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真正放手
所以以为
拥抱会漫长
星不会转
谎不会穿
闭着目承认
故事看完
——《偿还》
.
71.认真
次日仍是雪天。
不若昨夜末日般的狂风大作,清晨早起只见一片洋洋洒洒。雪势渐缓,暴雪将息。
昨晚那一跤不是白摔的,浑身剧痛,没摔出个脑震荡就不错了,天还没亮,南烟翻了个身人就醒了。
依稀听到对面房间有动静,她心底还惦念怀礼今天怎么回圣彼得堡,立刻起床披上衣服出去了。
民宿的布草工在收拾其他房间,他房间的门大敞着。
笑容朴素的俄罗斯妇女见她醒了,亲昵地问了句早安,关切她昨夜的情况,嘘寒问暖。
南烟朝房间里望了望,眨眨眼,用俄语问:“Lance已经走了?”
Eva此时恰好到楼上来,听见了,对南烟道:“他们很早就出发了,急着回去,”又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不出意外已经到了吧。”
南烟下意识望窗外。
天气这样恶劣。
南烟准备回房间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突然又停下脚步,“Eva,你知道Levi今天在家吗?我想走之前亲自去拜访他一趟。”
那个古怪寡言的老头儿在雪地里救了她,照顾她清醒后又送她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他道谢。
Eva猜到了她的用意,笑笑说:“Levi总不在家,身上也不常带手机,晚点叫Joseph陪你去,不要一个人再迷路了,这样的天气路很难走。”
南烟点点头,连连道谢。
“Rita,你不多住一段时间?”Eva问她。Lance他们已经走了,南烟应该不出多久也是要走的。
南烟笑着:“不了,谢谢你了,我还有别的事。”
她要去看明天的画展。
另一方面,她没有太多的钱住民宿了。最近机票价格飞涨,虽然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北京。
回到房间。
昨晚晏语柔突然来了电话,她手机那在怀礼手中,情急之下关了机,现在都没开。
不知他有没有打给她。
她也不知道昨晚他有没有看到晏语柔的电话。
——应该没有吧?
有的话,当时就会问她怎么会有他女朋友电话的吧,毕竟在他来看,她和晏语柔生活中素无交集。
心底惴惴。
他昨晚还说,有空的话要陪她去看画展的。
就在明天。
女人真是贪心。
尝到一分好,就想要三分。
三分好,就想得寸进尺找他要五分。
他为她改了航班,带她来滑雪,回圣彼得堡的路上因为她半路又折返。她也知道,不能对他这样的男人产生太多期望的。
她一早就知道。
但是,遇上这样的男人,又怎么能让她不贪心。
去年在俄罗斯费尽心思跟他上了床,当时心里还冒出“跟这种男人上过床,以后和别的男人都会索然无味”的念头。
她已经食髓知味。
意犹未尽。
手机电池是真不行了。
坐窗边儿抽了支烟,眺望飞雪,脚搭在凳沿儿,红色指甲油早就斑驳掉光了,却一直没想自己涂。
门前一长串被反复碾压过的车轮印,直直延伸到平直的雪路上去,揣测着哪一道是他走时留下的,又描了会儿画稿。
这才开了机。
一条条消息卡的屏幕好久才打开。几乎全是徐宙也的微信、短信、未接来电,上百条。
他急疯了。
后面应该是怀礼打给了救援队说她找到了,徐宙也接到了消息,也松了口气:
-[我都买好去俄罗斯机票了,南烟你真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凌晨还在担心她。
-[怎么关机了?你真没事吗?]
-[我□□不会接到什么诈骗电话了吧?]
-[南烟你开机了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南烟正要回过去,突然,怀礼就打进来了。
“醒了吗。”
他的嗓音淡而温和。
南烟望着飞雪,这声音好似离她很远。
“你呢,到了吗?”南烟反问,顺便看了眼墙上的表。
已经九点多了。
半夜雪势渐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卷着凶悍的势头与强势的寒流,气势汹汹地去肆虐另一处了。
怀礼抓紧机会,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
决策及时,雪路难走却几乎没几辆行车,天才亮就畅通无阻地到了目的地,回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现在已经在圣彼得堡国立医院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怀礼站在医院走廊,却是又反问了她。
一遭三个问题。
没谁回答谁。
南烟鼻腔里出了一声,像是哼笑。她昨夜感冒了,嗓子又疼又哑,轻轻咳了下,说:“我先问的你。”
怀礼也不同她争辩,声音徐徐低缓,“我已经到了。”
“现在?”南烟惊诧,以为他还在路上。
怀礼嗯了声,迎着冷风雪气点了支烟,又问她:“今天过来还是明天?”
她顺着他的话问,“你今天有空?”
“下午就有。”怀礼轻吐着烟气。
“明天呢。”
“也是下午有。”
画展就在明天下午。
他会陪她去的吧。
南烟顿了顿,说:“——我明天上午回去,下午去看画展。”
怀礼似乎默认了她的提议,又问:“今天下午还有事?怎么不今天下午回来?”
“这么着急想见我啊?”南烟笑着。
她当然也想下午就走的,但她还不知道Levi什么时候在家。
雪势刚好点儿,今天回圣彼得堡的人应该很多。如果民宿这里有人回去,她可以顺路拼个车一起的。
现在就祈祷明早千万别又有暴风雪。
旁边有人开始喊怀礼的名字了。
“是有点急,雪太大了,”怀礼笑着,掐了烟,往会议中心走去了,“酒店地址发你微信了,到了给我打电话。”
“——哎,怀礼。”南烟叫他。
怀礼停了停脚步,“怎么了。”
刚才有那么一个时刻,南烟想坦白了。
好像也不仅是刚才。
昨晚这个念头就已经在脑海盘旋了。
或许更早。
良久沉默。
她却只笑了下,认真地说:“你这么说话的时候,让人特别想亲你。”
怀礼觉得她这一遭没来由,想象了下她表情,继续向前走,“明天吧宝贝,开会了。”
南烟哑然笑,“你那么多宝贝啊?手机里存了几个啊?”
“谁说的,”他笑着,“就一个。”
.
南烟不能在俄罗斯待太久的。
首先那个买了她画的美术编辑还想看一看她别的作品见见她本人,其次就是,郑南禾这个不省心的回北京了。
南烟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别回来,这次郑南禾又跟了个做煤矿生意的男人,比之前她相好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阔气大方。
男人早年与前妻离了婚,没有妻小,郑南禾扑通一下就陷进去了,还兴奋地跟南烟说:这男人对她那么好,没准儿这次能把那个窟窿填了呢。
南烟在房间给昨天没画完的那幅收尾。
听郑南禾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这么多年她们母女多么多么不易,她闷着气从鼻子出了一声,画纸上慢条斯理地加深颜色,不以为然:“每次都这么说。”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陷的比谁都快。
南烟看着右下角的落款,“给Lance”。
她后半句话就没好意思批评郑南禾了。
也许她真的受郑南禾遗传点的。
碰见没感觉的男人走个过场是常事,全凭她的喜好心情;碰见有感觉的了,认认真真地喜欢过一趟,荤素不忌头脑发热自然也有过。
不过她还遗传郑南禾一个优点。感情这种事,向来抽身比较快。
郑南禾这个现在这么喜欢,分手了估计又是一通的死去活来,然后没阵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南烟倒不是担心这点,担心的就是万一宋明川发现郑南禾在北京怎么办。
她舅舅前段时间在工地受了伤,郑南禾肯定是要顶着舅妈的辱骂都要去探望舅舅的。m.bïmïġë.nët
宋明川知道舅舅家住哪里的。
南烟有点心烦,懒得跟郑南禾多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郑南禾挂了电话又给她打了小五万块让她还给陈冰。
剩下一些零头留给了南烟,还有一些南烟也知道,肯定是又拿去做医美什么的了。
郑南禾真是宝贝她那张脸。
但也没办法,已经上了年纪,她们那个外围圈子已经不好混了。
如果说郑南禾四十多岁了还在混外围赚投机取巧的钱,那南烟机缘巧合去做了鉴情师坑蒙拐骗追求快钱。
没谁要嘲笑谁的份儿。
第二天一早南烟出发。
她与几个回圣彼得堡的民宿客人拼了车,有点迫不及待,一路上雪漫天飞舞,她的心情也十分雀跃。
可是,偶尔又会想到。
自她来俄罗斯,还没回过晏语柔一条消息、一个电话。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自私又卑劣。
很想关掉手机,却又怕错过怀礼的电话。
去了酒店,没见到怀礼。
倒是南烟去前台询问时,说了他的名字,前台小姐查看过她的身份证和护照,又向他打了电话确认,就给了她房卡。
这家酒店的装潢风格很像去年那家,一个晃神,仿佛才与他刚从那张牌桌离开,步入电梯。
往欲.望之巅偷渡。
现在是她一人。
他今天很忙。
南烟瞧着金色镜门上的自己,开始幻想进了他的房间,她去勾他的肩,吻他的唇。他一向会亲又在此事上任意纵容她。
简直让人上瘾。
也许他的手会扶住她的腰,也许是她的臀。和他做过许多次爱,每次回想起来,穿上衣服和脱了衣服真的是两个人。
南烟喜欢让自己舒服的人。没有谁不喜欢让人舒服的人。
他是那种让人舒服到,几乎觉得虚伪的男人。
可觉得虚伪的同时,又隐隐确定了,他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男人。
温柔的。
抓不住的。
看不明白的。
好像谁也不爱的。
他这样的男人,爱着谁,会是什么样子呢。
每次他们在一起时,要么是床,要么是床上的情.欲和□□。
最开始,不过就是她想睡他,而恰好他也想睡她而已。
这么想着,南烟进了门还来不及给他打电话,先迅速打开了画板,好似来了灵感,飞速在纸面画了起来。
以至于下午快出发,陈舒亦敲房间的门她都差点没听到。
据说怀礼和怀郁还在国立医院那边,与Elsa的父亲一起。
UNIHEART先前就与圣彼得堡国立医院的Anton有一些项目合作,去年就在推进了。
陈舒亦没参与这事儿,她在圣彼得堡有几个朋友,国立医院派了专车接送她出行,怀礼让车载南烟顺路去画展。
她们就一道出发。
南烟昨天和徐宙也通了话,徐宙也安了心,他也知道郑南禾回来的事儿了,问南烟什么时候回北京。
她也在思考这事儿。
坐在车上滑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机票信息,又翻了翻别的。
-[先过去等我。]
怀礼的微信来自一小时之前。
她又向上滑了几条。
前天他临时要回圣彼得堡,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那天没带手机。
又发了微信给她。
他总是如此。
介于让人舒适的礼节与不确定的暧昧之间。
南烟陷入思绪,陈舒亦坐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她,忍不住问了句:“南烟,你平时就喜欢画画儿吗?”
南烟抬头,手指随意勾绕头发,笑:“前几年没怎么画了。”
“听说你的画卖掉了?哦,你别介意,我有关注过那个画展的信息,我朋友有开画廊的,”陈舒亦顿了顿,试探着,“卖的多吗。”
既然关注画展信息又有业内好友,估计已经知道卖了多少钱了。南烟笑了笑,淡淡地说:“也没多少,就够一次来回俄罗斯吧。”
陈舒亦的确打听过那个画展的消息,还通过夏之漫得知了南烟是所谓“鉴情师”,而据说那个画展上,盛司晨的未婚妻当天还去指摘南烟是“职业小三”了。
当时还有南烟的一个朋友打掩护。
陈舒亦心下笑笑,这确实是“职业小三”没错。就别装什么艺术家还要卖画儿去看画展了。
“那也难怪你还要做点别的,墙绘啊,教小孩儿画画啊什么的。”陈舒亦说。
南烟还没明白陈舒亦意思,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一条信息。
来自陈冰。
-[南烟,什么时候回北京?]
-[你妈妈出事了。]
她浑身一僵。
“而且说真的,我第一次听说还有‘鉴情师’这个职业,”陈舒亦又回头看她,表情有点好笑,“你知道吗,其实怀礼一早就知道了,但是,好像真的只有你玩的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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