怪物竟然能够拿出玩家才能用的道具，本来樊舟距离怪物最近,但邢嘉在最后一刻眼疾手快将人推开,自己被抓了进来。
“真是让人头大，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邢嘉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感叹,身体传来钝痛的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庆幸被抓进来的是自己。
在这里无法动打开系统空间,就连能够使用的能力技能被削弱了很多,更何况经历了接二连三战斗后他几乎没什么余力。
体型巨大动作却异常灵活的三头犬是他上一场的敌人,掌心还留着被锐利犬牙贯穿的伤口，撕碎的衣料草草包扎一下,暗绿色被血液浸透,变成了浓重的黑色。
“嘶……”邢嘉倒抽一口冷气,从袖口隐藏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趁着四下无人打开了门上简陋铁锁。
既然是能够困住玩家的道具,那么必然就有通关的方式，除了正常通关外，应该还有其他捷径才对。
墨镜在刚刚的对战中碎了几道裂痕,但还能用,他勉强按照墨镜的指示,出了牢房之后紧贴墙壁走在阴暗石板道上。
“咚——”古旧钟声响起，预示着又过了一个钟头。
躲在阴影处看着自己刚刚待过的牢房没有士兵出现，邢嘉皱起眉头：“时间不对劲。”
为什么满身鲜血极为虚弱也要离开牢房，就是因为之前的钟声已经敲了两下，轮到第三次的时候就会有士兵出现把他拖到斗兽场里。
场外传出欢呼声，预示着战斗开始。
悄悄擦了擦嘴角鲜血，邢嘉眼神暗了暗，他不在斗兽场内，那么现在即将在那与怪物1v1的人是谁？
循声而去，他尽力隐藏身形，来到了观众席。
四米高的人身蛇尾女妖站在斗兽场中央，每一根头发都蠕动着发出尖叫，它大张着嘴青紫色獠牙清晰可见。
而在它对面的，是穿着白色外套皮鞋都擦的干干净净的樊舟，从邢嘉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面。
“妈的这个白痴……”邢嘉扶着墙暗骂了一句，见樊舟开始从衣服里往外掏武器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准备就好，虽然有准备也未必就能胜利。
……
斗兽场内，樊舟扣了扣耳朵，从里面摸出一个已经失灵的耳麦，对着叫了两声。
“思锐，外面听得见吗？喂喂？”
“我已经顺利进入了……喂外面听得见吗？”
“真是垃圾的通讯装备啊……”
望着没声音的耳麦，樊舟撇撇嘴把东西装回口袋里，从怀里摸出两把霰/弹/枪，有些忧愁。
“这他妈怎么打……”
蛇身怪物显然有些等不及了，但规则是由玩家先出手，它晃着自己粗壮的尾巴，嘴里蛇信子不断吐出收回。
“所有玩家进入后都要开始遵循斗兽场规则，为了战斗公平所以不能使用外力道具……也就是说不能在里面开启系统空间？这规则真他妈狗啊。”
这里的怪物哪个不是身强体壮带着各种神奇能力，如果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肯定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在外面的时候看嘉嘉打的那么辛苦……似乎是真的很辛苦。”他摸着下巴说。
斗兽场的道具可以在外面观察，这个道具完美兼顾了观赏用途，让持有者可以在外部观看比赛。
异变发生后邢嘉被吞入其中，浮生会的人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破解之法，恰巧此时格戎发病，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樊舟与副会长思锐商议过后也只得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使其昏睡过去。
混乱从开始到平息明明只有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但在这短短两小时内，被困在斗兽场的邢嘉已经被迫进行了六场战斗。
道具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樊舟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比焦急。
上一场与三头犬的战斗结束后，邢嘉被这里穿着铠甲的npc抬了下去，生死不明。
唯一有可能破解斗兽场的格戎还在昏迷，樊舟决定自己先进入道具，起码替同伴先抗下一局。
虽说在进入之前想象到了可能要面对的怪物，但看着别人厮杀与自己亲自上场还是有很大差别。
由于迟迟没有动手，他的面前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倒计时红字。
10、9、8……
瞥了眼对面正在樊舟飞快盘算着自己剩下的武器能不能对付这个大家伙。
“总觉得这些拿在外面的热武器不是很好用……早知道去借点道具揣着了。”慌张中只带了普通武器进本的樊舟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接下来他很可能要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医务人员来面对这个蛇身怪物了。
6、5、4……
倒计时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看台上原本不耐的嘘声变为惊呼声。
樊舟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笼子又打开一次，出来了第二只蛇身女妖。
“喂喂……不是吧！这也行？”
他握着枪的手无力垂下，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凭什么他要打两个？！
“这是欺负人！是不公平行为！这个破道具不就是标榜公平吗？我要投诉！”樊舟气的不知道应该骂谁。
3、2、1……
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樊舟感觉自己被人往后一拉，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来了来了，瞎叫唤什么呢！”邢嘉拍拍他的肩膀，熟练接过他手上的霰/弹/枪颠了颠。
“还不算太蠢，起码知道把子弹都上满了。”
吐出一口血沫，邢嘉拿起枪，顾不得正在流血的掌心对着冲上来的蛇身女妖头部就是两枪。
“砰—砰—”
“嘶嘶嘶——”
被击中的那只怪物飞快后退，嘴里滴落出不少黏液，落在地上后冒出蒸腾烟雾，显示着有毒。
枪声再次响起，第一只蛇身怪物中枪后另外一只呆滞在后面的怪物也被邢嘉补了一枪，两只怪物倦缩着退后一段距离。
看台上发出热烈叫好声，那些看不清面目的npc都在为这个操作机械性叫好。
樊舟则趁着这个机会从身上摸出了一大把止血药物给邢嘉往嘴里塞。
“唔……太多了你妈的。”
“没办法，这里没法动用技能，只能物理操作了，我还带了绷带什么的！”
“你有这地方多带点武器不好吗？！”
“我是医疗人员！医疗懂不懂！武器这事不归我管。”
……
半小时后，邢嘉提着两只蛇身女妖的头高高举起手臂，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淌下来，分不清是怪物的还是他的。
观众台爆发出了热烈掌声，一个大大的红色‘victory’红字出现在他头顶上方，鲜花丝带装点这血腥场面。
看到站在胜利字样下的邢嘉，虽然看上去像个血人但整体状态还不错，樊舟暂且放下心来，整个人躺平在地上。
邢嘉丢下两个怪物头颅，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蹭了蹭，坐到樊舟身边。
两人就着鲜花着锦，身下是混着血和汗水的土地。
“你进来干嘛？这里这么危险。”邢嘉学着樊舟的样子躺下，立在空中的红字散发出莹莹红光，看上去不太吉利。
“怕你死了。”樊舟回答，支棱起身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型医疗箱，给邢嘉处理起伤口。
“嘁……死不了，怕个屁！嘶——痛痛痛你能不能轻点？是专业的吗？”嘴上这么说着，邢嘉本人老实极了，任由樊舟用小剪子把他被血浸湿的衣服剪开，露出满是伤痕的脊梁。
面无表情处理着伤痕，在看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樊舟抿着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樊舟，你要是手上再重一点就会失去我这个父亲！”邢嘉疼得龇牙咧嘴。
“我可以当孤儿，没关系的。”樊舟对答如流。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樊舟！”
两人说笑着，轻松氛围冲淡了周身的血腥气。
直到樊舟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完，‘victory’的字样还是没有消失。
邢嘉皱着眉头望向四周，没有穿着铠甲的npc士兵出现，情况不太对劲。
他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缠着的绷带又渗出血来，站起来的瞬间，一道系统音出现在他耳边。
【道具：斗兽场】
【等级：ss】
【备注：检测到有两位玩家获得胜利，开启认主模式。】
【备注：五分钟后开启决胜模式，胜利者成为斗兽场（道具）的持有者，胜利条件与之前相同，需要割下对方头颅。】
邢嘉怔楞了一瞬，看向樊舟，对方明显也收到了这条信息。
“如果一直分不出胜负呢？”他皱着眉开口问。
斗兽场确实是一件强劲道具，但如果让他以同伴的性命作为代价，那结果根本就不必问。
【届时斗兽场会帮助你们分出‘胜负’】
“……那可真是谢谢了。”樊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看着头上的红字变成了300秒倒计时，邢嘉回到原地，坐在地上没有出声。
“你不用担心……一会会长那个傻逼醒了就能救我们出去了。”樊舟还以为他在忧愁一会怎么出去。
“你想离开这里吗？”邢嘉冷不丁地问。
“哈？这里？当然……”
“不我说的是《无妄深渊》。”
是这个游戏，这个一直在吞噬着无数生命的死亡游戏。
樊舟不明所以，“你不想离开吗？”
他不理解为什么邢嘉会问这个问题，在一个个副本里穿梭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能回到现实世界那当然是好的很啊！
见樊舟满脸疑惑，邢嘉撇撇嘴说起了自己从未跟外人说过的过往。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是个老酒鬼，本人学历不高也没有一技之长傍身，退伍转业后带着一丁点存款回到城市，却惊觉没有什么能干的工作。
回来几年什么销售司机保安全干过一圈，但都不适合他，钱没赚到工作经验也没攒。
然而进入游戏后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比较困难，但混熟了之后他拥有了朋友地位，一旦离开游戏，那么他作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只会跟昔日的好友们渐行渐远。
“你是个大夫，川哥也是大学生，你们全都前途无量……”
“啪！”
邢嘉话说到一半，樊舟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看不出来啊嘉嘉，还挺多愁善感？”
樊舟要笑死了，他没想到邢嘉这阵子犹犹豫豫原来是在想这事。
“好哥哥唉，你看看你的积分。”
“两万三千四百多，减去那一万，你哪怕什么都不干，把剩下的一万三全换成钱，也是亿万富翁。”
他冲邢嘉挤了挤眼，这几年没了侍雨川庇佑，邢嘉战斗力飙升，在拔除异常的时候分数也涨得飞起。
“到时候你买个医院，我去给你看大门。”
“……咱能不老想着去医院看大门吗？”
许是被樊舟感染，邢嘉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他指了指头顶上还在计时的红字，叹道：“一会要是不行你就给我一刀你先出去。”
126、125、124……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樊舟不屑。
“有点像。”
“嗯？？邢嘉？？？”
“开玩笑哈哈哈操……你他妈别挠我……”
两人笑闹聊着，看台上的观众随着数字不断倒数，坐在位子上回归了安静。
59、58、57……
……
看着数字越来越小，樊舟收起笑容，正视着邢嘉的双眼。
“嘉嘉，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邢嘉毫不犹豫摇头：“滚吧你，谁要跟你一起死。”
“不是，我说真的。”
“我能感觉到我距离‘濒死’的线越来越近了。”
见樊舟表情严肃，邢嘉恍惚想起泛舟的技能。
【技能：转移治疗】
【备注：超越时间空间的逆转之术，可将目标的伤势瞬间转移到未来的自己身上。】
【限制：无限制，可无限次使用，且可以对所有目标多次使用。】
【备注：已设定转移到死前，技能持有者若被检测到濒死状态，就会开启转移。】
25、24、23……
借贷未来生命作为治疗手段，只要受伤就有可能陷入‘濒死’的模糊概念。
“那嘉嘉你愿意代替我活下去吗？”
他有预感，在过度使用技能后，那条线距离他越来越重。
“我可能真的命不久矣……”
9、8、7……
“不会，你的命是你自己的。”邢嘉站起来，对着樊舟伸出手。
“一起活着出去，鬼才要替你活……”
6、5、4……
樊舟看向满身是伤的人，忽然笑了。
“说的也是。”
3、2、1……
“那就一起活着吧。”
倒计时进入尾声，两人站在原地等待着斗兽场的下一个信号。
【警报，检测到玩家未按照规则开始，现在由道具自行挑选宿主……】
【警报，检测到玩家未按照规则开始……】
脑海中的警报声响了三遍，樊舟抬头看了一眼朦胧的天空，正打算感叹一下格戎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没醒，就见四周满载npc的看台变了样。
看不清面目的npc化成一捧沙子，与搞搞扬起的看台融为一体，整个斗兽场眨眼间便只剩下最中心的位置。
一个黄沙组成一个巨大的半身铠甲人样子，手里拿着圆锥形骑士枪挥舞着。
“……好家伙这就是ss道具的灵吗？看起来有点厉害。”樊舟感叹道。
邢嘉抓着他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看着粗大的骑士枪重重戳在两人刚刚呆的位置，“是有点厉害，但如果你再不跑快点咱俩都要完蛋了！”
起风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斗兽场扬起的狂沙中。
……
场地就那么大，在斗兽场的灵化为实体后，两人连滚带爬逃了一阵子，期间也有反击过几次，然而沙石组成的铠甲人身体坚固，就算被击中也不过是掉下几捧黄沙。
“在这么下去不行，这家伙是真想把咱们两个桶个对穿！”樊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身边的邢嘉状态更差，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几乎全部裂开，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血淋淋的样子。
“你不是说思锐在想办法吗！再坚持一会。”他拽着樊舟向着旁边闪去，张嘴就吃了一嘴沙子。
……
当时间成为拉锯战的条件之一，人类脆弱的躯体无法承载这种高强度的运动模式，而斗兽场的灵却依然灵活且强大。
被骑士枪带起的沙石蹦到身上，邢嘉甩了甩刚刚受伤流血不止的手臂。
“算了吧，死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被保护在后面的樊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邢嘉呲着牙笑了笑，巨大的痛感让他没法笑的温和，“你不是还想回医院看大门吗？死在这里大门谁看？”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你清醒一点，我们都坚持这么久了……”邢嘉不认同，他转过头对樊舟说。
殊不知在他转头的时候，身后的沙地鼓起一个包，一个缩小版的铠甲人手持骑士枪成型，尖锐枪头直冲邢嘉的后背。
这时樊舟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斗兽场’已经选出了它想要的主人。
“噗——”刹那间鲜血飞溅。
被推倒在沙地上的邢嘉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怔楞望着被骑士枪贯穿的樊舟。
【道具：斗兽场】
【等级：ss】
【持有者：邢嘉】
胜负已分，黄沙组成的铠甲散落一地，四周看台恢复如初，npc观众重新出现，欢呼雀跃着，花瓣丝带随风扬起。
被贯穿胸口的樊舟躺在地上，没法发出半点声音，除了胸口的伤，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开始不断出现伤痕。
刀伤、骨折、中毒、内脏出血……
使用转移伤势技能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全面反噬，他只觉得自己从发梢到脚趾都在疼。
“走……吧。”
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大量鲜血涌出，樊舟几乎没法顺利说出一个完整的词。
“疼……”
邢嘉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的欢呼声似乎远去，他没想过樊舟会在回到现世之前就死掉。
他跪下缓缓伸出手，但不知道要往哪放才好，樊舟身上层层叠加的伤势太多，整个人像一个被扎了很多刀的水袋，鲜血不要钱似得往外淌。
“喂，这是假的吧……”
“你站起来啊。”
“谁都好，救救他。”
邢嘉眼看着樊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再抬起头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打牌吗？”
“你还跟我约好了下个世界一起去见川哥，狠狠赢他一把……我一个人可赢不了啊。”
“我买医院让你去看大门怎么样……只要你能起来……”
“求你了，不要死。”
“……”
风停了，鲜花与掌声一并消失。
背后有怪异声传来，邢嘉顾不上回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虚空中出现一道裂痕，痕迹越来越大，最终扩容成一个三米高的黑洞，一闪雕着日月的门从黑洞中拔地而起。bïmïġë.nët
直到门被推开，传来了清晰脚步声，邢嘉感觉到有什么人停在了他的身后，木讷回过来来。
“川哥……”他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但身边的飞沙走石正在开始倒退。
npc观众们又消失，变为尘土，沙石组成的骑士再次出现。
他惊讶着转回头去看向樊舟，刚刚还布满伤痕的躯体开始恢复。
与此同时，斗兽场灰蒙蒙的天空中先是出现了一道细长裂痕，紧接着是无数道裂痕。
侍雨川转头看向门内。
“怎么回事？”
“这只是一个ss级别道具开辟出来的空间，有点承受不住时光倒流外加一个神明存在的力量。”白湮解释。
“当然如果你愿意回来，那么这个空间说不定能够再多支撑一会。”他侧过身，就差把‘快回来’写在脸上。
“好吧，我说句话就回去。”侍雨川无奈，低声跟还在懵逼状态的邢嘉交代了几句后，走回门内。
被留在原地的邢嘉显然还没能从之前过山车般的心情起伏中出来，一只手忽然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别哭了，你答应要给我买医院的，我都听着了！”樊舟笑嘻嘻地说，哪有半分垂死的模样。
“……滚。”邢嘉接过纸巾，愤愤地擦了把脸。
裂了一道缝隙的斗兽场在他手中变小，两人重新回到外界。
……
神殿中，被神侍捧在托盘中的芯片优哉游哉扇着风，对着面前发过来的图纸一顿挑三拣四。
【对，我要那个大个的！再威猛一点！】
【没错！腿要多一点！之前的八条腿不够用。】
【这个配色不够炫酷，给我换个蒂芙尼蓝！时尚点！】
白湮答应要给它做一副新的躯体，第一次有了自主选择权的系统觉得自己站在统生巅峰，在智障甲方的路上越走越远。
它还没选好外观，发现刚刚说要去找邢嘉的宿主又回来了。
【川川~我在这里！这里！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看到嘉嘉了吗？】把图纸抛之脑后，系统飞快爬回宿主肩上，白湮临时给它装了几条腿，活动起来倒是十分灵活。
“……为什么要让他给你在头上装触角？”侍雨川用指尖捏起芯片，眉头紧皱拒绝让它靠近，看着像个大蟑螂一般的系统十分嫌弃。
【有这个触角可以感知更远的信号，虽然有点丑但是很实用呢！】审美异于人类的系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图纸里随便抽取一张平平无奇小蜘蛛的图，侍雨川反手塞给白湮，“就这个，不改了。”
【呜呜呜川川人家想要更炫酷点嘛！】
“给你上个色。”这是侍雨川最后的妥协。
【成交！小白毛你快去搞快去搞！】系统倒是十分好哄。
……
等到白湮离开，系统挂在神作把手上，凑过去悄声问。
【所以川川你的身体现在还有事吗？还会不会出问题了？】当着白湮的面它不敢问，自从出现在神殿后白湮对自家宿主几乎是一刻也不错眼的守着，那个状态它看着有点害怕。
“没事了。”听了系统的话，侍雨川有些好笑。
他坐在高台神座上双腿相交，用指尖摸了摸芯片。
“神明陨落的时候，所有生命都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在深渊之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成就神位。”
神明精神与力量融合之前，他便已经参悟生死，铸就神格。
垂下眼，侍雨川都快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封印自己的力量的与记忆。
“大概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吧。”
那时他大可以带着系统穿梭世界，没有必要一定要留在这里，但铸就神格之前，恶欲那双的带着绝望爱意的双眼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那我们要回去吗？】
回到属于侍雨川的世界，那个在经历了末日后将将有生命破土而出的世界。
“也许……”
侍雨川的回答还未说出口，白湮的声音打断了他。
“回去吧。”
白发的神明悄无声息站在高台下仰起头，光束照在他俊美的脸上让侍雨川有片刻的恍惚。
“我陪你。”白湮说。
“不管是哪里，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
他不想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分别。
光照向神台，带着白湮看不清侍雨川的脸，但听到了他的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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