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含笑看她,“别怕,去床上睡吧。”
她默默起身,坐到他身侧,挽上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肩上,大有撒娇意味,“以前打雷,母亲都会抱着哄我的。”
“可是我不太会哄人,要不你陪我看雨。”
他轻轻地一句话,就让她高兴地应着,“不用你哄,柳郎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又是一道惊雷,燕安挽得更紧了,闪电让屋里亮堂堂的,他看向身边的人,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安然满足。
“不好了。”采薇进来通报。
两人对视一眼,燕安坐起,问道:“什么事啊?”
“国师遇刺身亡了。”
闻言,两人俱是一惊,又问:“可知道是什么人?”
采薇低头,刚要开口,易欢哭着冲进来,扑到地上,苦求,“哥哥一定是冤枉的,求主子救救他。”m.bïmïġë.nët
“合欢?”两人相视,都是一头雾水。他心中警铃大作,合欢久在宫中,先后侍奉两位太子,此事不是他们能管的,但见易欢可怜,于是安慰道:“事发突然,你先别慌,容我们明日打听一下情形再说。”
燕安扶他起来,说道:“不用你说,冲着奇哥哥的情面,我必不叫人冤枉了他。”
有了公主的话,易欢的哭声才算止了,采薇也上前劝,“好啦,太晚了,让公主和驸马就寝吧。”轻哄着带人退出去。
他们一走,灵修忍不住叹起气来,燕安温柔道:“柳郎是为合欢担忧吗?”
他摇头道:“国师一死,必然引起朝局动荡,不是一个小小乐人能负责的。”
燕安思索了一会儿,“会不会有人陷害?”
“害他做什么。”
“那就是受人指使。”燕安说着,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奇哥哥在时,对合欢百般宠爱,绝不会忍心叫他杀人的。”
睿继任太子来,处境艰难,而合欢又是东宫的人,灵修想起无常的话,一时急火攻心,猛咳起来,把燕安吓坏了,要去请红叶。
“不妨事。”他拉着燕安,“连你都猜出来了,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见他脸色惨白,燕安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安慰道:“柳郎,睿哥哥会好的,先睡吧。”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门窗都被关好,燕安扶他往屏风里走,贴心地为他解去外衣,服侍他睡下,又默默躺在他身侧,两只小手环抱着他,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轻轻地拍。他心里好笑,却也由着燕安,最终昏昏睡去。
翌日清晨,燕安早早梳妆,往燕宫去了。一夜风雨过后,草木清新,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芳香,一切都没有改变,宫殿依旧庄严。她走在石砖上,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她长大了,再也不是抱着父母撒娇的小孩子了,她的肩上开始承担一份公主的责任。
紫宸殿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睿在里面,她在殿外等待通传,不一会儿,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她不顾阻拦冲进去,只看到父亲脸涨得通红,手指着二哥发抖,母亲在一旁搀扶着他,睿则是梗着脖子,和他怒目相对。
皇上素来宅心仁厚甚少发火,对几个孩子也是极尽包容,燕安进来看到父亲如此,一阵恶寒袭来,她战战兢兢走上前,“父皇息怒。”
楚后见她开口,也轻唤了一声,“皇上。”算作求过情了。
没有人追究她擅自闯入紫宸殿,皇上没有看她,而是冷冷下旨:“今日起,太子禁足于东宫,无诏不得擅出。”
父子二人对峙良久,睿沉默叩首,头也不回地走出紫宸殿。
他走出去的背影,如一棵在狂风中无依的小树,孤独又可怜。燕安看着他,这个一向骄傲的哥哥,彻底被埋在土里,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法讲出口。
回过神来,她忙又凑到父亲跟前,和母亲一起扶他坐下,乖巧奉茶,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冒出一句天真的提问,“睿哥哥又惹您生气了?”
皇上抿了口茶水,没有回答,楚后道:“你哥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来到母亲这儿,几日不见你,叫我好想。”
燕安嬉笑着走过去,像没出嫁时,依偎在母亲的膝头,撒娇道:“月儿听说国师遇刺,心里挂念父亲,急忙进宫问安。”她努力让声音温柔,再用盛满爱意的眼睛看向父亲。
帝王之心被女儿的柔情打动,他低头摸摸月儿的手,“吓着了吧,睿干的好事,是我没教好他。”
“父亲,睿哥哥与国师无仇无怨,再说您的身体一向是国师照料,他怎么会……”燕安小声质疑。
“他巴不得我早点死!”皇帝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说国师谏言废了他,为保太子位,才下此毒手。”
看着父亲恼怒的神色,燕安不敢再问,好言安慰道:“您别伤心了,睿哥哥或许是受人挑唆,只是现下当务之急是再为您寻良医照料。”
“陛下瞧,还是月儿贴心。”楚后眉眼含笑,“放心吧,有寒儿在宫里,她虽不通医术,却知晓国师的丹方,暂时无碍。”
一听方以寒,燕安心下不快,直言道:“寒姐姐不是医者,只怕力所不及,我识得一位可妙手回春的大夫,父亲若是愿意,让她进宫来照料吧。”
她这么说,引起了帝后二人的好奇,“哦?是谁?”
“柳家义女,董红叶。”
“想起来了,是在兖州治疗时疫的丫头吧,那孩子有些来头,我也听说过她医术过人。”楚后略思索,看向女儿,“只是你那驸马也离不得她,怎么舍得送到宫里了。”
“柳郎近来身子好多了,他的孝心与儿臣一样,只恨不能替父皇分忧。”燕安俏皮地为柳灵修表忠心,让皇上很是欣慰,终于含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让她来吧。”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光景,从前并不觉得难得,今天父亲在她面前严厉地处置了睿,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此时的她既同情二哥的遭遇,又因受宠而得意,不管别人怎样,只要父母爱她,她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这时,刑部差人来报,沈仕颉沈大人在狱中亡故。
皇后本想留着他秋后问斩,这么快就死了,不免觉得扫兴。皇上淡淡道:“知道了。”
燕安震惊之余,不觉落泪,跪地恳求,“父亲,沈大人与我们兄妹有师徒之谊,求您看在他悉心教导的份上,让他走的庄重一些吧。”
皇上静静看着她,良久,眼眶慢慢湿润,喃喃道:“你真像你的哥哥。”
哥哥,燕安想起了奇,若是他还在,沈大人可能不会死,睿也不用受罚。
“就按你说得办。”皇上说着要扶燕安起来,她却不肯起,继续说道:“父亲说起哥哥,合欢照料奇哥哥十数年,也请父亲,念他是奇的老人,对他法外开恩吧。”
“这孩子也是可怜,睿日日拿他出气,身上没一块好皮,可他行刺国师罪无可恕啊。”皇后说着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早上以寒还拉着我求情,你们两姐妹倒是重情义。”
“罢了,主人失德,怪他无用,让他跟着寒儿悔过。”
“多谢父亲。”听到这个处置,悬着的心放下了,她甜甜的笑了。
帝后对她的乖巧很受用,又撒娇半日,用过午膳才离开。本想去东宫看看睿,可东宫封禁,不得擅入,只好改道去了丹房。
她来的时候,方以寒正查看丹药,几个小童对着八卦炉摇扇,见她来,走出丹房。
燕安巧笑问安,“寒姐姐好。”
“公主安好。”以寒回礼。
“听闻昨夜国师遇刺,姐姐就在身边,可有吓着?”
“无事。”才说两句话,以寒便没有耐心同她兜圈子,直接问道:“公主来此何事?”
见她如此,燕安坦然道:“我想见见合欢。”
“合欢不便见人,公主回吧。”说完转身就走,燕安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手腕,“那你告诉我怎么回事。父亲龙颜大怒,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好姐妹担心?”
“多行不义必自毙。阿言受难罪不在我,我担心什么?”方以寒出家修行后,眼神更为冷冽,“何况降真只知忠于陛下,也相信陛下会公正处置。”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燕安噎得彻底,气呼呼地说:“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好,我不求你,你千万别管。”
接连几日,废太子的奏章像雪花一样飞入紫宸殿,灵修坐在家里干着急,他原本反对红叶进宫,哪想到这个傻丫头却好像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下可好,搞得家里只有他一个闲人。他正无聊,叶开来了,也不说话,顶着一张愁脸,在他面前转圈,晃得他头昏。
“叶开,你坐下。”他开口劝道。
“平之,我坐不下,殿下在宫中生死未卜,我着急。”他发愁时说话一样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如钟,真让人羡慕,就是震得耳朵疼。
他揉揉耳朵,悠悠道:“不用卜,还活着,你急又有什么用,废立生死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殿下此次凶多吉少。”叶开重重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坐下。
“还有谁说了?”
“楚熙嘉。”提起他,叶开气恼,“殿下对他深信不疑,他竟然劝我另投明主。”
楚熙嘉?看来这两个傻小子都着了他的道,他劝道:“他是你的姐夫,他的意思,应该是你叶楚两家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叶开激动地跳起来,“呸,一个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小人,我和他们没话说,今天来找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
看他不顾一切的架势倒是振奋人心,灵修扶额,“你还真把自己当绿林好汉了,此时妄动,岂非陷太子于万劫不复之地,再说真要造反,你那点兵,顶什么用啊。”
“平之,我受够了,我总要做点什么。”叶开呆呆地立在那儿,沮丧得快哭出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一梦闲人更新,第 47 章 第 47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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