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龙看了另外五人一眼，好嘛，不是抬头向上看就是移开目光，要不干脆低头看地板，反正就是不看他。
无奈之下螭龙只能自己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陈教授，您还没睡吗?”
陈灵婴早就听到了屋外的说话声，她看着桌上的草稿纸，“抱歉，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睡吧，如果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希望自己受到打扰。
螭龙觉得事情愈发难办了一些，“陈教授，您的身体重要，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
陈灵婴又重新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的图案上面添添减减。
螭龙没再敲门，而是扭头对着几人一耸肩膀摇摇头，该说的话都说了，陈灵婴还是不睡觉，怎么办？
难道要把陈灵婴绑上床给她戴上眼罩然后打上一针镇定剂吗？
他们可不敢这样。
六人在门外纠结，陈灵婴看着桌上的草稿纸再一次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笔放在桌上，人靠在椅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可能窗外的天空微微泛了鱼际白，第二天的天要亮了，
陈灵婴弯下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木盒子，然后用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打开木盒子，然后是一个袋子，最后，郑重地将里面的手稿拿了出来。
格罗滕迪克的手稿。
如果可以，陈灵婴其实更想看看黎曼的手稿，只不过黎曼的手稿现在在阿根廷大学图书馆，从不对外借阅，而手稿的大部分在黎曼死后都被他的管家烧毁，剩下的内容并不多，提及黎曼猜想的，更是只有那么一丁点内容。
格罗滕迪克在手稿中将一组整数称为“谱”，也就是简单记录为spec（z）。而这个不可绘制的几何实体上的点与素数密切相关。
格罗滕迪克的思路大概就是，弄清spec（z）的整体形状，然后去洞悉素数的分布。也就是说，要建立一个横跨代数和几何的桥梁，直通黎曼猜想。
而spec（z）的几何形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格罗滕迪克也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现在，陈灵婴知道了。
正如那个夜晚陈灵婴抬头看着格罗滕迪克时所说的话，
“如果一个几何平面涵盖了一个面的所有可能情况，不管是在上面上面画一个椭圆或者三角形正方形，甚至是一个角，或者将其弯曲折叠起来，就好像包裹成一个球，在球的平面上……”
格罗滕迪克说，这需要建立一个全新的数学模式。
这很难。
古往今来没有几个这样的人。
如果陈灵婴要做这样的人，她就要为之付出很多很多。
她还很年轻，没有必要将自己框住。
更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哥德巴赫猜想在275后才被陈灵婴证明成功，而黎曼猜想从1859年被提出到如今也不过159年而已。
就是再往后推一百年才被证明成功，也在世人的意料之中。
没有人会猜到黎曼猜想被一个年轻的数学家证明成功，而且还在试图寻找第二种方法。
而第二种方法，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数学模式。
整个世界都会因为这个证明过程而产生巨大的改变。
引入了抽象黎曼曲面的定义，并给出了单连通黎曼曲面的分类（单值化定理），其中，黎曼环面作为一类重要的紧致黎曼曲面也加以了分类。证明单值化定理的方法是通过调和函数（可能带有奇点）来构造特殊的全纯映射。
而陈灵婴构造的这一模式巧妙地将黎曼猜想中的代数和几何问题紧紧联系在一起。
就如同笛卡尔最开始用坐标来表示点，用数字来表示图形一般。
这是人类数学史上的巨大突破。
这一次同理。
陈灵婴的手一面一面翻过泛黄的手稿，动作很慢很慢，曾经那些她看得似懂非懂的文字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陈灵婴抱着手稿站起身，然后打开了窗户。毣洣阁
外面是清晨，空气里带着隔夜的凉，深呼吸一口气，心都润了。
“格罗滕迪克先生。”
陈灵婴看向窗边的人，格罗滕迪克打着哈欠，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极了，
“你昨晚睡得好吗？我睡得可不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
陈灵婴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最新画的那张草稿纸摆在手稿的最上方，“格罗滕迪克先生，您想看看吗？”
看看我的成就。
看看你生前没有想出来的关于黎曼猜想的证明过程。
看看这个世界，依旧有出色的后辈继承前人衣钵。
格罗滕迪克停下打哈欠的动作，努力睁大了眼睛头探了过来，
“哦，让我瞧一瞧，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神奇的图案，它是中心对称的，看起来还有些立体，平面还是图形?”
“图形般的平面，平面化的图形。”
陈灵婴的话说的奇怪，格罗滕迪克乍一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仔细琢磨了一下又接着看那张草稿纸，在看到旁边熟悉的标注时愣了一下心，
“spe（z）平面?”
“是的，spe（z）平面。”
格罗滕迪克直起身子，只是眼睛还死死粘在草稿纸上，“看起来还不是很完善，你是这几天才想出来的吗？”
“是的。”
虽然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天，而不是这几天。
格罗滕迪克抬手撑了撑自己脸上戴着的眼睛，虽然陈灵婴并不知道他能不能触碰到自己，这个东西或许是生前的习惯罢了。
格罗滕迪克看了很久很久，陈灵婴就站在窗边捧着手稿和草稿纸，没有喊累也没有说要坐下来手很酸什么的。
“十分大胆有趣的想法。”格罗滕迪克终于收回目光，
“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优秀，你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连我也要自叹不如。”
“虽然我短时间内还无法判断它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是别低估一个数学家的直觉，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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