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看宣沛还很虚弱……”
“怕什么,”姜榆说,“老夫这两颗解毒保命丸给他吃下去还怕护不了他?小丫头放心,这毒虽看上去凶悍,却并不歹毒,只要熬得过这一时就出不了人命。等这毒一排出去,就跟没这事一样。倘若是那些会在体内沉积的毒,那就麻烦喽。这下毒的人看来还没有深仇大恨。”
千娆听他说得有理,问:“那宣沛已经没事了,是吗?”
“隔天就蹦蹦跳跳,”姜榆说,“而且不会落下病根,后天若是个好日子,成亲都不成问题。丫头只管放心。”
千娆听到“成亲”二字,心里咯噔一下。
姜榆走开几步,冲千娆一招手:“丫头,过来。”
千娆一惊:“做,做什么?”
“唉!老夫替你救了未来夫君,你不替老夫办事了噢?”
千娆这才想起来,哪敢说半个不字?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肚子里快速盘算:他想要我做什么?能有什么事是只有我能做的?啊!难道和川哥哥有关?他想要我害川哥哥?那我万万不能!——但我若翻脸食言,他几针又扎死宣沛,那如何是好?
她这般想着,战兢兢地走到姜榆跟前。
“丫头,”姜榆说,“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你道我最计较什么?”
这我哪里能知道?千娆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老老实实回答:“晚辈不知。”
姜榆长叹一声,说道:“我和姬桑一生不羁,闯南走北也算见识过些玩意儿,曾以为探得长生不老的法门,寻方采药也曾作下些事情。辗转许多年,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千娆听了好生诧异,想:这老头看上去这等精明,却原来痴心妄想,寻访什么长生不老之方,到头来还不是长了一脸褶子?若不曾苦苦寻访,这褶子没准还长不了这许多呢。
“后来老夫也倦了,”姜榆接着说,“将这事荒废,顿觉身边少个少年人作陪,看中云儿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材,将他收作徒弟。当时只以为收到了好徒弟,欢天喜地尽忘命里不如意,悉心□□于他。谁承想,收个徒弟,不曾把眼睛擦亮喽!”
千娆心中一凛,道:“我哥怎么了?”
“本以为收个徒弟,给老夫解解闷,伺候伺候老夫,没承想这个徒儿反教老夫操碎了心,唉!”
千娆听了颇有些不服,却又不敢直言顶撞,试探地说道:“我哥平日最是温善明理,却不知怎么给您惹了麻烦?”
“哦?呵呵呵……”姜榆呵呵大笑起来,说道,“老夫这个徒儿温善明理?呵呵呵……他虽温善明理,却有一件恼人。”
“哪里恼人?”千娆问。
“云儿处事,我一向放心。”姜榆说道,“他要做什么,由着他做便是,唯独一件事,老夫不安得很哪。”
“什么事?”
“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不承想这徒儿却试图跻身武林之首。”
千娆好不诧异,道:“你说的是我哥吗?”
“哪里不是噢?云儿攀附启城宣家,不就是想借宣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千娆想了想,说:“就算我哥有这样的想法,那又有什么不好?人往高处走,这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好事啊!”
“呵呵呵……”姜榆又笑起来,“丫头,若说温善明理,依老夫看,还是你更强些。人往高处走确实是好事,不好就不好在,偏偏有人不让他走。”
“谁?”
“叶寒川。”
千娆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便突地一跳,问:“为什么?”
“这其中缘由你自己去问叶寒川。哼,叶寒川这小子,正不正,邪不邪,是个难捉摸的对头。本来你既说他受了重伤,趁机撂倒他也就算了……”
“我,我可没说过。”千娆忙插嘴说,“姜老前辈,你们到时要是吃了亏,可千万别赖我。”
姜榆戏谑地眨眨眼,接着说:“可这叶寒川偏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千娆闻言心想:这老头果然是在跟踪我,想要找出川哥哥。“你不用问我,”她马上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丫头你不是跟他亲近得很嘛,你能不知道噢?”
想到这姜榆刚刚救得宣沛,还没还上人情,千娆不敢说得生硬,不卑不亢地道:“我若知情时,告诉您又何妨?只是他恼我向着哥哥,什么也不曾同我说起,我确实是不知情。”
“叶寒川城府深沉,你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姜榆道,“——老夫其实也懒得来寻他。只是如今他与云儿剑拔弩张,老夫忧心得很。”
千娆心里想:川哥哥眼下受着重伤,又被人污蔑成金眼,又被你挖空心思地找寻陷害,该忧心的是川哥哥,你忧心什么?
“丫头,”姜榆问,“你忧不忧心?”
“我?”千娆想起叶寒川如此困境,心头一酸,直言道,“我忧心川哥哥。”
姜榆收起眯眯笑眼,正色道:“你却光忧心他吗?岂不闻兽穷必噬!叶寒川被逼入绝境,必然竭力反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若破釜沉舟对付云儿,云儿只怕讨不了好。偏偏这时珉丫头旧病复发,而他叶寒川踪迹全无,也不知躲在哪里,不知何时便铤而走险作那困兽之扑。丫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老夫忧心甚矣!老夫这把岁数,旁的都不计较,唯独这个云儿,是老夫呕心沥血□□起来,不能教他有一点差池。”
千娆听他言语之中非常爱护叶云泽,十分欣慰,但对于他的忧虑仍觉得匪夷所思,说道:“污蔑川哥哥是金眼,将川哥哥逼入绝境的,是那个宣湛,却关哥哥什么事?”
“哼哼,”姜榆道,“丫头,你明明长一张聪明脸蛋,却这般痴噢!宣家人都有傻气,哪里有这个心机?促成此事的,多半还是云儿。”
千娆的脸色倏地白了。“不会的,”她喃喃说,“哥哥说过,不会对川哥哥赶尽杀绝。”
姜榆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云儿不对叶寒川赶尽杀绝,叶寒川也不会放任云儿自在,这两人终究难以相安。”
“川哥哥表面上冷情,其实是个非常宽厚的好人。只要哥哥放下仇恨,我相信他不会对哥哥不利的。”
“哦?呵呵呵呵……”姜榆忽然又呵呵大笑起来,“云儿一心登高,而叶寒川处处阻挠,他二人之间岂是’仇恨’二字就能说清道明?正所谓除之以绝后患,这两人终究要斗个你死我活!”
千娆不由打个寒噤,又问:“为什么?”
“这是这对叶家兄弟命里冤孽,丫头,你趁早认清事实罢。”
炼药者,药炼之,兄弟崩,姐妹离。这十二个字这时忽然蹦进千娆脑海,使千娆感到一股寒意冲进脖颈,顿时起了一身疙瘩。
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矛盾,或许并不单单是娘亲之死这样简单。
“那你……”她惊恐地说道,“是要我去害川哥哥吗?我是万万不能够的。”
“哎!就算你肯害他,又哪有这样容易?老夫要你做的事情,不过是缓和他二人之间冲突的罢了。”
“啊!”千娆总算心下一松,喜道,“姜老前辈,您也不希望我哥和川哥哥作对,是吧?您已经有办法了?”
姜榆叹了口气,说道:“若要缓和这对叶家兄弟之间的冲突,全在一人身上。”
“谁?”
“这个人便是珉丫头。”姜榆道,“姬桑见我收徒弟,第二年便收了珉丫头。她收的徒儿就及不上我的,不过这丫头也算得上耳聪目明、手足敏捷,总算姬桑因材施教,珉丫头颇学了些暗器能耐。云儿和珉丫头从小一起习武,两人心有灵犀,竟然琢磨出了一套剑法与暗器合璧的路子。那真是前所未有,连老夫都要叫绝!”
千娆想起叶寒川就曾说过叶云泽和南宫珉儿联手的手段,暗想:想来确实厉害。
姜榆接着说:“自小,云儿最是有主见,谁的话也不爱听,偏偏就肯听这珉丫头的。你若能说动珉丫头,劝云儿退隐,或许事情尚有转机。”
“你是说,教哥哥不要再往高处走了?”
“是了。如若不然,叶寒川就是要死,恐怕也要拉着云儿一起。云儿若肯隐退,从此不问武林之事,自然也不会再去逼迫叶寒川。两人或许尚能相安无事。”
“我就是不明白,”千娆又问,“川哥哥为什么不许我哥往高处走?”
“丫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好,不求甚解方得自在,你只管听老夫的便是。”
千娆皱了皱眉,又问:“那您为什么不劝劝我哥呢?”
“老夫如何不曾劝?只是老夫老了,太老了,已油尽灯枯,功力散尽,说的话也没有分量了。加上姬桑那婆子贪心不足,总在珉丫头耳旁吹风,老夫双拳难敌四手噢!所以丫头,你来了老夫很高兴,你若能劝得珉丫头,从此太平;若劝不得,鱼死网破,十分不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千寒糖果抽屉更新,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姜榆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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