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擦过女子额角,直接摔在后面的屏风上,稀零粉碎。
暮清没有躲,直面迎接茶杯的砸来,额角泛出血花,汩汩往下冒。
北泉愣了,看着她,“你怎么不躲?”
殿外很快传来楚薄秋压低的声音,语气显而易见的提高了些:“阿清?”
“别进来!”她听见了男人接近的脚步声,连忙喝止。
脚步声果真停了下来。
“哥哥,我无事。”她转头向殿外的方向,抬声解释,“在殿外等我就好。”
眼前的男人像是蔫了,垂下了脑袋,紧阂住双眸,一脸后悔不已,“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血液滴落,险些花了她的眼,她随意地擦了两下,面不改色地往男人迈过去。
直至走到北泉跟前,她蹲了下来,一动不动看着对方,“你对不起的是拥护你的百姓,是生你养你的爹娘,也是殿外为你操碎了心的家人朋友。”
北泉眼睑颤了颤,苦笑:“我如今成了废物,谁还会想着拥护我?哪怕是我父皇,难道他会违逆满朝文武,立一个残废为天子?”
她视线稳静,“你如今这般颓唐,难道只是因为日后登不上大位吗?”
男人神情一滞。
她眼眸流转,娓娓道来:“暮清自小认识的太子,性情纯良,宅心仁厚,封为太子以来,
兢兢业业,为天下苍生设身处地谋利处,从不自私自利。
在我看来,你为黎民百姓付出的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求回报,更不是因顾及那把龙椅。
我相信,就算你北泉不在东宫之位,就算日后不是这天下的君主,你也会如此。
因为这就是你啊。
是,你腿伤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些日子以来,有谁说过你半句不好?
又有谁处心积虑地想拉你下位?
你信不信,你如今推开这扇窗子,看到的也是所有人为了救你而忙碌不歇,焦急不安。
你所想象的嘲讽与敌对,不该用在爱你的人身上。”
女子的声线从起初的平稳逐渐转化为哽咽哀戚。
北泉彻底怔了,通红眼眶,神情亦是痛苦不堪。
“太子哥哥,”暮清轻轻唤他,忍不住潸然泪下,“你真的忍心看到你爱的人伤心吗?
真的人心置盼望你安好的黎民百姓失望吗?
我们都在等你啊。”
北泉颤了一口气,整个人埋在没有知觉的膝间,肩胛骨隐隐作晃,起初只是轻轻的抽噎,逐渐又成了痛哭不止,歇斯底里。
他幼时丧母,半大孩子时就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被封为太子。
起初所有人都当他是孩子,就算发表一些政见,所有人都只是恭维地一下而过,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身在其位,不能像小六小七一样在父皇面前撒娇,更不能埋怨自己受到的冷眼薄待。
这些年来,他步步艰辛,亲自走过了北莽许多乡县,见过无数人间疾苦。
从那时起他就从心里发誓,要将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让世间无饿殍,无颠沛。
可如今,他……他要如何才好?
暮清跪了下来,倾身过去,轻轻拍着男人颤抖不止的背,哽咽道:“太子哥哥,
我知道的,我们都知道。
你只是害怕日后不能为苍生出力,对不对?
我知道的,你的压力与责任太大,太重。”
“我……”北泉哭得无法自拔,被女子安慰地拍着背,情绪更是毫无掩藏地释放了出来。
她红着眼,轻声抚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是没有办法的,难不成这偌大的北莽,还找不着一位良医?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们有信心。”
她就这样低声安慰,也不管男人听没听进去,还是竭尽所能用所有能安慰人心的方式去开解对方。
直至良久,男人才哭声渐歇,无力地倚在一旁,身心俱疲,精神萎靡得像是一朵几近凋零的花。
她知道是时机到了,启声:“其实,你的腿不是没有办法,晦尘大师给了个可试的法子,
只要你不放弃,腿一定是可以好的。”
北泉闻声抬起了脸,惊讶与焦灼相交,这些时日那些太医试了无数法子,都没有作用。
晦尘…他博古精通,神通广大。
若真是晦尘说的,他倒愿意相信一回。
“什么法子?”
她凝眸启声:“嵌血草。”
“这是什么草药?”北泉闻所未闻。
她介绍:“嵌血草本是至毒,是提炼万千毒蛇的精血制成,就算人只是用舌尖轻轻舔舐一下,都会在刹那间五脏六腑枯竭,毒发而亡。”
北泉不敢置信,“那要如何服用?”
她摇头,继续解释:“嵌血草是至毒,所以不能服用,但你如今腿伤是被伤经脉所致。
晦尘说了,用以嵌血草研磨成粉,在加以龙牙草压制毒性熬制七天,敷至腿间,便可刺激血流经脉,
你的腿,也便有机会能再次行走。”
北泉又追问:“那为何现在不用?”
她顿了下,轻声:“嵌血草只在南诏国境内生长,北莽并无。”
北区神情再次低落了下来,“那不还是一样,我受伤的消息不能有任何一国清楚,
否则天下大乱,怕是引起纷争。”
“不,有机会。”她看着他,“再过两月,便是六国集会大典,不管哪个大国子民,都可自由出入其他国家,畅通无阻。
楚薄秋会带人一同前往,将嵌血草带回来。”
北泉内心终归被其触动,感动不已,“你们,为我付出太多了。”
见男人总算恢复如常,她也松了口气,提醒:“你只需在这两月,好好歇息,平复心情。
楚薄秋的能力,你应当是清楚的,他不会让你失望。”
北泉紧阂双目,如释重负般沉沉点了点头。
“你久日未用膳了,吃点东西,好吗?”
男人笑了,“好。”
传膳的队伍很长,一道道佳肴不断送进了那个大门紧闭许久的寝宫。
从寝宫出来之时,天已然蒙上夜色,但所有人还在热切地等待她的出现。
大门被轻轻推开,女子见到了一张张期待的脸庞,她总算朝所有人扯了扯唇角,笑了出来。
显然,门外之人都听到了她店内的慷慨陈词,看着这位女子时,目光都带了些钦佩之色。
消沉数日,让他们看不到半点希望的储君,终于在这一个午后,幡然醒悟。毣洣阁
榆梅与鄢忍并肩,神情明显松懈了下来。
楚薄秋一直候在了门前,直到女子安然出现,他才稳步前驱,蹲跪在她面前,用帕子轻轻拭去她额角的血色。
“疼吗?”他粗粝的指尖轻轻抚过伤口边缘,什么也没问,但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莞尔一笑,摇头,“无妨,小伤。”
北琨攥紧了拳,久久无法回过神。
这些时日,他试图进殿安抚兄长数次,但无一次成功。
而阿楚…她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他身为皇子,居然半点用处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亲兄长都无法安慰。
疯疯癫癫这些年,他所做所行,都有人为他收拾祸事,所以他毫无顾忌,也从未想过为他背负一切的兄长,居然过得如此艰难。
若不是这一次劫后余生。
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如今这样痛心疾首的感受。
也是时候,该成长了。
“你是暮清?”久坐于殿外的中年男人步步接近,五官神情与北泉有些许相似,那张肃穆的面孔之上却不知为何浮现出点点震惊。
暮清猜到了对方是谁,艰难地想要起身行礼。
却被身旁的楚薄秋按了下来。
“你…你与楚宰辅,并不相像。”男人眉头紧皱,视线紧紧焦灼在她脸上。
奇怪。
他不提及儿子病情。
怎的开始论起了她的相貌?
“因为,暮清她是微臣收养的。”楚薄秋淡淡地回答,神情之中并无掩饰。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病娇兄长需要哄更新,第111章 有法子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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