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辞心知人在他们手上,不宜逼的太紧。否则,怕贼人狗急跳墙伤了自己人就反而不美。
故范四恼羞成怒威逼时,故意将姿态放软,道:“非也,想必你们也晓得,我等志在救人。
若可以,我等并无他意。”
范四稍怔,而后耸肩笑道:“呵……亘辞你这话不嫌亏心吗?
方才是谁喊着要杀了我们?现在你说并无他意,骗谁呢?
而且,白葫芦山,你做的了主吗?”
他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拱火。白葫芦山众人闻声色变者甚多,当然也有不为所动。
亘辞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此事就不劳阁下操心,咱们还是说回正题。
坦白讲,如此苛刻要求换作诸位,能答应吗?”
“……”这不废话吗?
见对方不语,亘辞缓缓道:“咱们不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提一点。
料想,你我当能达成共识。”
“什么?”
“你们从白葫芦山掳有几人,我等便留下几人以做接应,亲自将你们护送离开,直至你们觉得安全为止。”
话音刚落,不等范四回答,六口章截过话头,道:“哈……有这么好的事?我看十有八九是陷阱,保不齐你们暗处埋了人手。”
闻言,刀疤三就不乐意了,怼道:“有那人手,还有你开口的机会吗?”
六口章吃了个瘪,半恼半怒的收了口,对范四道:“你看着办吧,真他娘的晦气。”
大老远跑到玉臻峰,一个祭品都没捞到。赶到白葫芦山,又惹了一身的骚。
他都怀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哪哪儿都不顺。
一路上范四虽然已经解释过来此的缘由,但到底还是意难平。
范四的考量他能理解,也认可此时白葫芦山确实有机可乘。
可是,谁晓得他们会回援的如此之快……
而范四抬眸,挑眉看向白葫芦山众人,道:“可以,只是你属意哪几个随行?”
众人挤挤挨挨,个个俱是向前。
亘辞道:“我也不以多欺少,就他二人,你看如何?”
说罢,随手指了刀疤三和卞清。
范四看了看,一个莽夫,一个小白.脸,再加上亘辞本人,就这点能为实在不值一提。
顿时做主答应,亘辞很爽快,当真就让众人自行回山,除了刀疤三、卞清。
“走吧。”亘辞催促道。
然他越是如此,范四等人心里就越打鼓。不过转念一想,林卯还在柳心斋等人。
下一刻,恶向胆边生。
命人携了人.质先走,他和六口章随后,而亘辞三人则始终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范四等不敢贸然带人强行突出,自始至终慎防亘辞这边有诈。
实际则是,另一番景况。
卞清眼看着穿过密林,就是小桐流域的中心所在。如果到那里再夺人,那他们会束手束脚很多。
本就人少,还要救人,谈何容易?
亘辞看出他的不安,压低声道:“冷静,别让他们看出端倪。”
“可是,过了前面,咱们要救人就没机会。”
“镇定,越是如此,你我越要不能慌乱,需得从容。让他们吃不准我等是否还有埋伏,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我们也有时间寻找机会动手。”
话虽如此,其实他自己掌心也沁除一层薄汗。
挨到林中,忽然灌木从后窜出一排飞鸟,把一个个的神经都绷的笔直,再有一下,不是弦断便是爆发。
倏然,“嗖嗖”几道寒芒射至。
那扣着人质的几人,“扑通”倒下。范四等人眼看情况对,立马抽身而退,只道:果然有埋伏。
卞清看着眼前一幕,后知后觉的问到:“我们真的有伏兵?”
刀疤三摇头,有那事,咱们还需要虚以委蛇,周旋至此吗?
遂上前,解了三人穴道:“都没事吧?”
三女摇头,拢着玉臂,仍是惊魂未定:“多谢!”
“卞清,你先送她们回去。”
卞清看了眼亘辞,见他点头,才作礼拜别,引三女回山。
等人走了,亘辞才道:“都发现什么了?”
“几片树叶,你看下。”说罢,将尸体上取下的叶子交给亘辞。
观其新鲜程度,当是刚从树上摘下的,不多不少刚好切断咽喉余一寸,他拔的时候,还用了些巧劲儿。
亘辞把树叶翻过来,见背面刻了几个小字:“十二月风阁一叙。”
看罢,毁为齑粉。
道:“走吧,去看一看。”
霎时两道流光齐行,落在十二月风阁外。
刀疤三上去叫门,来开门的是碎玉人,两人并不识得她,故问:“百里素鹤可是在此?”
“嗯嗯,你们白葫芦山的朋友吧?百里大哥已经在屋内等你们了,快进来吧。”说罢,打开一扇门将人让到院里。
随后,引至正屋。
果然,屋里好不热闹。有男有女好些个,顿时拱手道:“百里兄,槐兄。”
素鹤还礼,与他二人介绍众人:“这位是狮子岛的缺云子前辈。”
亘辞,刀疤三心头暗惊,作礼道:“见过缺前辈。”
缺云子摆摆手,终于盼到一行人都平安回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几分。
哪还管什么虚礼,笑嘻嘻道:“免了免了,都不是外人,老头子我不整那套。”
“老前辈雅量,我等不及。”亘辞拜了一拜,素鹤又与他们介绍了、浥轻尘、碎玉人、邹寂人还有云行雨。
提起云行雨,连素鹤都是刚认识不久。
唯一对其不陌生的可能只有缺云子,毕竟是老一辈的人物,其眼界耳闻自是比他们要多得多。
缺云子在初见云行雨时,说了一句话:“早知有他在,我老头子担心个鬼。”
一众人叙完礼,早有碎玉人奉好茶,遂各自入座。
亘辞开门见山道:“请教百里兄,何故林中相救,而不现身?以树叶传讯,岂不麻烦?”
素鹤道:“此事话长,容我慢慢道来。”
原是众人脱出阴山湖后,一行急返十二月风阁。然行至中途,素鹤忽感心血翻涌,隐有不安。
遂让云行雨、槐尹先护众人离开,自己则和邹寂人赶往白葫芦山,那晓得被告知人以离开,去往玉臻峰。
本欲再追,邹寂人道:“来回奔波,实费工夫。
与其直追,不如林中静候。”
倘若柳心斋真有行动,那么此必经之路,便是最好的咽喉。
于是,两个守在林中,还真让他们等到。
亘辞听完,很是感激,起身道谢:“多谢!”
又道:“百里兄既在林中,为何不直接现身?也省去亘某一路提心吊胆。”
素鹤看了眼邹寂人,道:“我二人恐他们另有安排,遂隐在暗处,见你等都平安,我们才先先一步回到十二月风阁。
说来,比亘兄,刀疤兄其实也就快了一脚的功夫。”
“哈哈哈。”亘辞听罢,开怀大笑,坐下道:“那不知百里兄约我等至此,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确有。”说罢,同浥轻尘道:“浥姑娘。”
“诸位移步,随我至庭院。”浥轻尘起身,先至庭院站定,又兜手竖起结界。
尔后拂袖微往,偌大的院子险些被白骨挤的没有落脚之地。
“这……这是?”亘辞瞳孔瞬间紧缩,看看众人,又看看刀疤三,一句简单的话,却是梗在喉头怎么也讲不出。
刀疤三的情况不比他强到哪里,也被惊的七魄难存一,三魂空渺渺。
半晌才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话:“你们……从哪里找出来的。”
说是白骨,其实上头仍附有淡淡血迹,凑近看更有少许筋膜之内已经干的发黑,由此可见这些人遇害已经有些日子。
“是浥姑娘和玉人拼死自阴山湖带出,叫二位来,一则是为半月之期做个见证,定个说法。
二来,也是希望诸位都有心里准备。”素鹤看着那小山般白骨,心头愈发的沉淀。
照理讲,他该感到轻松。
有了这些,基本可以摆脱嫌疑。然在知晓对方乃是魔界魔子时,有些事注定无法平静。
这回,不等亘辞开口,刀疤三先道:“不必如此,我等也信你。”
说罢,别过脸低下头,实在是无颜面对。
素鹤大抵知晓他为何有此一言,叹口气,良久才道:“多谢!”
然无人晓得,这一个谢字对素鹤有多沉重,更不知这一字,又会牵扯出多少恩怨。
浥轻尘看气氛过于压抑,便叉开话题,道:“轻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亘辞闻言,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息,道:“浥姑娘,不妨直言。”
虽则如此,但他看浥轻尘的眼神不禁有了转变。早听闻疏星楼.楼主,在当初满楼被灭时,被百里素鹤掳走。为此,还生出许多风波。
直到后来她亲自开口,直言疏星楼的事情和百里素鹤没有关系,这事才慢慢淡下来。
前不久,又听闻在栖圣君扶持下,此女已经承其父业,成为新的楼主。
在这种时刻,还能为百里素鹤阴山湖犯险,可见交情匪浅。
浥轻尘跳过亘辞打量的目光,绕骨山而行,道:“独阴桥的天险被破,柳心斋那边必然已经知悉。
所以,才会有白葫芦山掳人之事。
说明,对方已经急了。
咱们若要行动,必须抓紧,迟则生变。”
邹寂人亦道:“不错,据我所知,柳心斋抓人,很少白天行事。
即便是有,那是命格特殊的祭品。
普通的,都是夜间行事。
如今大白天堂而皇之抓人,只能说明林卯背后的主子,已经下了死令。
否则,按照原有的期限,和献祭的进程,当还能有十天时间。”
“十天?”素鹤眉山一凛,这时间岂不是正好和半月之期对上?
“嗯,事情便是你想的那般。”依本来计划,就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期送你下黄泉。
“现在……”忽然,素鹤抬眸,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提前了?”
邹寂人颔首,以他对林卯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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