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
这是一种仿佛被刺穿心脏的痛苦，哪怕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他的心脏。
苏白怔神半晌，眼前的血色世界疯狂摇晃。
他往前伸出手，想要擦去白雪公主挂在眼角的泪痕。
嘭！
别西卜将白雪公主的脑袋踩得稀烂，血泥溅了苏白满身。
淡淡的血色光芒缓缓流淌，淌入血泥，变作三阶血脉印记。
“你杀了她？”苏白喃喃自语。
“是的，我杀了她，然后......”
别西卜从空气中抓出一把灾厄长剑，微笑着说道：“我也会杀死你。”
“别西卜！”
“别西卜！！”
苏白双眸再次变得赤红，喉咙中迸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他用脑袋疯狂撞击着困住自己的樊笼，撞得头破血流、羊角折断，强横无比的力量竟然将樊笼撞得弯曲变形。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别西卜，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得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伟大的神明。
别西卜目光冷漠，轻轻挥手，灾厄长剑从苏白嘴里穿过，再从后脑穿出。
三把灾厄长剑将苏白的身体完全禁锢。
他动弹不得分毫，身体似乎被压上了五座高山，丝丝缕缕黑色雾气从剑刃渗出，如万千蚊蝇般，拼命啃噬着他的身体。
极致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
哪怕变成了怪物，苏白也无法战胜别西卜。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谁都救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的血色世界在疯狂摇晃中，逐渐染上黑色墨水一般的深邃。
他输了，战败了，也是真的要死了。
“别西卜，你难道只会欺负小孩子吗？”
忽然，一道蕴含着极致怒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闷雷般狠狠炸响在寂静的夜空。
别西卜转身，看到了月色下的黎明。
这个被称作“大夏战神”的男人，终于来到了战场。
黎明上半身赤裸，嘴里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他隔着二十几米用冰冷的目光望着别西卜。
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深深的恐惧，当然不是因为惧怕敌人的强大，他只是怕自己像一年前一样再次来迟。
还好这一次，他来的不算太晚。
“伟大的神明，你似乎不太清楚，”
黎明狠狠抽了口烟，烟雾随着夜风涌动，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别西卜的身上，“你要杀死的那个孩子，是我苏州守墓人的实习生，而我是他的队长。这个孩子的命是老顾用自己的命换下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它。”
“你不允许？”
别西卜脸上露出冷漠的笑容，“就凭你这个卑贱的人类？”
黎明咧嘴笑笑，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说道：“王座！”
轰——！！
方圆三十米范围的地面猛然下陷，肆意挥舞的上百根黑色触手如烟花般炸散，困住着苏白的黑色樊笼，也在巨响声中扭曲变形。
一股属于“王座”的力量撞上别西卜的身体，祂的双腿瞬间折断，肩头似乎背负有巍峨高山，整个人被恐怖的力量压倒在地。
“是的，就凭我这个......”黎明踏着平稳的步伐来到别西卜身前，抓住别西卜的脖子将其高高提起，一拳便将别西卜砸入地下十几米，“卑贱的人类！”
黎明很愤怒，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愤怒。
而这种愤怒在杀死撒托斯之后，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攀升到了顶点。
轰轰轰！
地面不断震动，几十米宽的巨坑中，碎石滚滚。
威斯尔迅速离开战场，他的肩膀上扛着两个人，分别是爱尔兰德和苏白。
爱尔兰德被“灾厄之源”污染，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力量和意志，身体迅速腐败，即将死去。
苏白被三把“灾厄之剑”穿透身体，虽然被带出樊笼，但是这些灾厄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这场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却已经足够惨烈。
“他能赢吗？”
爱尔兰德咳了口血，声音虚弱的问道。
威尔斯奋力奔跑，扭头往烟雾弥漫的战场方向看了一眼，咬牙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连黎明都战胜不了别西卜，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够战胜祂。”
寻到一处还算完好的建筑，这是一个装修完善的小型别墅，应该是某位b级成员的住所。
威尔斯踹门而入，将爱尔兰德和苏白分别放到沙发上。
“我已经没救了，但是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爱尔兰德再次咳了口血，他的血已经从鲜红色变成了黑褐色，这说明他已经完全被“灾厄”污染，身体和灵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威尔斯沉默着点点头，“好，告诉我怎么做？”
爱尔兰德伸手在空气中一抓，一个宽大的玻璃罐便出现在手中，“这是黎明刚刚交给我的东西，这里面装有苏白的右臂。”
威尔斯一愣，“右臂？”
爱尔兰德点点头，继续说道：
“苏白的身体是由神谕‘混沌’构建出来的‘不灭之躯’，这种身体特性，可以让他不断吸收空气中的微观粒子来修补身体。按理说，他可以完全免疫‘灾厄’、‘腐朽’等力量污染，但是现在，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臂，身体变得残缺，也失去了‘混沌’强大的恢复力。”
威尔斯低头思索，“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把他的身体组织补全，他就可以从被‘灾厄’污染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是的。”
爱尔兰德的声音越发飘忽，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墨黑色的污泥。
污泥滴落在地，啪啪作响。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死亡。
爱尔兰德将玻璃罐郑重交付给威尔斯，轻轻说道：“爱尔兰德走完了他平静的一生，他既自甘平庸，也敢直视神明，为信仰而战，为信仰而死，他比任何人都要更热爱这个世界，离开时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在生命的尽头，他终于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铭。
威尔斯面色紧绷，接过玻璃罐一拳砸烂，一条完好无损手臂从里面爬了出来，如肉虫般轻微蠕动着，爬回苏白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
苏白的身体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威尔斯在恍神中终于明白，为什么爱尔兰德要将拯救苏白的任务交给自己。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然后，他抬头看着苏白，轻轻说道：“无论多么困难，还请你救救自己，一千次，一万次！”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犹豫......
威尔斯取出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这条命是苏白给的，现在他把这条命还回去。
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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