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我嫁作人妇,又有了你……还能怎么选?”她的手无力滑落在旁,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那……在他心目中,所谓虚无缥缈的执念真的比你这个真真实实存在的人还要重要?”
“他那时年少,意气风发,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我不怪他。”
“花葶心呢?她明知道你与皇上情投意合,她竟也肯了?”
“她……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她家娘亲说话藏三掖四,一点儿都不痛快,她还是赶紧去宫里问清剩下的事吧!
“娘亲,我有事先走了,你继续留着晒太阳吧,穆儿先告退了。”
花穆儿已经迈出了脚步,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转身来问她娘亲:“娘亲,一去二里真是花葶心吗?”
“是她,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花穆儿揉揉胸口,怎么也揉不散那团愁绪。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留下她娘亲在身后。
她的身后,花葶烟双目无神,目光呆滞,盯着一簇阳光眼也不眨一下。
原来他喜欢上一去二里竟是因为那首诗……
不禁心中百感交集,一行清泪划下略带风霜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璀璨夺目。
花葶烟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是明媚开心,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只是眼中汹涌的泪水丝毫未减。
如果他明白,从始至终,他爱的都是她,那就好了。
二十三年前。
“葶儿,你这肚子,爹怎觉得大了许多?”
花葶烟不见慌乱,只是淡淡应道:“冬日寒冷,不自觉吃得多了点。”
花尚书会意:“原是吃得多了……”
花葶烟还准备说什么,抬眼就看到子清身形狼狈地闯进来。
他来做什么?
她爹还在这儿呢!
花葶烟攥紧的手心冒出汗来。
花尚书惊了一瞬,赶紧施礼恭迎:“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此来寒舍,所为何事?”
子清看也不看花尚书,径直来到花葶烟面前,嗓音是刻意压抑过的冷淡:“你告诉我,你到底不是一去二里?”
花葶烟奇怪:“不是,一去二里是舍妹。”
“那你为何从未告诉过我?”
花葶烟莫名其妙:“你从未问过,我如何告诉?”
花尚书一头雾水:
著名诗人一去二里竟是自家的女儿花葶心?
殿下是认得自家女儿花葶烟的吗?
她们姐妹俩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都如此地出人意料!
子清眼神没从花葶烟身上移开,却叫道:“花尚书?”
“臣在。”
“本殿下是来向花尚书求亲的。”
花尚书额头上冒出汗来:“求、求亲?臣有两个女儿,不知……”
今日看殿下与自家大女儿的互动,心下已有了定论,但出于礼数,虽明知多余,却仍是要问一句,谁知……
“尚书大人面前这位小姐……的二妹,花葶心。”
“什么?”花尚书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殿下是否记错了名字,其实应该是花葶烟……”
“没有记错,本殿下要求娶的是诗人一去二里,不是花葶烟。”
花葶烟强颜欢笑拦住花尚书:“爹,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葶儿,你……”真的和殿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么?
“爹,前几日不是有人来求娶我吗?你去回复他,就说我答应了。”
“葶儿,你可知那人是谁?”
花葶烟的目光明亮且坚定:“不管那人是谁,我都嫁定了。”
花尚书看两人颇有赌气的意味,也是心里焦灼。
“葶儿,你可想清楚……”
“女儿想得很清楚。”
两人的大婚选在了同一日,子清前脚接走了妹妹花葶心,杨侍郎后脚接走了姐姐花葶烟。
盖头下的花葶心笑靥如花,脸上是说不尽的甜蜜;盖头下的花葶烟泪流千行,轻抚略微突起的肚子,哭得梨花带雨。
高头大马上的子清殿下冷着一张脸,敲锣打鼓的喜悦半分也未感染到他。
枣红骏马上的杨侍郎,套了一身大红喜袍,怀中大红绣球,笑容满面,纵使一张粗笨的脸也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
⊙⊙⊙
花穆儿没注意前边有块石头,被绊了一下,倾身摔到在地,头不知撞倒了什么,传来一阵钝痛,她双目一闭就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她竟然在晕倒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是飞速爬起跑往皇宫。
一去二里是花葶心没错,但引起皇上注意的那首小诗,却是她娘亲花葶烟所写!
花葶烟与皇上的分离都是她妹妹花葶心从中作梗!
她娘亲与皇上彻底决裂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上次皇上听她说二十岁,很是遗憾地来了句“晚了两年”,可她真的是二十二岁!
她……会是皇上与她娘亲的女儿吗?
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她可是来自现代社会21世纪的花穆儿,不是相府千金杨穆儿。
扮演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她?
就算有什么可能,都是杨穆儿的事,跟她花穆儿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真好奇,皇上知道了那首小诗是花葶烟所写,而不是那传说中的一去二里所写,脸上究竟会是个什么表情?
她心里既恶毒地期待,又免不了世事沧桑的凄凉。
她是摔倒在园子墙角隐秘处,平日里无人来,她做了多久的梦,也就在地下躺了多久。
若她醒来那一刻脑子里不全是梦,而是有一丝理智的话,她也不会用双腿跑到皇宫,而是选择坐马车,这样也不至于因身体虚弱晕倒在大街上。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相府,她现在可没空去探究谁把她送回来的,因为脑子一片空白。
明明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她偏偏捶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每每灵光一闪,快要想起的时候,头又会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记忆顿时一拍而散,丝丝缕缕又重回深处去,仍旧是一片空白。
“穆儿,你看你额头上还流着血,你就歇息吧,别瞎折腾了。”
花穆儿想起还要去向皇上求情,放了玉禅王,无情地拂开她家表哥:“我有要紧事,得进宫一趟。”
岳表哥知道她是为了玉禅王,心里很是不满,但他表妹前后如此矛盾的表现,想必也是有缘由,只得作了妥协。
护送到了宫门口,花穆儿凭着皇上赐给她的玉佩进了去,岳表哥没有玉佩,也没有令牌,被禁卫军挡在外面。
没法儿,他只得在宫门外从日挂高头等到了日薄西山。
“说来那个玉禅王也是怪。”
“怎么了?”
两个出宫采办归来的宫女携同路过,正眉飞色舞地交谈着,岳表哥等得无趣,一听到“玉禅王”三个字,不禁高高地竖起了耳朵。
“我听我那当狱卒的表哥讲,玉禅王下狱后,皇上当天晚上就去大理寺看他了,要放他出来。”
“这不挺好的吗?哪真听那个贱人的话去为难自己儿子?”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玉禅王不仅不出来,还让皇上延长时间,关他三个月!”
“这个玉禅王,怎么想的啊?!”
“估计是太孝顺了,不想皇上威严有损,出尔反尔。”
“也是,玉禅王是出了名的孝子,只是拒婚那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着实不妥。”
“你看看那母老虎,你要是玉禅王,你敢娶?”
“我可不敢,娶回家可真是鸡犬不宁!”
两个人进了宫门,随着越走越远,交谈声渐渐消弭。
岳表哥不由得低声咒骂几句,那个玉禅王阴险得很,自己想下狱,拖累穆儿,现在又用姨父,用舆论逼迫穆儿为他求情……
他不就是想同穆儿纠缠不清,好在穆儿心里占据大块地方吗?!
既然这样,皇上赐婚的时候,他干嘛又要拒婚……真是不知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居心叵测!阴险狡诈!
岳表哥心里正骂得起劲,抬眼就看见花穆儿垂头丧气地从宫门里走出来。
“穆儿,皇上怎么说?”
花穆儿叹气连连:“皇上一开始不同意,我好说歹说,纠缠了好久,他才终于松口了。”
“要放玉禅王吗?”
“随时可以放,只要我能劝玉禅王出来。”
“什么意思?”
“就像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玉禅王现在就是那个装睡的人,他不想出来,谁也没办法让他出来。”
“他还喜欢坐牢不成?”
“兴许是……”
“你要去大理寺见他吗?”
“还能怎么办?”
说到这,花穆儿又是哀声叹气,又是泪水涟涟,自己挖的坑,只有自己去填呐。
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典型的自作自受……又是什么?
岳表哥带着花穆儿到了大理寺,已经是傍晚,周围黑压压一片,只有大牢门前灯火通明。
大都朝已经入秋,白日里虽说还有日头高挂,不觉得冷,但入了夜,则是阴寒刺骨。
门前铁锅炉里架了几堆火,火苗高高地燃起,一簇一簇,随着风势渐渐高涨,在暗夜里,那火红的颜色,活像地狱恶魔的血红嗜人眸子,吓得花穆儿两股战战,再不敢往前走。
牢里面可是冤魂无数……
“表妹,哆嗦什么,快走啊。”岳表哥见花穆儿没有跟上,纳闷回头。
“表哥……”花穆儿快步跑过去,双手死死地扯住他手臂,亦步亦趋。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洞生流玉并蒂花更新,第 33 章 一去二里4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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