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扎哈耳苏的长刀,与白言近在咫尺。
“将军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叶三绷紧的手臂上筋脉暴起,她的弓慢慢地自扎哈耳苏身上移去,竟是瞄去了那正在天上盘桓的两只黑鹰。
白言亦是瞧着扎哈耳苏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心中倒是并未有多恐惧。
至于文晃,他想出手,却又不知该去帮谁。
因着那两只黑鹰,可并不是叶三能随意打杀的物什。
叶三自然知晓,这两只鹰的来历她大约能猜得出,可在扎哈耳苏用白言相胁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或者说,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她谁都没打算放过。
“本将军的这两只鹰,是皇帝亲赐。”扎哈耳苏的刀逼近了白言脖颈,一点点观察着叶三的反应。
“那将军便随民女一起为这两只鹰陪葬,你看如何?”叶三的手劲分毫没有缓和,她的箭随着那两只黑鹰而去,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想杀,那三支箭总有一支会要了它们的命。
可扎哈耳苏却似乎并不受叶三威胁,他慢慢翻动着手腕,锋利的刀刃压进了白言的皮肤,渗出了血来。
腥红刺激着叶三的眼,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却不知那张秀丽的脸庞此时看在外人眼中已然扭曲至极。
文晃对叶三算是了解,他看得出这叶三这是被逼急了,也知道逼急的叶三,是能咬下扎哈耳苏满口血肉的。
可他并不打算去说和,毕竟在扎哈耳苏眼前,他还没有那个分量。
最重要的,是他想瞧瞧叶三被逼到绝境下,到底能为那小子做到何种地步?他着实好奇的紧。
“叶三,那鹰,可千万动不得啊……”文晃慢条斯理地来到她不远处的位置,听着像是劝说,却怎的都有一股子火上浇油的意味。
叶三不是傻子,听得出这人的幸灾乐祸。
“姓文的,要死今日在场的都给这两只畜生陪葬如何?”
文晃对此不以为意,却也乖乖地不再插嘴,因着扎哈耳苏也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的命,可比不上本将军的这两只鹰。”扎哈耳苏松了手腕,他的视线随着叶三而去,那人也罢了弓。
白言则是垂着眼看了那刀,继而出手推了开来。bïmïġë.nët
文晃此时倒是不由得小小失落,为着自己看不到叶三发疯的样子。
然就在此时,白言忽而开了口,叫文晃一时又来了精神。
“叶三,住手。”
谁也不知道白言为何这么说,扎哈耳苏一时面上也闪过困惑。
文晃好奇地瞧去,却发现叶三的弓虽放下了,可整个人都还紧绷着身子,像是被气倒的牛犊一样,正预谋着要把惹自己不快的人撞死。
“住手。”白言皱起眉,他已然瞧出了叶三的不对劲。
她此时正在失智的边缘,一双眼浑浊得像是看不出眼前人都是谁。
而后还不待白言出手,就见那长弓虚影一般在众人眼前闪过,登时三箭齐发,直奔那空中盘桓的黑鹰而去。
只听得箭风‘簌簌’,叶三一箭双雕,那一双黑鹰衬着夜色消失在了天际。
这下可吓坏了不少人,场面登时乱做了一团,小副将一众人是怎的都没想到那箭就这么飞出去了,甚至于叶三举起弓箭的速度之快,叫他们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扎哈耳苏自然也没想到叶三还敢出手,只不似手下慌乱,他稳稳的坐在自己的战马之上,一时看去叶三的神情却阴翳的厉害,似乎马上要下令绞杀她似的。
“叶三!”白言又吼了一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突兀,文晃亦是严肃了神情,他看去叶三,那女人便一副痴呆神情。
她本是要发疯的,却被白言吼回了神。
白言一把握上了叶三持弓的手,那力道像是要卸了她的臂膀一样,他的一双眼恨不能要戳穿了叶三。
至此,叶三才幽幽将视线落去了他的身上。
“你受伤了……”她抬起手来,便丢了弓去,只可惜还没碰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就被白言一巴掌拍了下去。
叶三失神似的抬头去瞧他,那人正神情责备。
深深叹了口气,白言转身将她护在了身后。
文晃与扎哈耳苏都瞧着他们,那些从前或许友善的人,此时也都神情严肃地盯着他们。
“两只畜生。”他盯着那穿了串儿的两只鸟儿,满眼嘲讽。
文晃一时觉得叶三跟这小子倒是绝配,一个两个胆子肥得可以。
“这是御赐。”他不由得出声提醒。
白言听去嗤笑着,“御赐的畜生?”
然还不待文晃再言,始终沉默的扎哈耳苏却突然爆发出笑声,一时将在场的众人笑的一懵。
就是文晃都被惊了一瞬。
扎哈耳苏的笑爽朗且轻快,只在所有人都为那两只黑鹰而忧心下,听的人心底发慌。
谁人也不敢去猜测,这笑意味着什么,又昭示着什么。
“好了,文参将,带着他们随我来罢。”扎哈耳苏对文晃吩咐着,那笑意却仍显露在面上。
“……好。”文晃遥遥看着扎哈耳苏带着属下走远的背影,映衬在临近夜幕时分,就像要走进草原的传说中一般。
他复又看了看白言,那人正半揽着叶三朝着马匹走去。
“这疯女人,也只你肯要。”
白言带着叶三翻身上了马,这才有空瞧了文晃一眼,却路过时略有得意说道。
“是她只肯要我。”说完,他那眼神轻飘飘的掠过文晃,又落在了眼前似乎还没能彻底回神的叶三身上,继而径直驾马追着扎哈耳苏及其部下而去,徒留得文晃盯着他二人的背影。
“大人。”文晃的手下出声提醒该出发了,却见自家大人面色铁青,登时什么都不敢再多说下去……
草原上的天气阴晴不定,夜幕时分,水气蔓延而去,莫名就飘落了细若牛毛的雨,好在不时便停了下来,只那黏腻的感觉叫人心有不快。
而叶三,早就疲累的靠着白言的胸膛昏沉欲睡,朦胧间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冷又热。
可睁开眼,却见到的是眼前夜色的下一片旷野。
那深邃的蓝与绿似乎吸引着她,尤其远方的星点火光。
“老实些。”白言手臂一紧,便把晃神的叶三拉回了现实。
“这是去哪儿。”她努力靠近着背后的温暖,只瞧着眼前有人影晃动,怎么也瞧不清。
这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生病了,不然眼睛怎么都有些不中用。
“不知。”
又是不知,叶三听得面上不由得染了些许烦躁,“你总是不知……”
她状似娇嗔似的告着状,惹得白言意外,却又听她似乎嘟囔着什么,只也没听得太清楚。
“这蠢女人发烧了?”文晃听到背后有动静,特地慢了下来。
白言对于他的问候只冷哼着,一点都不想回应。
“瞧着那远处的火光了么?”文晃并不在意,他扬鞭指着那仿佛升起在天际的星河,点点星火幽幽闪烁,“那是草原上唯一的河,它蔓延贯穿整个布施达客草原。”
白言自他话中听得出一丝有悖他身份的情绪,那近乎不该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
“这条河,是游牧部族的神明,它会在陷落绝境之时出现,为人带来生机。”
白言无情打断文晃,理智说着,“已有游记说明,这条河乃随年份更替河道,随地势而走。”
文晃笑着摇摇头,“那又如何呢。”他慢条斯理的审视着那条河,“草原人相信那是神。”
“所以?”白言难得愿意接他的话。
“所以,当凤阳军的铁骑踏过那条河时……”
文晃在笑,笑得难以抑制,笑得眉眼癫狂,也亏得他嘲笑叶三疯癫,自己又如何不是。
而白言听得他的话,竟是难得带上了些许情绪,“这条河,如是不能洗刷铁骑的泥沙,便只能灌满鲜血。”
文晃转头看去身边少年,二人相视,默契望去远方,只叶三一人昏昏沉沉,听不进半句话在耳……
扎哈耳苏的马停在了一座坟茔前,那墓地修的气派极了,至少在中原少有得见,毕竟人死后不过一副草席,而那棺椁,自然有它的陵寝能享用。
“这便是那处坟墓?”白言扯了嘶叫的马,幽幽火光映衬下,那墓地看去并不阴森,反倒是无人树碑,显得唏嘘不已。
扎哈耳苏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了那坟头上新长的几许嫩草叶上,像是透过眼前在回忆着什么,好半晌才说道。
“这墓下便是入口。”他调转马头,“本将军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白言带着叶三下了马,他看了看似乎一直在努力挣扎着清醒的人,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带走她。”他看着扎哈耳苏。
扎哈耳苏审视良久,“……她杀了本将的鹰。”
白言并不在意他的威胁,“那你杀了她偿命,如何。”
那一副不甚在意眼前人生死的模样,淡漠的像是二月落在草原上的冰霜。
扎哈耳苏淡笑着打了手势,算是妥协,那小副将便立时上前将依然昏沉入睡的叶三抱起。
只在无人在意时分,文晃却跳下了马来。
他盯着小副将怀中的叶三,眼中似是无尽诉说而又不能开口。
直到扎哈耳苏带队呵马而去,文晃才问道那走的毅然的背影。
“你真的不怕将军宰了那女人拿去中州交代?”
白言转身,“他亦不怕我撅了他的祖坟扬在布施达客草原。”
“你以为他在乎?”文晃嘲讽着。
“你以为我在乎?”白言凝视着。
文晃一时冷了神情,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回望去,已然找不见叶三他们的踪迹。
夜色渐深,神秘的月笼罩了大地,它带着自己的使命,便是将一切隐匿在黑暗之中。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慕河山更新,第一百零五章黑鹰坠落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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