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柠声音沙哑，“阿姒，什么时辰了。”
她发现自己的说话速度也慢下来了，喉咙处还微微刺痛。
女人皱眉。
景姒轻声开口：“你现在别说话，身上到处都扎着针，也别乱动，头顶上也有。”
程青柠无奈，只能眨眼。
景姒看懂对方的眼神意思，“昨天你出事后，老四疯狂的打老二，老四和老大一起将二房夫妻关在了门里，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哦，什么时辰？刚过寅时，我看家里的孩子都担心你没睡好，就取消了今天的训练，你别担心啊，少一天没什么的。”
“至于老大他们的训练，村里阻止的推脱不了，不过，我让嫂子家的正渊和方师傅说了，今天就不单独去训练了，昨天你那几个儿子可是一晚上没睡。”
“身上的针当然是阿月弄得，那么晚，镇上都关城门了。”
“萧老夫妻两肯定来过，不过你那会的情况稳定下来，阿月给你扎针结束，你呼吸也平缓了。”
“至于你的嗓子，可能阿月扎到哪里了吧？”
“你这身子，以后还是别参加每日的训练了，你很忙，在这么耗着心神，身子骨真受不了。如果明年真的来祸，我保护你。放心，要是能选择一个能活，我肯定选择你。”
两人就这样，你一个眼神，我一个回答的说着，根本没注意到萧正月端着药站在门口。
萧正月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想给景姒跪下。
之前她和景姒要好，听景姒的话，完全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对景姒从心底里并不恭谨。
此刻，萧正月发誓，以后姒姨让她干什么，只要不伤害母亲，她一定会做！
萧正月吸了吸鼻子，抬步走进去，“娘，我给你喂药。”
女孩对着景姒浅笑，“姒姨，你盯了一晚上，我来照看娘，你回去休息会吧。”
程青柠醒来，景姒放心一大半，“行，辛苦阿月了。”
景姒起身，对好友放心一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要因为这个小事操心，我去解决。”
程青柠只能回以一个相信的眼神。
萧正月坐在炕边，哽咽的摇着药汤，“娘，阿月知道你怕苦，但是这药喝了对身体好。”
女孩看不懂母亲的眼神，但看到母亲的欣喜让她变身小话痨，“这药是从景师父的药蒲拿的，他走之后，都是我在帮他照顾，里面就有人参，我知道，娘以后你不要去内圈冒风险了，咱们现在日子宽裕了，可以买肉。”
“娘要是不舍得，女儿就给人做衣服赚银子，这银子买肉肯定是够的。”
程青柠听着女儿絮絮叨叨说着，眼底温柔，这次她突然这样，肯定把小丫头吓坏了。
她强忍着各种恶心喝下苦药，针还不能拔，只能对着屋顶发呆。
昨天灵魂出体虽然奇幻，但她灵魂本能的反应更奇怪。
不愿意离开，除了对儿女的执念，她能感觉出，灵魂深处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人，不舍得将这个身体交还原身。
萧正月在厨房，看到景姒拿钥匙打开二哥的屋子，微微挑眉，景姒身后还跟着萧老太太。
景姒回头对着萧正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女孩就乖巧的回厨房继续忙活。
景姒推门走进去，萧老太太站在一旁的墙边，能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对话。
萧正气听到动静，一夜未睡的他颇显狼狈，看清门口的人后，眼底带着警惕，“你来干什么？”
景姒不在意他的态度，挥了挥面前的灰尘，也不想进去，靠在门框边带着嘲讽的反问：“不是我，你想是谁？那些恨不得杀了你的兄弟吗？”
萧正气沉默几秒后，“我娘呢？”
“半死不活。”
景姒挑眉，走到少年身边，蹲在萧正气面前，看着和程青柠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他眼底的凉薄清晰的展现。
女人捏紧他的下颚，“萧正气，你真不喜欢你娘，大可以分开，何必伤害她？若是有所图，就好好做好表面孝子，何苦气他？天家子女都尚且会伪装，博取父亲信任，从而获得权力，你呢？即想要你娘供你读书，养你妻子，还要养你妻子全家，还不愿意分家，萧正气，这世间的一切，什么都应该被你得到吗？”
景姒说的一次比一次重，见他还想反驳挣扎，直接嫌弃的往后一甩，嫌弃的甩了甩手。
她冷笑，“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贱，你为了妻子，竟然不惜气死母亲，你那好妻子呢？睡大觉！萧正气，不孝等于不忠，郢国绝不会要你这个读书人。”
字字珠玑。
他却无法反驳，尤其是晨光晕下的景姒，更让他有种上位者的压迫，让他所有的不堪展现的淋漓尽致。
萧正气觉得自己的心被景姒毫不犹豫的挖开，并拿着无数小针疯狂的刺，生不欲死。
少年艰难的起身，激动的挥手，“没有，我不是。来儿只是怀了我的孩子，她不是无情的女人，她是世界上最可怜，最善良的女人。”
景姒觉得这人没救了，“婶子，你听清楚了，这样的孙子，你可还要？”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萧老太从门前出来，“二郎，你糊涂。”
她叹气，看着读书最优秀的孙子，眼中满是悲痛，“你娘在没转回性子之前，对你都是不薄的，你为了一个媳妇，就选择抛弃你娘，这样的儿子，还指望你什么？我萧家不要这样的孙子，你走吧，带这你那妻子走，回董家入赘也好，去镇上也好，从今往后，萧家和你没关系。”
一个人学业再好，人走偏了，也不行。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饶是萧老太再有准备，还是被执迷不悟的孙子气个半死。
景姒赶紧让萧正月将老太太扶回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萧正气茫然的跪地，带着绝望，“怎么会这样？一家人难道不是应该互相帮扶吗？娘说的我都在听，为什么，一家人还要抛弃我。”
他近乎魔怔。
景姒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地上落魄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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