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顶着金元宝皮的贺朝凤一拍大腿,十分懊恼。“阎王不收我,我有什么办法。不过真巧,张大人怎么知道我差点死了呢?”
张正忽然语塞!
贺朝凤遂又道:“但我死不了,又怕有人不高兴,要是再加个什么十斤二十斤火.药,就算阎王再不想收我,也只能秉公办事。”
梅连绣在那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笑话。梅连绣道:“你确实没死。”
贺朝凤道:“差点死了。”
众人竖起耳朵。
就听贺朝凤继续说:“幸好天不绝我,那里有个密道,密道四通八道,我差点在里面迷了路。虽然我不至于被炸死,却因密道过长过乱,差点在里面饿死渴死。”
贺朝凤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姑姑应该比我更了解。”
众人立时齐唰唰看梅连绣。
张正一头雾水道:“下面有密道?我怎么没看见?梅小,呸,梅连绣知道?”
“她当然知道。因为其中一条密道就通往绣园,而绣园又有一条密道,通往后山。”贺朝凤看着梅连绣,“我想,当年谣传姑姑与人私下幽会,约在后山相聚,实则是通过后山那条密道,往外处去的吧?”
一众皆哗然。
就见梅连绣挑挑眉,梅连绣淡定道:“事隔多年,就算备火烛,也已熄灭,放食物,只怕难保不中毒。给你水和粮,也要看你敢不敢喝下去。”
“生死面前,沙子也能咽下去的。”贺朝凤朝她走了两步,贺朝凤道:“我有个问题要问姑姑。”
梅连绣不答。
贺朝凤道:“梅家与姑姑的恩怨,我一无所知。但金元宝还年轻,你们有恩怨时,他恐不过襁褓,你处理你的家事,为何要对他出手呢?”
这回梅连绣有反应了。梅连绣道:“这个问题,你已经回答过了。”
梅连绣反问贺朝凤:“你凭何认为我不是梅清霜?”
贺朝凤不假思索:“金元宝告诉我的。”
贺朝凤一愣,贺朝凤了然道:“原来也是金元宝告诉你的?”
这话未免拗口,听来却叫人心惊胆凉。金元宝知道了梅清霜不是梅清霜,而梅连绣也知道金元宝知道她不是梅清霜。那么梅连绣挑此时对金元宝动手,是为了灭口。
但就在动手的那一瞬间,梅连绣就知道自己上了当。她不应该动手,她只要不动手,贺朝凤就没有理由去揭穿她。而就在她动手之时,她已经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金元宝。
张正听糊涂了:“等等!”
张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怎么知道谁是谁,谁又不是谁!”
风从他们中间卷过,小白打了个喷嚏,小白看得有些无聊,哧溜一声又钻回了贺朝凤的衣领。张正如同一面大鼓,被人蒙了牛皮。贺朝凤说:“因为眼神。”
爱慕别人的眼神,如同一滩春水。但贺朝凤看梅清霜的眼神,是一滩死水。世界上最绝顶的高手能易容成别人的模样,却掩饰不了自己的感情。
梅连绣道:“我自认对金元宝不错。”
“是,可惜你对他过于不错。”贺朝凤道,“金元宝没有告诉过你,梅清霜从不接受他的任何礼物,哪怕是一棵枯树。”
金元宝对于送给梅清霜的东西,从来不作任何幻想,他给昙下莲系好了蝴蝶结,已经做好了被扔出来的准备,但梅清霜却接受了它。
“他原本以为,是梅小姐终于对他打开一点心扉,后来才发现,情愿不要那一点心扉。”贺朝凤道,“你知道梅小姐除了不喜别人送的礼物之外,还不喜什么吗?”
梅连绣:“……”
贺朝凤道:“她不喜刺绣。”
梅家的孩子做刺绣生意,自然也擅长刺绣,尤以女儿为最。从前有个梅连绣,而今有个梅清霜,自幼年起就能绣出双色蝴蝶,颇有其姑姑风采,叫梅千鹤引以为豪,甚至打算将她培养成第二个梅连绣,待长大成人,引荐入宫。
但技多招人红,人生总有意外。梅千鹤盘好的算盘被打破了,在一次意外中,梅清霜遭人绑架,一连失踪数日未回。梅家几乎已经失望。
等梅清霜被人救回,便一改往日性格,再不巧笑盼目,而是冷若冰霜。
贺朝凤曾奇怪,梅府其他屋子的床幔布置几乎都绣了花。唯有绣园除了花草,光秃秃什么也没有。一个小姐的闺房如此简陋,显然说不过去。他私下问过下人,下人只说小姐不喜欢这些,故而如此布置。后来金元宝亲口告诉他,才知其中原委。
自那后,梅清霜就不爱女工偏爱花草,也正因如此,金元宝才会踏遍江河南北,就为替心上人寻那仿若月中仙子一般的仙花仙草。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梅清霜并未领情。她对于不喜欢的人,拒绝的从来很彻底。
金元宝当时叹气道:“这么多年她从未笑过,我只愿她快乐。她若是能解开心结,别说是月引花,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她心系旁人。”
……贺朝凤忽觉不妙。
果见金元宝撇嘴,金元宝目光十分幽怨:“还对救命恩人一往情深。”
贺朝凤:“……”
对于他不知道的前情提要,贺朝凤选择装死。大约这也是梅连绣装扮的梅清霜总是对他欲言又止的由来,为了更像一些。
——可惜不管救命恩人是不是贺朝凤,贺朝凤都准备翻脸无情。
姑姑与侄子总归是像的,不但是眉眼间,更有风流神韵。但这些时日梅连绣装扮的梅清霜,与其说是梅清霜,不如更像梅连绣从前的自己。久居绣园,刺绣度日,身边只留一个丫鬟,还有夜深人静之时,窗外陪伴着的青年身影。
那场暴雨,洗去的不仅仅是凶手引领梅如烟前往后院的足迹,更洗去了金元宝对梅清霜最后一点疑惑和奢望。
“那天晚上,金元宝怕你有危险,在绣园陪了你一整晚。半夜出来解手时,看到你在刺绣。你大约想以此证明你并没有去过后园,可惜证明了你根本不是梅清霜。”
这本该是件匪夷所思的事。贺朝凤转着手里的人.皮面具,诚恳道:“偷梁换柱这种事这种人,我们实在见多了。”
最早最深的教训就是从‘他不是他’而来。要金元宝接受心上人换了张皮这件事,扣开感情因素,并不是很难。
“只是你确实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又一直摸不清你究竟想干什么。”贺朝凤道,“偷偷去衙门见刘通的人是你吧?顾淮北与金元宝离开衙门之后,等了很久,才得探子回报,说你离开了梅府。”
他们在衙门外候了这么久,就为了得一个结果。得知梅清霜离开梅府后,两人立马赶向衙门,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刘通已经死了。
贺朝凤说:“你擅长刺绣,自然也擅长银针丝线。要勒死一个人,并不算难。”
讲到如今,基本将大家的疑惑解释的差不多。梅连绣沉默了很久,梅连绣道:“你们合伙起来演一出戏,就为了如今此时?”
贺朝凤叹了口气,贺朝凤道:“也并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凑巧有人一直找我麻烦,我实在嫌烦。又想知道姑姑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一路引诱我们查李欣怜之案是为了什么。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若非亲眼见姑姑下药,我还不能确定。”
梅连绣一笑,梅连绣道:“这么说来,是我自己沉不住气。”
贺朝凤道:“不怪你。眼看着离心怜姑娘翻案只差临门一脚,而替你干活的人一命呜呼,是个人都会心急。你只是重感情,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复仇人。
梅连绣:“……”
梅连绣道:“看来你还挺懂感情。”
“姑姑对婢女和有缺陷的仆人都情深意重,自然是个重感情的人。”贺朝凤摇摇头,“但在我看来,若只为了替心怜姑娘报仇整出这些事,十分不值得。”
梅连绣哈哈大笑,梅连绣笑声清朗如银铃,但她笑起来,眼角一抹皱纹,昭示了她的年龄。梅连绣笑后道:“值不值,你怎么会知道。”
“实话告诉你们,我不需要不在场证明,也不用亲自动手,它之肮脏腐败,自己就已经分崩离析。”梅连绣无畏道,“作娘的放不下权势,一心取药害了儿子性命,做儿子的狼子野心,想要趁机取而代之。”
“你以为梅千鹤为什么还活着,却只被下了药?”梅连绣道,“你当这药需要我亲自下吗,我那个哥哥可是养了两个好儿子,稍稍一点拨,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不信你问问梅千鹤自己,他躺在床上装病时,是谁假借给他送药的名义,试图喂他毒.药。再问问他,惊怒之下,亲手弑子的感觉如何?”
梅连绣不屑道:“父子相残,多么有趣。”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梅连绣这句话的意思,岂非是说梅千鹤没病就是装的,而梅如月却趁此机会真的给他老子爹下药,结果被查出药味的梅千鹤惊怒之下抹了脖子,最后一个果然中了药,一个果然倒了地,而现场却没有第三个人!
张正张着嘴,张正立马道:“你是主谋!”
梅连绣微微笑道:“不过是卖药郎中给错了药,与我有何关系呢?”
“……你!你!”
然而一众却确实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本就心存歹意,又怎么会被轻易点动。梅连绣装扮的梅清霜只是稍稍示了下弱,梅如月就泛起了心思,托人去买了药,药又是游湖郎中所制,早已寻人不得,最后梅如月自寻苦吃,又怪不了谁。这事说来要和梅连绣硬扯关系,确实没什么道理。
贺朝凤道:“张大人,梅连绣所言是真是假,待梅庄主醒了一问便知。”
张正这才如梦初醒,张正道:“可是梅庄主他昏睡不醒——”
贺朝凤颔首道:“好说,我已经请金少爷去接一位朋友,此人医术高超,一定能将梅庄主治好。”
张正哎声叹气,张正道:“那梅如烟之事,确是你所为!”
梅连绣道:“这我可不知。”
梅连绣看向贺朝凤:“此事先前我二人不说过了吗?当时我在刺绣,金少爷能替我作证。”
“……”张正无语到极点,这种什么都承认但什么都没承认的感觉,简直太令人憋屈。眼见梅连绣已经一百声不开口,张正挥挥手无奈道,“将她押回衙门,再审。”
梅连绣并没有反抗,梅连绣被押出去之前,贺朝凤叫住她,贺朝凤道:“梅姑姑。”
贺朝凤问:“清霜姑娘还活着吗?”
“我的好侄女,她父亲的恶事与她何干。她当然活着。”梅连绣微微一笑,声音婉转,但脚下未停,“你不是很聪明吗?她在哪里,你自己找。”
梅连绣侧过头:“你死了两日,地府之下,心怜和那些冤魂难道什么都没有告诉给你听?”
停尸房那些骸骨顿时像从地下爬出来一样,众人寒毛竖起。张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醒悟管它冤魂不冤魂,那可是梅连绣,要是搞不定梅连绣,他才要成为冤魂!
张正立马道:“给本官把梅,把这妇人带回去!”
官兵顿时连声喊是,蜂拥而上将梅连绣一举拿下。刀枪之不长眼,叫顾淮北都连退三步,撤了弯刀避在一边。
说着张正就走上前,朝贺朝凤拱手一礼道:“这次多亏贺公子足智多谋,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救下了金少爷。不然,本官都不知怎么和金老板作交待!”
金元宝的叔叔金仁,经商天下有名,虽不像梅千鹤那样精通四路神仙,却也结交各路权贵,能耐半路遮天。他视金元宝为掌心元宝,若金元宝在此出了事,张正这顶乌纱帽别说不保,只怕还要被金仁踩上两脚。
张正讪笑道:“若知那晚叫本官埋伏的人金元宝是贺公子,本官绝无二话!”
话中恭敬恭维之意之明显,别说人听了鸡皮疙瘩直起,就连小白也打了个喷嚏。小白抖了下皮毛,哧溜一声钻回贺朝凤衣领,怕看多了丑人伤眼。
这个张正一向刚愎自用,又目中无人,就算真的是贺朝凤与他说的建议,难道他就会听进去半分?眼下说话这样动人,无非另有所求。果然就听张正下一句话说:“但此人心机叵测,只恐不肯轻易认罪,说的三日怕是拖延之举,不可尽信!”
此时听顾淮北道:“一日就够了。”
张正:“啊?”
张正不解:“为何?”
许久没有说话的顾淮北走过来,顾淮北道:“因为幽州过来的脚程只需要三日。两日前我飞信传书给幽州李明诚李大人,算算时间,他应当已经到了。”
张正迟疑道:“……这件事已经十分明了,梅连绣自己也承认了,只是需要认个罪而已。这种小事应该不用惊动李大人吧?”
这回贺朝凤回答了他:“是不用,他只是顺便。”
“梅连绣的侍女心怜原名李欣怜,住在老井街。老井街是官员聚集之地,不知为何从多年起,少了一户李姓官员。听说他们曾到访过霁雪城,但霁雪城的文书档案里好像没有登记。”
贺朝凤看着张正,贺朝凤说:“李大人对此一无所知,张大人你知不知道啊?”
张正:“……”
张正面色发白,汗流了一脸。
而在此时,在天上盘旋了半天的雪里红终于寻到机会,一头栽入贺朝凤怀中,贺朝凤摸摸它的脑袋,解下它脚上环扣一看。
说曹操曹操到,李明诚已经到了。
贺朝凤笑道:“淮北,你干得不错。”
顾淮北微微一笑:“难道不是贺公子锦囊妙计出得好。”
贺朝凤曾给金元宝三个锦囊,当时金元宝急得六神无主,只当贺朝凤死定了,顾淮北提醒金元宝,贺朝凤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这才想到锦囊。
红通通的锦囊喜气洋洋。他二人打开第一个锦囊,叫将计就计。
说来也是默契,两人一看完,顿时对贺朝凤还活着这件事多了十二万分信心。就说怎么会这么巧,贺朝凤他们跑哪就被打哪,一定和那伙试图暗杀他们的黑衣人脱不了干系。既然官兵对搜索破庙十分热衷,顾淮北干脆成全他们,就当没这回事,直接坐镇衙门口,叫张正无暇顾及贺朝凤二人。www.bïmïġë.nët
第二个锦囊叫借力打力。这个更好理解,顾淮北去搬救兵,金元宝造谣生势,硬生生盖过了官府发布通告的势头。
第三个锦囊还没机会打开。
因为在金元宝窝在小院当散财童子时,一个说书先生就找上了门。这个说书先生伸手就是一把金叶子,要价这么高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顾淮北记得,贺朝凤当时也算狼狈,问他发生了什么,含糊不提,只说自己机缘巧合没有大碍,只详细问过顾淮北他们这两天发生的事,待听到顾淮北叫了李明诚来后,贺朝凤方面上露出一些喜色。
随后贺朝凤敲定了手心,与金元宝订下了这个换装计划。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当爽文男主遇上虐文剧本更新,第 77 章 有客来城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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