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岑念虽然阅读饲养指南时有所了解,但当时她也只是当成个八卦来看,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甚至最初的一两个月被江与臣缠得厉害时,她也能心大地自我开解:
……没关系,年轻人初尝禁果难免热血上头。等时间一长没什么新鲜感了,她就能晚上睡个安生觉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江与臣耐心和好奇心都格外持久。久到分明都已经在一起一两年了,可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工作场合,只要两人独处,他就会弯起那双碎着寒星一样的清冽的眸子,颇为霸道地往她身边凑。
要是时间充裕,就一定要翻来覆去地不可描述几遍;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要争分夺秒地咬一咬她的指尖。
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状况。
岑念某天扶着腰想。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状况居然是江与臣真的……有了。
是的。
生理意义上的。非假孕性质的。两性教育读本里要拿出好几节篇章仔细科普的——那种有了。
率先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是江与臣自己。
Voker本身就是从选秀节目中出道的限定组合。几年的时间过去,眼见就到了组合解散成员各自发展的时候。开完告别演唱会的筹划会议后,江与臣向DK娱乐表达了想转幕后音乐制作人的念头。
可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没走几步,一股熟悉而令人心惊的晕眩感就突地袭了上来。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墙面,心跳突然空了一拍。
……又是假孕?
江与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点头疼。
演讲会在即,各项日程安排都满满当当。经纪人恨不得把他们当成连轴转的陀螺,张口闭口就是工作。眼下再跟上次一样头脑空白地消失几天,显然麻烦不小。
“放宽心,一有问题我就马上带着你往赵医生那边撤。”
岑念知道这消息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轻车熟路地安慰他,
“两三天的时间就当请了个病假,我把能替你处理的先都打点一下。不过上次造窝用的草是不是都不能用了?我再让人送一批新鲜苜蓿草过来?”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兴奋的。”
“有这回事吗?”岑念极力否认,“你看你,假孕期间就是容易多疑。”
然而之前那次记忆消失的现象却迟迟没有发生,他反倒是恶心和倦怠的现象越来越明显,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失去了血色。待人接物时冷淡地一眯眼,话没说出口,别人就先怯了几分。热搜里“圈内人爆料当红艺人私下耍大牌”的点击更是一路往上狂飙。bïmïġë.nët
就这么苦撑了小半个月之后,岑念还是趁工作间隙把赵医生叫了过来。胖胖的中年医生拿着听诊器左听右听了半晌后,居然楞在了原地。
岑念:“……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医生你脸色很差?”
“啊?啊。”
医生欲言又止了半晌,用非常怀疑的语气开口,“我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例。”
“做好准备吧。这次好像是真的。”
???
不光岑念一脸难以置信,江与臣也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漆黑的瞳孔里惊疑不定:
“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男性怎么能——”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你,但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医生从震惊中很快回神,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从不拿病人的身体说笑。”
“这种病例实在是闻所未闻,我得查查老一辈兔子留下的医书典籍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不过我个人猜想,可能是你曾经为了压制发情期吃的阻绝药太多了,再加上幼年那次事故虽然把你救回来了,但还是留下了病根……这都不好说。”
“但总之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这周末的时候我会再跟你们一次,拿出稳妥的治疗方案来。”
赵医生说完这话,拍拍屁股就走了。异样的安静在房间里蔓延,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还是江与臣先动了一下。
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小腹,随即像被火燎到一样猛地弹开。他缓缓抬起头来,向来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清冷面庞一时多了几分茫然。
“……这里有我们的小兔子?”
他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声音低沉而虚弱,尾音好像随时都要消散在空气里。
岑念抿了抿嘴,上前握住了江与臣的手。
他的手比她要整整大一圈,手指修长,干燥而苍白。平日两人独处时,他总喜欢把她圈在怀里,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占有欲。
而今天她却能感受到,这双曾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相信赵医生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案。”
“念念……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小孩子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撞到了一起。
江与臣的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嘴唇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解决方案?你一开始就不想留下它们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
岑念用力攥紧了他的手,心脏微微发疼,“但我只希望能采取对你身体影响最小的那种方案……赵医生也说了,这种情况他从没见过。如果,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
她话没说完,眼圈却红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她手里抽出来,恶作剧似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生生逼了她的泪水。
“但如果你喜欢小孩子的话,我们中早晚会有一个人要经历这份痛苦。出了这种情况,我反倒觉得不是件坏事。”
男人靠在沙发上,低声开口,
“而且这是我跟念念的幼崽。”
他任性地偏头,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语气又恢复了高冷,“……我很愿意怀。”
午后的休息室一派宁静。偶尔微风拂过,洁白的纱帘舞动,悄然掩盖住了室内的光景。
岑念把头轻轻地埋在男人怀里,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温暖、青草的味道,带着一点洗衣粉的气味,干净又清冽,像江与臣这个人一样。
都说妖精七巧玲珑心。眼睛一眨,能想出千百种计策。
岑念闭着眼睛想。
……可不会说话,只会直愣愣地捧着自己心对人好的,居然就被她碰到了。
**
赵医生雷厉风行。在家翻了几天的医学笔记后,周末准时打电话交流应对方案。
不过这次他避开岑念,特意挑了江与臣自己独处的时段。
“我在祖辈留下的资料中找到了相似的例子。”
他开门见山,
“几百年前也有一只雄性同类遭遇了相同的状况。两个月后顺利地产出了三只幼崽。”
“理论上可行,但我并不建议你选择这条路。”
“到如今的时代,我们已经没有了几千年前呼风唤雨的本事。与人类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比他们长了二三十年的寿命和缓慢的衰老速度。笔记上记载的那位同类产子之后体质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最终六十几岁就早早去世,与人类的寿命无异。”
“而且虽然我们兔类的孕期只有两三个月,但经受的痛苦也是相当的。你身上会被划一道口子,血肉分离……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江与臣握着手机,抬眼向别墅外望去。
岑念正蹲在花圃里,埋头吭哧吭哧地种萝卜。美艳的小脸上粘上了泥点,滑稽中透出一丝可爱。
在她身后有,无数枝桠都冒出了嫩绿的叶芽,在微风中轻轻舞动着,像是春日一片碧绿的海洋。
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家的场景。
“我想得很清楚。”
他垂眼走到厨房里,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冰可乐。刚要掀开拉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果断松开手,只倒了一杯温开水握在手里,
“寿命缩短也无所谓,够跟她走完一辈子就好。”
如果只留自己多活几十年的岁月,未必不是一种惩罚。
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气。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没什么心肝的小崽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赵医生说着,又叹了口气,终于挂断了电话。岑念拿着铲子从门外走进来时,只看到江与臣垂着耳朵,把手机随手抛到了沙发里。
“赵医生刚刚来电话了?”
江与臣安静点头。
岑念紧张地凑过去,“那他说什么了?”
“说我们的孕期很短,只有两个月。查过资料后发现以往也有过相同情况的同类,幼崽生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嫌弃地拍了拍岑念掌心的土,转手递给她一条毛巾,“放宽心态就好。”
岑念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扳着手指数了数,猛地抬起头来:“那预产期不就在Voker告别演唱会一周后吗?你的身体……撑得下来?”
“那就要靠你照顾了。”
江与臣瞟了她一眼,擦干净她衣服上的残土,而后弯腰把下巴搁在岑念肩膀上拉长了尾音,眼里像碎了一弯月亮。
……
两个月的时间远比岑念想象中短暂。
说是一切要靠她照顾,但江与臣却没怎么折腾人。然而工作的压力加上身体不适的影响,他的确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很多。
如果说以前他的气质像挂着初雪的松枝,现在的他则更像是风中的一丛新竹,仿佛随时都有支撑不住而倒下的风险,身形消瘦到让人心惊。
不过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依旧冷冽,甚至于对人的态度也比以往疏远了很多。只有在岑念守在他身边时,他的神经才能松懈片刻,而后困倦地收起棱角趴在她肩上小声撒娇。
“这是动物本能的自保反应。”
赵医生解释,
“所幸这次他不会像假孕那样意识模糊。不过即使如此,你也要留神注意他的情绪,不要有太多波动。”
偶尔有好奇的工作人员想凑到岑念身边打探消息,被一通“低血糖”“睡眠不足”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居然也就没引起什么过多注意。甚至经纪人情绪还颇为高涨,觉得偶像艺人消瘦一点,在演唱会屏幕前看起来才更上镜。
“资本家开的就是血汗工厂啊……”
演唱会后台的某间休息室里,岑念在江与臣怀里喃喃自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后者微微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耳朵,固执地抿着嘴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小腹上。
“摸摸这里。”
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居然奇妙地混合着霸道和脆弱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绪。一手扯开演出服的扣子,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腰腹。
岑念轻声笑了一下,纤指顺从地搭了上去。
很奇妙。大概是兔子孕期只有两个月的缘故,江与臣的小腹除了几不可见的一点凸起外,几乎看不出异样。腹肌虽然比以前浅了一点,但漂亮而色气的人鱼线依旧清晰可见。她的手指触及那块皮肤时,几乎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在其下奔流涌动。
她轻轻地碰了碰,好奇开口。
“它们感受得到我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小腹,江与臣瞬间绷紧了尾巴,艰难开口,“……这我怎么知道。”
“不会说话的臭直男。就不能骗我一次吗?”
岑念白了他一眼,想把耳朵贴上去听听响动。门外音乐的轰鸣却骤然增大,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敲门,提示该为上台做最后的检查准备了。
江与臣沉默着收起耳朵和尾巴,又披上了人前那个不近人情的伪装。深深地望了岑念一样后,转身拉开了休息室的大门,边系扣子边向成员身边走去。
砰——
烟花一齐飞向场馆上空,随即猛地炸开,耀出像流星雨一样灿烂的星火。在排山倒海的尖叫和欢呼中,四人从升降台上缓缓出现,音乐顺势登上了高|潮。
而江与臣身上,仿佛凝聚了所有的星光。
因舞蹈而濡湿的黑发也好,队友演唱时低沉的和音也好,因动作而微微喘|息起伏的胸膛也好……只要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的心脏就会像过电一样颤栗,仿佛随时都能从胸膛中跳出来。
岑念看着江与臣在屏幕上特写放大的一截窄腰,缓缓捂住心口。
要命。
原来遇到了对的那个人,真的可以每一天都像告白第一天那样。
永远惊艳,永远心动,永远……占有欲作祟,想在他身上烙下自己的痕迹。
四个小时的演唱会转瞬即逝。Voker四人回到舞台后的第一秒,岑念就随着其他工作人员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
目光穿过人群,江与臣准确地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将鲜花和掌声都留给其余三位队友。自己拽着岑念的手把她拉到一边,身子重重地靠了上去。
“被我迷倒了那些话可以等会儿再说。”
他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开口。手指拂过脸颊轻轻捏了捏她的唇瓣,然后难耐地咬住了她肩头上的衣角,
“带我回家,再联系赵医生过来。”
“预产期,恐怕要提前了。”
……
岑念觉得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透过后视镜,她能看到江与臣虚弱地卧在车后座上一动不动,清隽的侧脸深深地埋臂弯里——刚刚的告别演出他一直在强撑着一口气,凭着意志在强撑。现在这口气散了,麻痹的疼痛才顺着神经末梢汹汹而来。
“江与臣?”
她急切叫着他的名字,“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坚持住啊?”
“……又在……说废话……”
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手臂上青筋暴起。
张医生早已在别墅门口拎着手术工具等待他们。车子刚一停稳,他就扶着江与臣的肩膀直接把他架进了房间里,抬手就要关闭房门。
岑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抵住了门:“家里动手术的卫生条件可以吗?会不会——”
“不会有问题。我们的体质毕竟跟人类不一样。”
赵医生浑厚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突然顿了一顿,
“……不过,以后他就跟你没什么区别了。”
这句话的余音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里。岑念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含义,最后一丝缝隙就被猛地合拢。
她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一个小时。
木门的隔音效果不好。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听到江与臣发出任何痛苦的低嚎。只有当她心神不宁地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才间或能听到一两声长长的、压抑的喘|息。
再到后来,喘|息变成了令人心疼的呜咽。似乎在痛到了极点时,江与臣终于开口,虚弱地说了什么。她凝神去听,心却猛地揪紧。
“念念……”
他喊的是她的名字。
岑念的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像只无助的猫一样抓着门板,不忍再去听,却又强迫着自己留神房间里的每一丝声响。等到赵医生终于忙完,大功告成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门打开时,撞见的就是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
他沉默了片刻,侧身示意岑念进去,难得体贴地为两人关上了房门。岑念耳朵里只听到赵医生嘟囔了一句“怎么不生的眼泪流的更多”,就头也不回地飞快地扑到了床前。
江与臣虚弱地靠在床头,正深深地望着她。
他仿佛一只还没来得及上色的修长瓷像,通体苍白,只有狭长的眼尾泛着惊人的潮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脆弱和温情。见到岑念的那一刻,这只瓷像才仿佛活了过来,英俊清隽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耳朵朝她虚弱地招了招,很快垂了下去。
“你来看一看……”
他微微颤着嘴唇,献宝一样掀开了薄被的一角。
两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银灰色小兔子紧紧窝在他身边,眼睛还没有睁开。身上的毛还湿漉漉的,跟它们的爸爸一样,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等它们大一点,就能像我一样变成人形了。”
江与臣略带骄傲地开口,濡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岑念的手掌上蹭了两下,随即摇摇晃晃地倒在她身上。
岑念从未感觉言语是如此干涩过。
“谢谢……”
喜悦,感动,心疼,释然,还有酸涩。眼前的世界再次被泪水模糊,而她像电影里那些她嫌弃过无数次演技的男演员一样,面对新生命的诞生,双手忍不住发抖。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江与臣虚弱地反抗。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岑念偏头咬了一下他的嘴角。两人的唇只分离了片刻,又被江与臣按着头,毫不客气地深深吻下去。
“……崽子们在你心里的位置……不能超过我。”
江与臣借着换气的时机喘息着开口,声音冷淡而勾人,像冰雪里徒然开出一小只艳色海棠。听得岑念耳根一软,小心地护着两只软糯的兔崽子,也靠到了他的怀里。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兔子爸爸,连自己孩子的醋都要吃……”
她声音温柔地抱怨着,感到头顶传来深深一吻。
“我的确贪得无厌。”
江与臣蹭了蹭她的头顶,低声重复,“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能给我。”
——因为我的心,我的灵魂和我全部的感情,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全部交给了你。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薅秃了男神的兔尾巴更新,第 68 章 第68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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