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目的即将达成,面对忘忧的不甘,忘忧的恨,那他是极度的愉悦。
别说,一个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怎么讲呢?嗯,大概就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有亲身体会,才知其中乾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那就是让他身心皆悦,待将她吸收后天南地北还怕哪里是自己不能去的。
到那时,只要做出一番功绩,好日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想的畅快,吞的惬意。
眉宇间,已然是得意非凡。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忘忧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转变。
不注意看,还以为人快咽气了。
其实,不然。
原本是挣扎的她,尽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可人在绝境自己不扑腾,还能指着敌人大发慈悲放一马?
无疑,不可能。
所以,该挣扎还得挣扎。
然临近虫子之时,她突然动了。
这份动,让人措不及防。
笼罩在她身上的力量,顷刻烟消云散。
她捂着喉咙,重重的摔倒。
虫子难以置信的垂下眼眸,看着插在心口的匕首,口中鲜血噗噗往外冒。然他的血液较常人而言,尤为腥臭,颜色着实有点难以描绘。
最重要的是,他之血亦如忘忧之前一般。
不过片刻,化做细小虫子,开始成群结队的爬。
只不过是爬到忘忧跟前,进入她的体内。
看到这一幕,虫子瞬间觉得周遭崩塌,万物俱灭。
苦痛无比的嘶吼道:“为……何?”
你怎么可以?
怎能摆脱本座的控制?怎能伤害到本座?
这不可能,不可能。
兴许是过于激动,他的血呕的更凶。心口处渐而汩汩涌出温热的液体,伸手去捞,却发现都是徒劳。
忘忧好整以暇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又看了眼指甲翻飞血肉模糊的十根指头,轻描淡写的笑了,任由那些小虫子钻进去。
道:“为什么不可能呢?”
虫子听罢,宛如吞了恶心的玩意儿。怒目而视,废话,都是废话。m.bïmïġë.nët
可忘忧对他,看也不看。
兀自道:“是因为您高出我太多,还是因为在您的眼中,我就是个贱人。
注定,不配成为您的对手?”
“呵……”虫子嗤笑。
可是甫开口,那血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源源不断的化作小虫子离开。
每离开一分,这一身本事就跟着弱一分。
浑浊的眸子,已然浸满毒汁。
悔不该,让她活到现在。
在寂寞台时,就应该把她除掉。
宁可后续多费点功夫,也强过如今白白丢了性命。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忘忧终于瞥了他一眼。即便此刻一身狼狈,那也掩不住勾人的妩媚,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是万般风情。
此刻的她,恰似带血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朱唇轻启:“后悔没早些除掉我是不是?”
“没错。”
“那能怪谁呢?”
“……”
“当初在阴山湖,几位做了什么,我可是铭记五内,一刻也不敢忘。大恩大德,不报万一,实在对不住几位隆情厚谊啊。”
“不可能。”
“哦?为什么不可能。”忘忧拖着断脚,费力的站起,然后一蹦一跳,找了块石头坐下。
掀起裙摆,退下罗袜将裤子一点点卷上去,驱使小虫子由此而入,修复断骨。
一边做,一边忍痛。
道:“是不是在想,退一万步也不可能发生?”
“难道不是?”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和那两位,可就真没法儿比。比这里,十个您及不上人一个。”
似乎怕虫子听不懂,她特地指了指脑子。
“住口。”
被一语中的,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这是他的死穴,绕不开。
怒道:“哼,你可知我究竟是谁?”
忘忧笑了,并不上钩。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虫子不死心:“你就不想知道?”
“一个死人,是不需要被知道。”如果您有命活着,那是您的造化。但是,您活下来了就代表我会死。
我都死了,还管你是谁?
“你就不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他感觉到头来就是场笑话?什么坚持,什么野心,什么算计,都他娘的是屁话。
没死在自己人手上,死在这么个娘们儿手中。
忘忧睇着他,似笑非笑道:“该好奇的从来不是我,是您啊。
您都不在乎,我急什么?”
“什么意思?”
“啧啧啧,说中您的心思,真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小心。
哦不,您没有下次了。
因为,这就是您的最后一次。”
下一刻,笑声已在飞雪中回荡。
虫子恨极,恨不能一掌劈死她。但是,这匕首古怪。
自扎入体内,通身的修为便有如泥牛入海,半点都使不上来。
只能看她小人得志,看她猖狂。
然不管内心多看不上,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原因。”
忘忧扫了眼断脚,放下裙摆遮住,道:“想做个明白鬼了?”
“……是”
“告诉您也无妨。”
虫子抬眸,目露迟疑,有这么简单?
可忘忧压根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的扫了扫一旁的雪,道:“要杀你的人,你也认识。
都是,老熟人。”
闻言,虫子举目望天,顿觉天旋地转。出于本能,他想到了照红妆。毕竟他们三邪虽然仇家遍天下,但有命活着的不多。
有了过节,还能安然无恙的?
呵,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转念间,又觉得不对。
阴恻恻的咧嘴道:“想骗本座?
照红妆如今人应该在攻打王城才是,她对付百里素鹤尚且来不及,何来的时间对付本座?”
“要不怎么说十个您及不上人一个,都要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要不是您这本事做不得假,我都怀疑您是怎么活到现在?
岂止是被人卖了帮人数钱,您是到死告诉您真相,您也找不到真凶。
哎呀呀,可怜,可怜哟。”
那秋水似的眸子,此时仿佛会说话一般。配上娇好的身段,活脱脱一个妖精。谁见谁腿软,神仙见了跌三跌。
虫子再禁不住,左摇右晃。
倏然,扑通栽进雪地。
眼神开始逐渐迷离,看着不远处的忘忧慢慢变得模糊。
可是他还没有得到答案,执着的不肯合上沉重的眼皮。
每一次落下,都是一次倔强的坚持。
“说……清楚。”
忘忧巧笑倩兮的站起,活动活动断脚,已然无事。
便系好罗袜,信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掌掴其脸,强行把快要坠入黑暗的人唤醒,道:“如何?
这滋味,可好?
我这叫礼尚往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你打我一巴掌,所以我还你十巴掌。
哦,对了,还差断脚。
等着……
“住手。”
“那多不好意思。”说话间,那带血的柔荑,已然滑到他后背,紧接着往下一按,啪,一根骨头断了。
再换个地方,某脏腑碎了。
偏偏此刻有人不让他死,一边下狠手,一边暗中替他留着一口气。
让他死不能死,却可以清醒的痛。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就听见耳边再次响起温柔的呢喃:“接下来,到哪儿了?心肝脾肺,还是小肠和胃。实在不行,咱们断条胳膊如何?
我断脚,您断手。
倒也正好,很配对不对?”
随即,咔嚓一声脆响。
他刚要喊出来,眨眼就被封了穴道。
忘忧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哪管他胳膊扭的麻花还是串线葫芦,俯身在其耳畔吐气如兰的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经得住,您是大人物高高在上怎么能输给我?
别叫,拿出您当年折辱我的狠劲儿。
您不是最爱女色么,起来啊,只要起的来,您就可以对这副身体为所欲为,做什么都可以。”
毒妇……我杀了你。
“杀我?你配吗?”
忘忧干脆坐在他边上,饶有兴致的托起那张被乱发覆盖的脸:“看看,这才是老爷们儿该有的眼神。
你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强、硬,从了你又何妨。”
“啧啧啧,不甘了?
恨了?我呀,就爱你这小眼神。
看在你我即将一体的份上,我不妨实话跟你说。照红妆要杀你不假,从当初你们达成协议,她就对你起了杀机。
但是,她不会亲自动手。
而是让另外一个人带出这把匕首,专一让我寻找机会对付你。”
“你们主子是不是让你不计一切代价促成长生门大典,然后想方设法拖住百里素鹤?
故意,弄的不清不楚。
一边要下手,一边留着命?
我告诉你,你以为这是联手对付正道除掉百里素鹤,其实,也是送你们去死。
你们死了,贵主子才能更好行事。
当然,你没想到春秋翰墨会舍身入局,坏了你的好事。
结果,你陷人不成反陷己。
你说你,蠢不蠢?”
闻言,虫子立时目眦欲裂。
用尽全力,拼了命的去挣扎。
但是每挣扎一次,他的呼吸就重一分。直至愈发的急促,愈发的粗短,喉咙里尽是呜呜咽咽的悲鸣。
他不是没察觉到过危机,却还是想试着搏一搏,期望能得到岛主的赏识。
可没想,那一丝侥幸彻底没了。
回头看,竟是……还不如不回头。
忘忧低眸,手指如鱼戏莲叶似的将其五官走了个遍,来到眉心处忽的停下,手指在上面掇了个小孔。
但见她如长鲸吸水般,张嘴吸食。
眨眼间,虫子便肉眼可以的速度干瘪。
及至,满目绝望。
又过了片刻,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三邪之一就那么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他们这些人,一辈子与天斗,与人斗,与各种不如意之事斗。
最后,也不过是岁月的一捧沙。
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忘忧吸饱食足,整个人突然有了质的焕发,愈发的美艳非凡,冰肌玉骨,又兼清丽脱俗。
感受了一下体内充沛的力量,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活了。
有了它,要杀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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