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拨都是京都商贾之家的贵妇小姐,基本是秦恪生意伙伴的家眷,这些商户对于李绥绥只有巴结,于是来得最早,说话间也是低眉顺眼,巧笑嫣然,李绥绥赐了座,并赏了各家小姐价值不菲的细软首饰。
孙嬷嬷介绍完,便又出去迎客。
商户之家的女眷们富贵却不拘谨,说笑间已主动与李绥绥攀说起家长里短,而李绥绥端坐于椅,始终一脸微笑,不时搭上两句腔。
对于传闻中才华横溢却放荡不羁的永乐公主,众女眷来之前也是心怀忐忑,做了各种应对措施,却不想,她不仅端庄贤淑还平易近人,也无不吃惊,如此好相与,自然是求之不得。何况李绥绥实在长得太好看,且笑容人畜无害,更觉亲近。
若是换了身边人如此美貌动人,怕早就嫉妒上了,但高高在上的皇家之人,如此这般谪仙之气,好像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心里羡慕归羡慕,却更多的是敬仰,于是在座的诸位女眷,尤其是年轻小姐们,已不知偷偷地看了她多少回。
不多时,孙嬷嬷就又引进两拨人,还是商户家眷,这济济一堂,越来越热闹,相熟的夫人们已各自围坐一处谈天说笑,不时捧一捧这都尉府的富丽堂皇,夸一夸李绥绥的天姿国色,赞一赞秦恪的精明强干,又说起各家生意,各家儿女婚事,甚至最后还谈到了驭夫之术。
说起驭夫,众女眷尤为津津乐道,那些话虽说的小声,但李绥绥还是听见了,也不禁失笑,若此时此地还有官眷在场,怕是对这些不着边际的驭夫之术要拍桌而起。
而现在离开席还早,那些官眷们只怕对她避而远之,能晚则晚,李绥绥也落得闲适,于是好整以暇地听着她们闲话。
然后左侧那一堆女眷的谈话,就引起了她的兴趣。
为首的妇人,生的眉清目秀,风姿卓越,保养得似二十六七年岁,李绥绥记得孙嬷嬷介绍了她,姓陈,京都盐商姚老板的夫人,在柏明的描述中,她已经三十有五。
而引起李绥绥注意的,并不是她保养的如何年轻,而是她口中的叙述。
只闻得那姚陈氏身侧几位女眷都在羡慕她,夫君独娶她一人,且儿女成双,是有福气的,她掩唇轻笑也不虚情假意客套,只悄悄分享着她的经验。
正因着来参加乔迁之宴,于是她说起了自己搬家那段,也正是李绥绥听到这里才注意到她,忽又想起秦恪曾给她讲过姚老板搬新屋,夫人被鬼压床的那段,如今她可算是听着正解了。
什么鬼压床都只是个幌子,原是那姚陈氏绑着姚老板留在家中的手段,只是她戏演得真,准备也做的足,一切倒真的像模像样,她说起她家夫君事后如何心疼,如何焦急,又如何补偿,也是满眼得意,让李绥绥咂舌的是,听姚陈氏那意思,这仅仅是其驭夫趣事之一。
厉害啊!要知道,在京都富商圈子里,只一妻不纳妾简直是凤毛麟角,而做到姚老板那般大富之人又是多么精明的存在,姚陈氏千帆手段尽出,关键她家夫君还就吃这一套,可见其心思如何细腻缜密,论情商且不在她家夫君之下。
李绥绥此时也忍不住高看她一眼。
“女人最难的,还是身怀六甲之时。”说到这里,姚陈氏也颇为感慨。
一旁的妇人们闻言也连连应和。
其中妇人甲道:“可不是,家里的两个小蹄子都是在我有了身子时给纳进门的。”
妇人乙言:“你家才两个,我有身子那会子,男人都不见回家,回家了还不住主屋,居然嫌弃我身子重,还说我睡觉翻身碍着他了。这些就算了,还一次带了三个小贱蹄子回来……欸,我当时气得差点小产……”
妇人丙不服气:“这算什么,他要儿子我也给生了,还不是嫌弃我身子没恢复好,笑我腰比他粗,欸,我这是为了谁呀,倒落了我的不是,最后,他就拿这做由头纳了妾,还委屈说他只是想重温一下小蛮腰的手感……”
这一抱怨起来,倒像在攀比谁更惨,可算是找着共同话题了,于是没完没了的口诛笔伐起自家男人。
李绥绥听得眉飞色舞,这商贾太太们可有趣的紧呐。
抱怨到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姚陈氏取经。
姚陈氏微微一笑,便不吝赐教起来:“我有身子那会,吃食可都谨慎着呢,就肚子上见肉,每日里呀也收拾得体,他见了自然也欢喜,再加上那会子年轻,到没觉着自己容貌有多大变化,可男人么……”
她说到这里,眼波流转,含笑轻言:“食色性也,总有忍不住的,不能近身那会,也得装作一身难受但又不能太过,他比我年长十岁,对子嗣自然想得紧,对我倒是心疼,一见我不舒坦都时时伴着,哪有空出去寻花问柳,但做到这层还不够……”
她声音放低了些,在侧的女眷们都尖着耳朵贴近,生怕遗漏了重点诀窍。
“我呀,还学了不少新鲜玩意与他看,又专门请了说书先生给我讲故事,然后再把听来的奇闻轶事,每日不重样地说与他解闷,重要的是,我还专程请了楼里的嬷嬷们回来指点房中之术……”
姚陈氏说完,还归纳总结一番:“说到底,无非就是严于律己,便是病着,也要让自己像一个病西施般惹人怜爱,再则,你不停地给他新鲜感,时时表达赞美崇拜,处处让着他给他面子,示弱、温顺、爱慕、偶尔撒娇,却不能过于软弱黏人,男人都是大孩子,如此这般,也是禁不住哄的……”
听到这里,各位女眷连同李绥绥都眼眸微张,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每日变着花哄自己的女人,难怪姚老板独爱她,不同是的女眷们佩服她的手段了得,而李绥绥却是心疼她身怀六甲时还要使劲浑身解数套牢男人。
女人不易啊不易。
李绥绥心里感叹着,也不禁问出声:“如今你姿色尚在还好说,可总有容颜老去之时,那时怎么办?”
听到李绥绥提问,那姚陈氏也微微一愣,见她一脸关切认真,便喃喃一笑,原本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竟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我本比他小上十岁,而今自然注重保养,女人说到底,可不就依着这身皮囊,真等到我人老珠黄那天,他呀,也怕老了,没那心思了。”
这话若是别人言,李绥绥许觉托大,可姚陈氏柔情绰态,心思活泛又懂男人还真不一定。李绥绥心中感叹:身为男人,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但她还是又问:“这未来还有几十年,变数甚多呢。”www.bïmïġë.nët
姚陈氏点头表示认同:“是,这确实不好说,但如今,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就算真有那一天,我那一双儿女也大了,心思早寄托在孩子身上,到不叫日子难过。”
话到这里,即便是姚陈氏这样聪慧的女人,眼里也是一阵落寞,且不说其他听众。
李绥绥心中一动,原来姚陈氏如今也是走一步算一步,没完全把握让自己的男人一生唯自己一人。这依附着男人而活,何其累啊,由人及己,虽然她如今也是身家累累,但如秦恪曾经所言,若是两人翻脸,他让她一无所有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少对于现在的李绥绥来说,秦恪的话不算妄言,她这个不得官家欢心的公主是个空架子,别人敬她是因为她姓李,别人看不起她,是因为她叫李绥绥。
她没有实权,手里握着得无非是慢慢融进朝堂高位的那些人,可实权毕竟不在她手里,若真到了必须像姚陈氏口述那般,在秦恪手里婉转承欢才能换得一时安生,那可就不是她了。
李绥绥眼里一闪而逝的神伤也被姚陈氏敏感察觉,她收敛心神,微笑道:“公主又何其需要担心这些,你的身份高贵,我们自然不能与你相比的,何况,公主倾城之姿,任谁见了都心生欢喜,欲求亲近,想来,驸马爷是极为疼爱公主的。”
李绥绥颔首一笑,端起桌上的茶轻啄着,终结了这个话题。
而这时,孙嬷嬷又陆陆续续领着人来。
“这位是崔尚书的夫人蒋氏,这位是户部侍郎宁大人家的夫人莫氏……”孙嬷嬷细细介绍着。
要说着户部没有打商量,李绥绥还真不信她们会那般凑巧一起来。
户部以崔尚书领头唯秦相马首是瞻,而他正儿八经的夫人,按理来说是崔袅袅的母亲云氏,如今的这位蒋氏不过是崔袅袅母亲去世后扶正的,严格宗法来讲,以妾为妻并不易,然这蒋氏肚子极争气,云氏膝下有崔子懿和崔袅袅,蒋氏也生了一双儿女,也为当时扶正打下牢靠基础。
对于蒋氏,李绥绥曾听崔袅袅说起几回,此人乖嘴蜜舌,善放冷箭。闻名不如见面,蒋氏确然生得娇艳如花,一张巴掌小脸淡妆浓抹,显得异常明艳,莫说她三十六,说她年不过二十六也信,只是她诸般美好,眼神过于亮,亮得多了几丝精明算计。
等孙嬷嬷介绍完几位妇人并一一见礼后,蒋氏迈步上前对着李绥绥笑得那叫个春风徐来:“早闻永乐公主貌如月里嫦娥,此番见着,才知,那嫦娥到底是画中仙子,哪里比得上这活生生的人间国色,公主不应是京都里的第一美人,叫我说呀,说是整个大启第一美人也不托大……”
这就夸上了?这马屁拍得浮夸又真诚,还不叫人讨厌,怎么做到的?李绥绥眉梢微挑,团扇掩唇,极低地笑了一声。
户部另几位女眷都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溜须拍马这种事虽然信手拈来,但非要夸得这般赤.裸裸,也太过刻意阿谀,她们也是要面子的,奈何蒋氏领了头,她们不说也不好,于是也轮番委婉地夸赞了李绥绥一番。
李绥绥一脸极为受用的模样,微笑着承了情。
夸也夸完了,蒋氏又拉过身后一直在偷偷看着李绥绥的小姑娘,介绍道:“这是家里的最小的孩子,还未满十六,没见过世面,生得也胆小,还望公主多多指点她,若能学得公主一星半点的端庄贤淑之态,也叫我欢喜,芙芮,还不给公主见礼。”
这京都里,明里暗里地说李绥绥放荡不羁,而蒋氏夸她端庄贤淑,也不知李绥绥听来是否觉着讽刺,户部几位女眷此时脸色变了变,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蒋氏却喜容可掬,将崔芙芮推至身前,让她给李绥绥行了大礼。
崔芙芮虽才破瓜之年,却生得高挑,娥眉凤眼间隐隐英气勃发,比之崔袅袅的妩媚妖艳,她可算得上冰清玉润,若是再长开些,定然也是芳泽无加,只是她举手投足间都是拘谨,见礼时也是战战兢兢,有些不知所措,显然这种场合接触的并不多。
李绥绥对此只笑了笑,赏了她细软首饰,又一并赏了户部其他几位夫人的女儿。
这些官宦夫人们显然比商贾太太们要娴静高雅的多,一番寒暄下来,水榭里热闹依旧,却没了方才的亲昵劲,先前来的夫人们已经陆续转场,或往二楼,或往园子戏台方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笑乱浮沉更新,第 61 章 第061章 太太们的驭夫话题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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