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备好了饭菜放在桌上，没有人有心情去吃一口，喉间堵着的气息和哽咽，让这个夜晚异常的凄冷。
苏杭月站在院中，苏杭初陪在姐姐身侧。
她们看着陈念婉房里露出的一豆烛光，烛光投射在窗户上，映着两个相依苦难的夫妻。
没有什么比等待亲人的离去更让人悲痛。这种痛刻骨铭心，就算历经岁月，也常常在夜半时分啃噬心魂。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所有人绝望的时候，陈家大门被狠狠的砸响！
“大郎回来了，大郎回来了！”守门人的呼喊，传到后宅。
“是表哥，他从边关回来了。”苏杭月转身往前院跑，走到月亮门旁。借着月光苏杭月看到一个袍子破旧，蓬头垢面，嘴唇开裂的男子出现在月亮门。
“月儿！”男人踉踉跄跄的跑到苏杭月身边停下，极度疲惫让他差点摔倒。
“妹妹没事吧！”陈念勋哑着声音，喘着大气问道。
“你怎么才回来！”苏杭月埋怨的说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这些日子陈家多么需要他。
“你怎么才回来！”表姐直到最后，都没看到哥哥一眼。
苏杭月仰头，泪如雨下。
陈念勋呆呆的听完，如五雷轰顶，飞奔着朝陈念婉的院子跑去。
“婉儿，婉儿！”陈念勋悲戚的声音在黑夜中异常凄凉，只听得苏杭月捂着嘴巴蹲在地上哭泣。
陈念勋冲开房门，看到父亲和母亲守在妹妹床边，面色悲苦。
“勋儿，来给妹妹道个别吧，”苏氏面色平静的看着进门的陈念勋。
陈念勋跑到床前，去探了探陈念婉的鼻息，妹妹还活着！
陈念勋从怀里一边往外掏，一边急切的喊：“妹妹还有救，快，快！”
“药！药！这是药！”陈念勋说着一边往外跑，“快去找裴神医，谁是裴神医。舅舅，裴神医在哪？”陈念勋抓住急匆匆进来的苏炳文。
“老夫在这里！”裴谦接过陈念勋的药，“不错，就是这两味。”
“苏相爷，我要一间不受打扰的屋子，需要的东西我列个单子。”
在裴谦写单子的时间，苏炳文已经命人收拾出隔壁院子一间房子，药炉、药碾只要他能想到的一一备好。院中三位管事和底下的仆从、侍女严阵以待，只等单子一出，立刻去办。
“记住，不计代价，只抢时间。”苏炳文分配好任务，看了看月色，心中担忧更甚。今夜注定无眠。
苏家姐妹和陈氏夫妻守在陈念婉的院子里，每个人从之前的绝望中回过神来，满心期盼陈念婉可以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苏氏跪在观音像前，闭着眼全心祈祷。自从陈念婉回到陈家，苏氏就在陈念婉的屋中设了一个佛龛。每每陪着女儿时，不是抄经，就是在佛龛下祈祷女儿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陈老爷也是坐立难安，在外厅来回的踱步。一会儿看一眼内室，一会儿看一眼院子。苏杭初紧紧的握着姐姐的手，苏杭月守在陈念婉身边，眼睛一刻不敢离开。
“姐姐。”苏杭初害怕。
“没事的，表姐一定可以的。她舍不得。”她怎么会舍得，父母俱在，她哪里舍得爱她的人难过，而自己就怎么憋屈的离开。人间值得，抛开束缚的枷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
时间在铜壶滴漏的水声中慢慢流走，陈念勋和苏炳文在隔壁的院子里等着裴谦制药。月亮从升起到半空到慢慢斜去，苏炳文的心也和落下的月亮一样，越来越沉。
袖间的手紧紧的握着，此刻他恨不得学妇人那样跪在佛龛前去磕个头，去求菩萨保佑。
陈念勋没有苏炳文沉得住气，要不是舅舅子一旁压阵，他不知要上前问多少回。
何时才能好！？
等着东方渐白，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间，苏杭月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表姐，密密扎扎的痛再次袭来。
苏杭初连深点的呼吸都不敢。
时间在此刻，如此熬人。不敢求它快，因为天明是表姐最后的时刻；不敢求它慢，因为裴谦做着的是救表姐性命的药，早做完一刻，表姐多一分生的胜算。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哪里做错什么，惹怒了时间。
一声鸡叫，裴谦打开了房门。
陈念勋笑容还没在脸上定格完全，隔壁院子一声凄厉的悲呼传来！
“婉儿！”
陈念勋抢过药来飞奔而去。
“婉儿，药来了！你再撑一下！”陈念勋一边哭，一边大喊。
陈念勋把药送到，苏杭月飞快的接过来。
“初儿，水！”
苏杭初飞快的端水送来。可是此时的陈念婉已无气息，哪里还能吞咽。
苏杭月把水碗扔到一边，捧起陈念婉的脸，对着陈念婉吹气。终于陈念婉的喉间滑动，药被送下。
这些做完，所有人都静默了。
时间在一分一分的过去。站在院中的苏炳文和裴谦也只是静静的站着，他们都在等一个奇迹。
等待中，陈氏夫妻搀扶着，站在床前。
等待中，苏氏姐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站在一边。
等待中，陈念勋不敢丝毫泄气，他从西域到边关，一路飞驰，换了几匹马也不敢停上一停，飞奔会京。
他撑着一口气，一口可以救妹妹的气。
在众人的期盼中，陈念婉脸色不再一脸死灰
苏氏趴在陈念婉身上细细的听着，终于……
苏氏带着笑容抬起头来。
“婉儿，回来了。”
苏氏笑着，两行清泪划出眼眶。苏杭月和苏杭初紧紧的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几个男人也拿起衣袖拭泪。
靠墙站着的顾念勋直接划坐到了地上，呵呵的笑了起来。
“婉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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