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与臣的话后,在场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毕竟开拍之后全组人都天天吃盒饭,偶有肠胃不适也是很正常的事。
鉴于他平时对人都客客气气,还有热心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特意带来的肠胃药拿过来。千叮咛万嘱咐用量用法过后,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孙景柔她们外出聚餐。
但是岑念不一样。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惊雷,反复回荡着“酸儿辣女”四个正气凛然的大字。人群一散,她就心惊胆战地握住江与臣的手,语气颤抖到仿佛他得了绝症:
“这么快身体就有反应了?我们先回酒店好不好?”
江与臣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脚下听话地挪步,云淡风轻地觑了岑念的侧脸一眼。
这当然是装的,只是独占欲作祟而已。刚才看到岑念跟别的男性谈笑风生,他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好在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兔子可能假孕”这个说法在岑念面前都格外好用。对于喜欢的人,她从一开始就交付了全部的信赖,心底甚至不会产生一丝怀疑。
……他本来该为此感到庆幸的。
一点玩笑加套路就可以把喜欢的姑娘吃得死死的,让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懵懂地任他牵着鼻子走。
可眼下看到岑念真得为他着急到六神无主,他心里除了病态的满足感之外,更多的居然还是不安和内疚。
小动物信赖地露出肚皮时,绝不会期待遭遇冰冷的皮鞭;岑念交付信任时,换来的也不该是从玩笑衍生出的谎言。
……何况他还想跟岑念过一辈子的。
“我没有不舒服。”
江与臣不无遗憾地思考片刻了,拉着岑念停下了脚步。
他垂下眼睛,淡淡地叹了口气,指尖在衣服的遮蔽下轻挠她的掌心,“……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那个人刚才离你太近了。我不喜欢。”
“我也反感嘈杂的场合,更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际交往上。”
“如果你很想去聚餐的话,那就走吧……我在房间里等你回来。”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十分绿茶,透着难掩的低落。
从片场到剧组酒店的路并不算远,眼下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道旁的路灯在两人头顶上明明灭灭,像是偶像剧片场一块不合格的打光板。
岑念的眼睛微微睁大。
四下无人,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缓缓贴上江与臣的小腹,眼睛里倒映着街灯的柔光,语气温柔:
“也就是说你是骗我的?情况良好?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身体反应?”毣洣阁
……三连问句。情况有点不妙。
江与臣眉心一跳,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现在还在室外。安全起见,他一米八多的个子不能瞬间变成小兔子形态靠撒娇化解危机。只能别扭地微微弯腰,目光不自然地躲开岑念的逼视:“……嗯。”
尾音却突地变成了一声克制的喘|息。
那只小手顺着他的腰腹一路向上。划过青年结实的胸膛,又拂过喉结,最终狠狠地拽住了他人类形态的耳根。
“再有下次。”
岑念踮脚,轻柔的发丝伴着晚风拂到他脸上,像是黑色的纱帘阻断了外界的视线。红唇贴在他耳畔,阴恻恻地叮嘱:
“我直接把你扒光了扔进浴缸里,再倒上两箱子料酒和桂皮八角腌一晚上……我家祖传的做兔子手艺,你想试试吗?”
……
晚风吹过路旁的灌木和树丛,发出海浪一样的声响。随着夜色渐深,风声愈吹愈烈。
灯下两人的身影贴的很紧,不多时就朝着酒店的方向渐渐走远。风声又起,似乎无人注意到树后,若有所思的一双眼睛。
**
在剧组的时间虽然只过了一个礼拜,但岑念觉得每一天都格外漫长。
跟着艺人跑综艺或演唱会等其他活动时,虽然行程紧张,但好歹安排不一样,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感;现在在剧组里闷头拍摄的日子,却真是单调地令人发指。
读剧本,拍戏,反复重来,通过后换场,抽空吃饭,然后再拍摄,睡觉……第二天又反复这套流程。
剧组禁止粉丝进入,能来探班的只有圈内人士。偶尔Voker的其他成员或是别的演员的朋友带着甜点零食过来探班时,岑念都像在监狱里关久了的人一样双眼放光。
“有这么夸张吗?”
熊林颇为无语地看着眼泪汪汪的岑念,顺手递给她一杯咖啡。
控制饮食再加上个子疯长,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锋利的下颌线已经初见轮廓。初见时那个小恶魔一样眼睛溜圆的俊美少年,如今也多了几分成熟的模样。
“那是你没有在剧组待过……我陪着赶场一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天天吃外卖盒饭,一脚已经踏入猝死边缘了。”
岑念一口咬下肉汁满满的牛排滑蛋三明治,声音哽咽,“外人光看娱乐圈挣钱,不知道其中有多辛苦。我觉得江与臣比我更累,他一天能睡四个小时就谢天谢地了。”
熊林“唔”了一声,眯起眼睛远远端详了江与臣一眼:“确实。我感觉比起跑V.LA线下宣传的时候,江哥脸色好像苍白多了。”
今天拍的是夜景戏,取景地选在山里。拍摄的是秦锋即将出国参加商务谈判的前夜,到自己母亲的墓前祭拜的场景。
为了复仇,为了事业,他在公司忍辱负重,放弃了与女二的感情。眼下他几乎已能与男主抗衡半壁江山,只待拿下这场商业合作,就可以借此机会正大光明地在董事会上提出换人的提案。
——虽然他自己也料想不到,这是最后一次能跟亡母交谈的机会了。剧本早已写定,他会死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心思费劲,最后只落得一场空。
“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可以踩在当年欺凌过您的那群混蛋头上了。”
监视器内,身形高大修长青年从墓前缓缓站起,一头黑发在风中凌乱飘舞。眼中像是沉寂的一堆灰烬,只有提到复仇时才能燃起一星半点的火星:
“……等一切待定,我就把秦家的墓园推平,把您安置在那里。我会让人把松树掘了,多种些风信子。您会喜欢的。”
他最后安静地看了那块墓碑两眼,转身离去。走下山坡时,却像是失去了力气般踉跄着靠在了树上。
一滴泪几不可见地从他眼角滑过,飞快地消失在了衣襟里。
……
“过!”
导演在监视器后满意地首肯,搓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以啊小子!渐入佳境啊!”
作为业界小有名气的人物,他在片场也是随心所欲惯了。演员表现不好,他能骂的狗血淋头;状态上来,他又能变脸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江与臣进组以来的表演显然让他喜出望外,眼下他招呼工作人员的声音都格外热情:
“人呢?赶紧过来给小江披衣服。哎呦这脸白的……冷不冷?太入戏了吧?”
“还好。谢谢。”
一出镜头,江与臣就又恢复了那副人前冷淡礼貌的样子。他从岑念手里接过风衣外套,装作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指尖,语气平静地跟导演交流:
“今晚没有我的场了吧?”
导演瞄了一眼统筹。后者查看了一眼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肯定回答:“没了。等会儿只差在山里转场拍几个配角的戏份。”
“那你先回酒店吧,看看明天的本。”导演扭头叮嘱,“眼见快杀青了,这几天注意身体啊!这手凉的……”
他边摇头边啧啧了几声,又重新坐到椅子上看刚拍摄好的镜头。
乍一走出人群,熊林就精神抖擞地围了上来。他上下打量了江与臣两眼,张开双臂就要求拥抱:
“后天你杀青,队长和贾思野他们说到时候一起来看你。江哥你这状态——”
熊林斟酌了片刻,“怎么说呢,为什么表情臭得一如既往,眉梢眼角却透着点脆弱感呢?”
“……胡说八道。”
江与臣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熊林的手臂。后者也不嫌尴尬,小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搭上了岑念的肩膀:
“好好好我不沾你,这毛病真是一如既往……我跟你助理说总行了吧?你吃马卡龙吗?我订80份过来?”
后半句话是笑眯眯地对着岑念说的。
岑念:“……”
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动作故作自然把自己的肩膀从熊林的魔爪里解救出来:“……那个太甜了,换黑森林蛋糕可以吗?”
熊林哈哈一笑,毫无性别意识地胳膊一搭,重新靠在了岑念肩头上:“可以!大家都是熟人客气什么!江哥你吃吗?”
空气却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回音。
熊林头皮一麻,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正撞进江与臣黑漆漆的眸子里。他身子重重地倚在树上,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腹部,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搭在小助理肩上的手。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熊林却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微微松开了手。他看着岑念像雏鸟回巢一样飞快跑去江与臣身边的背影,小声发问:
“江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江与臣没说话。只从岑念肩膀上抬头,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我不舒服。”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在岑念耳边抱怨,“也不想吃那些甜的。能不能让他走,你现在带我回酒店?”
“江小朋友,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岑念想到了上次的事情,以为江与臣故技重施:“你借口都不带换一个的。这些骗不到我了,书上说公兔子不会假孕……再说熊林特意来探班,这么着急撵他走多不好。”
她边说边扶着江与臣坐到椅子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俯身用同样小的音量在他耳畔叮嘱:
“不过今天你的演技确实更上一层楼。算了,不想跟人打交道的话你就别走动了,我来处理。我现在带熊林在片场转一圈,把他送走后回来找你。”
……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远去。风里传来他们三五不时的交谈,不过随着距离拉远,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
江与臣咳嗽了一声,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个喊着狼来了的孩子,最后失去了自己全部的羊群。
而他因为贪恋那份纵容和关注,一时坏心眼装虚弱说自己假孕。谎言被戳破后,眼下看着岑念远去的背影却无法开口挽留。
大概所有的谎言,最后都会付出真挚的代价。
“可是我大概是真的……”
江与臣小声喃喃了一句,胃里随即又泛上一阵酸水。逼得他弯下腰去,呕吐出胃里本就不多的食物残渣。
眼前的世界一片晶莹,狭长的眼角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突然眼前一黑,泄力地坐到了地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薅秃了男神的兔尾巴更新,第 59 章 第59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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