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公子得知母亲发烧整夜不退,却是在临近中午了,才有人来给他报信,气得大发雷霆。
“你们在跟前伺候的,就是这么伺候的?!”他指着跪了一地的人,连连冷笑,哪里还有温润和蔼的模样,“夫人发热不退,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请郎中!如今都烧得抽搐起来,还不赶紧去请郎中来!”
丫鬟婆子磕头连声喊公子息怒。
奶娘抹着眼泪,哽咽道:“大公子不知,并不是我们没去请郎中,古怪的是满京城的郎中都要请个遍了,一听是姜家就都是摇头摆手,直接把我们拒之门外!”
姜大公子何曾听过这种事,根本不信:“那可真是古怪,敢情我姜家什么时候成了臭虫?没有一个人敢沾!我看你这叼婆子就是为自己躲懒而胡编乱造!”
如若不是有着良好的教养,姜大公子都想要抬脚狠狠踹过去。
奶娘被他冷厉的脸色吓得更是高呼冤枉。
长房两姐妹在边上坐着,六神无主地抹眼泪。
姜大公子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道:“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等郎中来了,我再扒了你这恶婆子的皮!”说罢,又再发问,“老爷是一大早就到衙门去了吗?可有说能否拿名帖去请太医?”
若是以前姜老太爷还在,请太医那都是只要报个家门的事,哪还像现在,不是必要时候都不敢轻易往太医院去!
“老爷……老爷昨夜似乎歇在春丫头屋子里,老奴去请人,春丫头说老爷疲乏,不敢惊动。”奶娘委屈地说,“今日早朝再去,春丫头说老爷一早当差去了。”
“可、可老奴去问了门房,说老爷似乎……昨夜就没回来!”
“夫人回娘家那么多天,也是因为老爷最近总是晚归,夫人多问一句,老爷就朝夫人发脾气!家里的事老爷也不过问,夫人才气得回娘家去小住的!”
父母居然在闹别扭!
姜大公子听得心惊。
他父亲房里没有姨娘,但有几个通房丫头。
那几个通房丫头也是安分守己的人,从伺候开始就会喝避子汤,所以长房的孩子都是嫡出,比起其他人家,少了不少纷争。
可是父亲如今常夜归,甚至夜不归宿,就一定有问题了。
姜大公子不敢过度猜测父亲在外头流连是为了什么,当此时母亲病重,当然是要派人去传信。
可他派去的人,居然跑空了!
回来禀报说姜大老爷今日沐休,根本没在工部上值!
那他父亲能去了哪里?!
姜大公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也是同一时候,更坏的消息也被去请郎中的小厮带了回来。
“禀报公子,没、没有郎中愿意来家里,一听说是姜家,都铁青着脸把小的扫地出门!”
“大公子,老奴句句属实啊!还请公子明鉴!”奶娘当即又朝他磕头。
姜大公子望着她脑后发白的发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到了此时,奶娘藏在心里的事也只能够说出来了,抬起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恳求道:“还请公子屏退左右,老奴有话要和公子说。”
她弄得神秘兮兮,姜大公子皱着眉,挥退其余闲杂人等。
“说吧。”
奶娘这才哽咽道:“公子,此时可能是因为大夫人开罪了三姑娘所致!三姑娘攀附上了一个权贵,夫人昨夜去三姑娘,希望她想想办法,帮二姑娘一把,叫二姑娘不用进宫受那些罪。”
“可三姑娘根本不答应,她身边的雪怜,还扇了夫人一巴掌。夫人的脸还肿着呢,回来的时候还吐了好几口血!”
得罪三妹妹了?!
还扇了他母亲一巴掌?
“你个老婆子胡言乱语什么!三姐姐怎么可能让人打娘亲!”
姜大公子还没说话,最小的姜微菀已经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冲上前就要去踹奶娘。
奶娘被吓得尖叫,姜大公子忙把妹妹抱住,把她按回了椅子里。
“我也不信你三姐姐会做出这种事,你莫急,你是淑女,怎么能动不动就要打人!”姜大公子严肃地告诫妹妹。
姜微菀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但也没敢反驳兄长。
姜大公子正准备细问,床榻上高热不退的刘氏幽幽转醒,醒来就听到奶娘在告姜微盈的状,心头发紧,害怕奶娘说漏嘴为何和二房那个死丫头反目成仇,忙开口呼唤长子。
“母亲,儿子在。”姜大公子忙来到床榻边,去握住母亲伸来的手。
“毅儿,不要去责备你三妹妹,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她也是因为听了你祖母的挑唆,才和我们长房离心了。”
刘氏气息微微弱,说几个字就得停一会,喘上两口气。m.bïmïġë.nët
“你祖母叫她以为,当年是长房欺占了你二婶娘的嫁妆,正要我们长房如数归还。可那些嫁妆因为你二叔父出事,拿出去打点人,才不至于让她也跟你二叔父一样,获罪而沦为罪奴被送进宫为奴为婢。”
“她年纪小,如今又攀附上贵人,更听不进去我们的解释了。衣柜里有个黑漆箱子,那里头有一万两的银票,是为娘跟你舅舅家借的。”
刘氏挣扎着要爬起来,颤着手指向衣柜:“快,你快给她送去,让她消消气,她也就不针对我们了。但你要记住,你切莫再多嘴说她,省得她还要报复到我们长房身上!”
“你还得科举入仕的,千万忍住知道吗?”
母亲的一番陈情和交代,叫姜大公子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不敢去相信居然真是姜微盈所为。
“儿子还是要找三妹妹解释清楚!带她到祖母跟前对峙!”
他素来是正直的性格,哪里能容忍父母蒙冤!
刘氏吓得面无人色,在他站起身的时候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惊慌失措地喊着:“不能说啊,我的儿啊!难道你想看就你妹妹在宫里丢了性命吗!”
这一句恫吓果然让姜大公子停下了脚步,想起先前在花园,姜微盈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问他那些刁钻叫人无法回答问题。
原来……她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就误会他们长房了吗?
所以他帮着黄二公子,她认为自己也是在害她?!
姜大公子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沿,而刘氏因为情绪激动又昏死了过去。
长房两姐妹更是听得连伤心都忘记了,捏着帕子呆呆愣愣地瞪大了眼。
最终,姜大公子还是按捺住了想要为长房洗清的冲动,带上那一箱子银票,来见姜微盈。
雪怜望着正慢条斯理喝燕窝粥的小主子,低声道:“姑娘还见吗?”
姜大公子猜到了姜微盈不一定想见自己,只能在门外扬声道:“三妹妹,你明儿就要进宫了,我来替父母亲给三妹妹送些东西傍身。到时三妹妹也能打点打点。”
姜微盈闻言,听出了他是要送银子来,想必,那就是刘氏要还来的,她母亲的嫁妆了。
“见啊,当然见。”她杏眸一弯,笑得明媚。
跟谁置气,也不能跟银子置气不是。
姜家长房一早就闹得鸡飞狗跳,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在准备明日秀女进宫受训事宜。
齐少监被任命监督,正掐着嗓子让众人动作利落一些。
此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来到他身边后叫了一声干爹,在他耳边小声道:“确认了,那个三姑娘确实是前首辅姜家二房的孙女,也确实在选秀的名单上,明儿一定会进宫来!”
齐少监那抹得粉白的脸上,勾出一抹阴恻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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