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之中，温热的血浸染布料，逐渐变冷，凝固。
黑娃仰面躺在地上，每呼吸一下，就会牵动伤口，引发剧烈的疼痛，身体不断颤抖。
冷静下来……
他没有伤我的内脏，还有机会活下去。
慢慢的呼吸，慢慢的适应疼痛。
呼……
呼……
呼……
失血让黑娃有些意识模糊，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这时候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好不容易重生，有了健康的身体，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黑娃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病痛折磨着她，每呼吸一下，就疼痛难忍……
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回寝室，一个人刷手机，最后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女生读医，代价太大了。
即便到了博士，出去做实习生，一个月三千的工资，在大城市难以生存。
她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没有好的教育资源，全靠自己拼命学才考上的大学。
"你学什么医啊!"
"那种工作要到三十几岁才赚钱，我还要操心你两个哥哥，我们家供不起你啊!"
"你不看看其他同学，不用努力，父母也可以供他出国留学，人家是有捷径的!"
"你抢的过人家吗?你能现实点吗?"
"普通人活着就已经很累了，梦想算什么啊?"
我没有理会母亲，收拾简单的行李，就去学校报到了。
努力就是我最大的资本，即便家里不供我，我还可以边兼职边上学。
寒门出贵子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学习好的人，家里条件一般也不差。
大学里，和其他朝气蓬勃的学生比起来，我看起来压抑又无趣。
他们议论纷纷。
"这位同学，你学的好认真啊。"
"不出去玩吗?"
"哇，你又是专业第一名，好厉害啊。"
"国家奖学金有八千，你为什么还穿的这么穷?"
"你那手机，都用三年了，不换吗?"
"我爸给我买了新的折叠屏手机。"
"各位，我申请到全球top10的大学了，出国了，不念这个学校了，再见!"
"你努力一辈子追求的东西，人家一出生就有了，羡慕吗?"
我无视这些话，继续努力，画着心脏解剖图，清晨起来去操场背书。
我没有集体荣誉感，我也不想和他们交流。
天道酬勤，不是吗?
我会实现梦想的。
一个炎热的下午，我搬运快递箱时，突然晕倒在地，一起打临工的人把我送去了医院。
医生面色凝重的把化验单交给我，他欲言又止。
我看了一眼，苦笑了起来:"医生，你不用说了。"
"我自己就是学医的。"
"我知道这是绝症。"
医生说:"你操劳过度了，这么年轻，太不应该了。"
我说:"没事，过劳死在工厂流水线上的人，多着去了。"
"他们都比我年轻。"
我交完了医疗费，把化验单塞进书包，离开了。
没关系，还能活一阵子，保持乐观，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我是专业第一，可以申请去实验室，导师答应给我五千一个月。
工资加奖学金，勉强能付医疗费。
我破天荒的回了一次家，母亲抱着我哭泣。
我看着她斑白的两鬓，忽然后悔了告诉她了这事。
她下岗了，本来就无能为力。
她已经老了，我却还不能自食其力。
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没事，还有两个哥哥的，我走了，他们能照顾你。"
母亲嚎啕大哭:"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怀你的时候，我实在太穷了，挺着大肚子在工厂干活。"
"我一直想说，你平凡一点没关系的，别累着了，我只想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啊!"
我有些哽咽，却又哭不出来，可能我已经习惯苦难了。
我不心疼自己，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心疼我母亲，她只是想要简单的幸福，我却给不了她。
母亲做了一大桌好菜，熟悉的味道，闻着很香。
但我吃不下去，因为疾病，身体好痛，稍微动一下就痛。
我强颜欢笑着，假装自己很好。
几日后，回到学校，去导师实验室报道，他见到我面露难色。
"我不能来这里工作了。"
我问:"为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尴尬的笑两声。
我看到他办公桌上的项目报告，上面华丽的签着校长的名字，1000万的研究经费被批准了。
我明白了。
校长的儿子取代了我。
我背起包，转身离去。
导师大喊:"你等一下。"
他从皮夹子里掏出了两百块，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一百，将另一百递给我。
"我听说你生病了，这钱，你拿去买点水果补一补吧。"
我望着他，他手腕带着20几万的金表，穿着锃亮的黑色皮鞋，看似同情，实则在自我道德满足。
他是社会精英，尖端人才，但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猛的打开他的手。
他震惊又愤怒:"你怎么这么不知感恩!还想不想毕业了!"
一直积压的感情爆发，我不顾形象的怒吼。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再惹我，带你一起走!"
导师被吓的后退，他冲楼下保安大喊:"快来人啊!"
"这个学生发疯了!"
我转身跑了。
可恶!
身体好疼!
跑都跑不快!
远远的，我听见他们说。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行，没教养……"
"自卑又敏感，我只是想帮她的。"
我跑出了学校，坐在无人的天桥上，这边道路被封了，因为要施工。
"当!当!当!"
建筑工人在敲打钢筋，我看着他们工作。
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精致的空中花园，充满精英的小资情调。
只是一切繁华都与我无关。
挣扎生存，好累。
梦想遥不可及，遥不可及啊。
"叮铃铃!"
手机响了起来，是催债的电话，之前存的钱早用完了，我也不想问母亲要。
只能借钱，买了一些止痛药。
本来加入实验室还能还的起，现在的话，谁又愿意冒着风险，雇佣生病的我?
哎，当年的第一名，现在成社会不要的累赘了。
我掏出止疼片，一口气全部吃掉。
渐渐的药效发作了，有点晕晕乎乎的，跳下去，应该不会痛了。
站在天桥上，我纵身一跃。
面朝苍天，背朝大地。
别了。
"嘭!"
摔倒地上时，我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选个更高的地方了，这太矮了。
浑身骨头碎裂，血流了一地，很痛，但没死。
城市的夜空雾蒙蒙的，光污染后，连星星都看不见。
如果有来世，就去能看到星星的地方吧。
自由潇洒的活着，交很多朋友，吃很多好吃的，看很多的美景。
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我的身体给你吧。"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看着她，古代打扮，相貌清秀，微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形象和整个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纤细洁白的双手伸向我，碰到我的时候，一切天旋地转起来。
痛疼消失了……
再次睁开双眼。
火光冲天。
面前，一个古代建筑物在燃烧，崩裂的火星，被热气冲上苍穹。
远处是明亮的北斗七星，巨大的银河，闪耀无比。
灿烂星光，像是诗人泼洒出去银粉，横跨过整个黑色的夜空，极致浪漫诗情。
和旅游宣传视频里的一样壮观，美得惊心动魄。
咦?
我还活着?
这是哪里?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奇的发现，身体不痛了，还非常轻盈。
一群穿着古代铠甲的男人在奔跑，他们举着铜剑，气势汹汹。
"噼啪!轰!轰!"
火焰烧断了房梁，木制的建筑开始崩塌。
我看着这一切，明白了。
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拍综艺啊?
好厉害，经费在燃烧，还是物理上的燃烧。
一个女人冲了过来，她和刚才那女子长得很像。
她奋力推开了我，大喊:"快跑!去江东!他们在等你!"
士兵们抓住了那女人，铜剑高高举起，又无情的斩下，血液飞溅，人头落地。
我震惊的后退几步，士兵们又杀气腾腾的看向我。
"陛下有令!"
"无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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