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听说宝玉往潇湘馆这边来了,就觉不妙,正没个由头来找宝玉回去,可巧王夫人要找宝玉,袭人赶忙往潇湘馆那边去。
一看宝玉这样子,指不定不是黛玉吵,就是和那一位爷吵上了。
宝玉回了房中,把自己这几本书藏好了,才又往王夫人这边来。
王夫人见了儿子,便道,“后日就是你舅妈的生日,老祖宗这几日不太好,我就不去了,你同姨妈和宝姐姐一道儿去,可要记得问好。”
原来后日就是王子腾家太太的生日,宝玉作为外甥,总是要去一趟。
等到了那一日,薛姨妈带了宝钗、三春姊妹,并宝玉一道,去了王子腾家祝寿,宝玉和薛蟠他们玩了一场,心中那郁闷之气才散了。
一回家就听小厮李贵上前报喜,“二爷,和你说个好消息,林姑娘那边那个算命的,总算又走了,今次回来就是给姑娘庆贺生辰。”
贾宝玉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可李贵分明看出来宝玉眉眼都舒展了,又笑,“我瞧着二爷怪欢喜的。”
宝玉将自己今日得的金瓜子随手赏了李贵两个,欢欢喜喜的进了门。
林家和王家无亲,若是王子腾的寿。倒也送点礼,而当下是他家奶奶寿,又不是大生日,人家也没各方发帖,黛玉便没有叫备礼,林家兄妹也没跟着去。
天已是黑了,黛玉才叫那两个负责花木的嬷嬷过来说话,就见紫鹃急忙跑回来,“姑娘,我听袭人她们说,宝二爷被蜡油烫了脸。”
“如何烫的?”黛玉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烫到了脸。
“她们说是二爷不小心烫的,好在没伤了眼睛。”紫鹃又道。
黛玉将那两个嬷嬷大方走,又道,“即是没有烫了眼睛,也是万幸,好在腊油并不算烫,不见风养上一段时日,饮食上忌讳些,应当没什么大碍。”bïmïġë.nët
紫鹃一听就知,黛玉当下是不想去看宝玉的,外院那边林家大爷走了进来,道。
“夫子可是说了,要防小人作祟,你们都将门户守严实了!如今宝二哥被烫了,岂知不是小人作祟。”
到了第二日,黛玉才和兄长一起去看了宝玉,他半边脸被烫的位置的水泡已经瘪下去了,看样子应该能长好。
又过了几日,宝玉恢复了大半,王熙凤正邀了一大家子姊妹来凑热闹。见宝玉虽还有些疤痕,已是淡了不少,悬着担心宝玉破相的心,终于定了。
众人即是安心,玩闹一会儿也就请辞,忽而听宝玉叫到。
“姐姐妹妹也请等我一等。”
“这才是你的屋子,快些进去莫要吹风!”众人笑道,刚想把宝玉拉回来。
只见宝玉忽得一蹦三尺高,口中大声叫嚷‘要死’,登时发狂一般抱着头左右冲撞起来。
姑娘和丫鬟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都被吓呆了。
忽而看见有一人窜了出去,抓起一旁的账慢直接撕扯下来一半,将宝玉如同卷饼似的,裹了起来,压倒在地。
宝玉依旧发狂挣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大虫子,林律对着他身上大穴位打了几拳,才卸了宝玉的力气。
林律又看向几个慌忙跑进来的妈妈,怒道,“你们愣着作何,还不快过来拦人!”
可笑宝玉房中又那么几个丫鬟,还一连声叫这些人不是宝玉房中人。
探春当下直接过去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是不是房里人,就为着你们几人在宝玉屋子中的身份尊贵,要宝玉等死不成!”
探春这么一打,丫鬟们也不敢叫嚷了,那几个人妈妈合力,才将宝玉压住。
林律站起身来,擦了擦脑门的汗,又对其他人道,“只管把他压住了,一会子伤了旁人,更伤了自个儿,将各位姑娘都请回去,还嫌此处不够忙乱?”
众人仍是担心宝玉,不肯挪动,黛玉自是明了哥哥的心思,宝玉出了这种事,贾府里的男丁肯定会过来。
黛玉还记得自己和楚彦往宁国府见到的贾珍等人的丑态,这一群人来了,除了看宝玉,也不知还有多少腌臜心思,于是也道。
“走吧,我们在此又帮不得忙,一会子就有人过来。”
见众人都不挪动,黛玉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玉儿只管回去,此处有我看着。”林律叫黛玉安心,黛玉便自己先走了。
一会子果然贾珍、贾蓉、等都来了。
“府里面二奶奶也是不好了!一样的要砍要杀!”荣国府那边也来了个厮报信。
当下果然是乱糟糟一片,薛蟠见妹妹也在,母亲也过来了,一时不知顾着哪一个。
林律见众人乱的没个章法,当下贾政和贾赦还没回来,于是又对族长贾珍道。
“珍大哥,劳您一件事,去宝物屋子中仔细查验了,可有不干净的东西!仙长临走时说了,要防小人作祟,我瞧宝二哥的模样,像是中了邪祟。”
贾珍听了,觉着有理,连忙自己带了小厮和贾蓉进去查,都不叫这些丫鬟经手。
“找着了,可是这种东西?!”
贾珍等人果然从宝玉的床下摸出五个青黑的纸人来。
众人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术法,但也知宝玉必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连忙将宝玉抬出园子,到了老太太那边。
贾母一看这物件,勃然大怒,又叫去王熙凤屋子里找:“快!去凤丫头屋里,必定也有这等脏东西!”
贾琏亲自去了,叫丫鬟们将床几乎都翻转了过来,才找着了。
“老太太,您别瞧了……”贾赦恐母亲看多了,也沾了邪祟,连忙劝道。
“我们一家子在这儿,怕它做什么!”老太太又问平儿何处找到的。
平儿答到,“这东西在二奶奶屋里藏得更严实,压在床板下面,掀开了床板,才找着的。”
这时王熙凤叫杀人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吓得邢夫人直哆嗦。“快去,找了高明的法师来!”
一时间出去请神仙的,找了值钱来烧化的,大家各忙各的,宝玉和王熙凤的气息却是愈发进的少出的多。脸色也都青紫了。
贾母只在了旁边哭,忽得听赵姨娘道,“这术法必定极为高超,指不定真是到了寿元时辰,老太太不必悲痛,不如把哥儿衣裳穿了,送他回去,少受些苦。”
贾母还没说话,贾政就一巴掌打了过去,“这孽障死了也就罢了,偏你这般叫老太太伤心!”
王夫人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赵姨娘如此说,也上来要撕扯她。
这时众人忽听见一声声木鱼响,外间有人念阿弥陀佛,消灾云云。
贾母一听,那人必定道行高深,才叫他们深宅大院也听了去,连忙要人去请。
“快去请人!快去!”
贾政亲自去了,见一癞头和尚和一跛足道人,当下无法,只得将二人请了进来。贾母当真没有看错了去,二人见了通灵宝玉,还叙旧一番,嘱咐将宝玉挂在高处,又将宝玉和凤姐安置在一处,养上三十三日。
只到了夜间,二人就醒来,还要吃的,再往后渐渐恢复。
贾母见了心中大安,只是有一件事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母说到,“虽说宝玉和我都好了,这事儿却是不能这般算了。”
鸳鸯给老太太锤着肩膀,也道,“还是林家大爷机警,只可惜没有逮到那人,当下太太已是叫各处守好了屋子,闲杂人等不得入,说是要暗自查访着,一会子还要请了道婆来做法术。”
贾母听着安排合理,便也不再提多余的事,只要他们务必要把人捉住。
马道婆被请了来,装模作样施了法,贾母又道可是之前海灯供奉不够,是否还要一盏。马道婆只说不必,应是小人作祟,除了邪祟就可。
贾母和王夫人还倒是马道婆心眼实诚,赏了两匹尺头。
当下马道婆才不在意这个,她在心的是自己做的符咒,竟是被人看出来了,又摸去找了赵姨娘。
赵姨娘脸被打得青肿,身上一股跌打药的味道,小声道,“那两个却也不是贾家的。”
又看了看外面,无人,才小声将黛玉和林律两人的身份说明。
“这林姐儿虽说对我家那一个不如宝玉,但平日里有了什么,都有我家环儿一份。”赵姨娘还记着林黛玉送过礼,最后还说几句好话。
马道婆笑道,“我自是不会跟好心的姐儿为难,只那哥儿竟是坏了你我的好事,你且安心,旁的钱财我必定不会收你半分,只把这个,悄悄埋了他们院子中去。”
马道婆拿出一个木头的人偶,又拿了朱砂笔,问赵姨娘,“那哥儿生辰八字如何?”
赵姨娘白了她一眼,说到,“这我哪里晓得,这些哥儿的生辰八字岂是随意透露的?”
马道婆听到这里,又笑了,凑过脑袋来与赵姨娘道,“只知道日子和名儿就好!时辰都用不上,你当我那银子是白收你的,若这一个有用,下次就不用进了人屋子,只找了个合适去处,埋了去,保管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赵姨娘虽是心惊,但是想到这一次如果不是有什么和尚道士,还有林家那一个坏事,指不定现在宝玉早埋了土里。
如果用这法子能治得住林家那个,将来就可远远的把宝玉和王熙凤咒杀,那时也不会有什么把柄。
赵姨娘还记得这个哥儿就小宝玉整整一月,便和马道婆说了。马道婆用朱笔写了生辰和名字,要赵姨娘偷偷埋了到离潇湘馆近一点的去处。
才第二日,赵姨娘就趁着天快黑,悄悄把这木偶埋在了潇湘馆林子边上。沾了一手的泥,回来正想找了水洗手。
“母亲。”
贾环忽得从门廊那边飘飘悠悠走过来,灯笼也不打。
“可要吓死我!”赵姨娘被吓了一跳,埋怨贾环的话匣子还没打开,就见贾环扯着头发,暴跳起来。
“啊!我要死!”
“环儿!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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