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里头,朝臣们已然跪了许久,北帝却仍未发号施令让他们起身。
“秦迎,你说永安王截了信,凭何推断?有何证据?”北帝质问。
秦迎条理清晰,“若仅凭现在的情况看,他的确没有理由做这事,可陛下将记忆往前倒,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小女与德顺郡主被掳走一事?”
“记得。”北帝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所以呢?”
“这事做的实在明显,臣愚钝不堪,也能猜到是因为前些日子,德顺郡主意图谋害宰辅之妹,故而宰辅气恼,这才动了手。”
“放肆。”榆梅一字一顿,缓缓坐直身子,敲击桌案提醒:“宰辅如今的地位,可不亚于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就连永安王,也不及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北帝皱眉,看了她一眼。
“他可不是你能编排之人。”榆梅说起话来毫不顾忌,引得众人更不敢说话。
“臣并非编排宰辅,更不敢心存怪罪之意,小女受害当日与德顺郡主同行,相信绑架之人也并没有弄清楚同车之人是谁。”秦迎咬紧了后槽牙,才勉强说出来。
榆梅却觉得有趣,这秦迎,当时楚薄秋他妹妹偷偷跟去中州时,还是他给杀手放的行。
就算楚薄秋要恨,更该恨的人,也该是他,而不是永安王。
如今在这装糊涂,倒真不亚于他老子当年的突然倒戈。
“所以,你的意思是,楚薄秋派人掳走了司德顺,”北帝觉得可笑,继而发出质疑:“那永安王为何要拦截太子消息?”
“陛下!”秦迎高声,显得格外忠厚,“被拦截的消息之中,难道消失的只有太子殿下吗?”
北帝一顿,不由审视起这个男人——秦迎,秦终之子,当年是穆王一派,后来穆王被盖上勾结谋反的罪名,秦家人就倒戈了。
那时秦家人被盖上一顶高帽,唯利是图者,乃秦公也。
说句实话,秦迎之女遭到这样的下场,北帝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此事乃臣之猜测,但也请陛下能重视,太子乃大位继承人,不能有事啊!”秦迎热泪盈眶,恍若为太子安危殚精竭虑。
北帝眉头越收越紧,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内心恍若打了场大仗,他分明清楚秦迎并非善类,说不定泉儿之事就是他害的。
可若是有半分希望呢?
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将永安王抓起来审问,便可知道他是否参与加害北泉。
“阿彻,那边派来的人不是说,有一波人马悄悄潜入了中州,但就在太子消失那日也一同没了踪迹,”榆梅侧过身子,低声:“那波人,应当是南诏来的。”
“南诏?”北帝眉心一跳。
“你若是真抓了永安王,要以什么罪论处?难道是勾结他国谋逆?”
北帝很快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要抓永安王,必须要有罪名,可若那罪名是勾结他国陷害当朝太子……
永安王多年盘踞北安城,势力不小,虽没有坐拥私兵,但他掌管的是北莽整个武器库。
多年来,他不说忠心耿耿,也算是老实本分。
抓了他,若这罪名是真的倒还好办,可若是污蔑了他。
轻则,伤了一位老臣的心,重则……
穆王当年被盖上了这罪名,虽坐拥精兵,但因为榆梅的缘故,并未起兵,而是选择束手就擒。
可永安王,他可不是当年的穆王。
榆梅对众人吩咐道:“各位可以先退了,不过…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了其他人耳中……”
女人抑扬的语调像是在提醒,又像警告。
众人忙再磕头,“长公主之言,臣铭记于心。”
“下去吧。”
秦迎看了看遣散的朝臣,脚步比他们慢了几步,耳朵一直注意着姐弟俩的动静。
“你若不放心,便由我去看看。”女人先对北帝说了这话,似是安抚。
“我不放心你去。”
“无妨,我一身武艺你又不是不知,我定会将泉儿和琨儿带回来。”
秦迎闻声皱了下眉,以防露馅,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了同僚。
“永安王的确可以查查,”榆梅看见男人脚步加快,直到身影消失在殿中,才对北帝提醒。
北帝沉默了片刻,“他说的话,可信度不高。”
“还没说完,”榆梅放下匕首,拍了拍他的手,“永安王可以查,但秦迎,必须查。”
狭窄逼仄的草屋内,门窗用黑帘帐遮了个干净,男人长身玉立,背手站在屏风后。
“来信了,主子。”罗刹快步进屋,不忘关好屋门。
当日洪涝爆发,他主子与卫老国公被送往邻城的官驿避难。
后来为了脱身,主子将安排好的人一直躺在官驿内,自己来了这竹林深处的草屋中住着。
官驿人多眼杂,不方便传信。
这儿虽简朴,但好在隐秘又僻静。
温愁因静静地阅信,读到末尾,嗤了出来:“秦迎那老东西还想着改变计划。”
“改变计划?”罗刹不解,“为何?”
“因为北安城来人了,他怕这事瞒不住了。”
“您与他之前通信之时,也预估了会有这种情况,他在害怕什么。”
“因为来的人,不是寻常官员,”温愁因眸色很淡,“是榆梅。”
“长公主?!”罗刹也有些慌张,榆梅武艺高超,手上握了军队,再者洞察力很强,若是发现……
“急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倚在塌边,反问:“难道制造这场急洪的是我们?
还是说是我亲手将太子他们推进了水里头?”www.bïmïġë.nët
罗刹顿住,这场急洪的确也出乎了他们意料。
当时在国公府的杀手,的确是他们安排的,但目的不在杀人。
而是做了场苦肉计,为了之后那场刺杀,能摆脱主子的嫌疑。
可还没等得及刺杀行动,一场急洪,就突然爆发。
太子等人被水冲走,也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事。
不过倒也顺了主子的心意了。
“我们与这场变故毫无关系,你何须心虚。”温愁因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火光燃起的同时,信纸也消散殆尽。
“秦迎当时放杀手出城刺杀楚家姑娘,还想将此事全赖在永安王头上,当时您与永安王还有姻亲在身,他全然不顾,主子,此人不可信也。”
“好了,”温愁因不耐烦地皱起眉,“若非你手底下人做事不当,本王怎么会要低头与他合作?”
当时他们派人去杀司德顺,没想到被人截了。
人若真死在他们手里,倒无事。
偏偏司德顺还活了下来,甚至跑到了皇帝跟前。
秦迎便是这个时候找上温愁因的,这老东西可比他想象中精明又能忍多了,其女分明也被掳走了,却能忍气吞声找他合作。
秦迎查到了他派人去追杀司德顺一事,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他要将楚薄秋和永安王拉下朝堂。
第二,他愿扶持温愁因上位,来日事成,他要坐上宰辅之位。
这条件虽难,但也与温愁因不谋而合。
他想坐上那个位置,其中最大的阻拦并非北帝和北泉,而是楚薄秋。
此人坐拥精兵,手握重权,若他想当皇帝,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但其偏偏效忠于太子。
只要这人与太子之间毫无嫌隙,他就永无翻身之日。
本来他的计划,是想用一场刺杀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场洪涝,生生将北莽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之人都灭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现如今,只要将手里掌握兵权的榆梅解决掉。
区区一个北帝。
猖狂不了多久。
“对了,之前我昏迷过去时,你说楚暮清在我身边守着,可有其事?”
温愁因忽然记起那个女子,他在国公府演的那场戏,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到时候那场刺杀,便赖在永安王头上。
这样他与司德顺的婚事,也自然而然没了。
他还会落个受害者的好名声。
只是,他本来的计划是为北泉挡剑,当时那个刺客却冲向了暮清。
几乎是下意识,他挡在了女子前面。
他看见了女子眼底的惊讶与慌张。
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他。
他已然想好,来日登上大位,楚暮清已然无依无靠,到时候就将她纳入后宫。
她应当还会感谢他。
“是有这事,但是主子……”罗刹有些支支吾吾,“楚、楚家小姐,她为了去找宰辅,已经跳进了水里,现如今也不见其踪了。”
温愁因猛地一僵,“你说什么?”
“属下的人一路跟着,也没料想她会跳下去……”
“为何不拦!”温愁因狠狠地踹向了男子,腹部的伤口也因为幅度过大而撕扯开来。
“楚小姐跳的太快了,我们的人过去时已经不见踪迹。”罗刹忍着疼回答。
“再去找!”温愁因捏紧拳,心口处不知由来的慌张,“找不到她,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楚暮清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允许,怎么能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病娇兄长需要哄更新,第73章 谋逆之疑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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