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在心里叹了口气,原先,她还觉得当个王爷就很自由快活了呢,现在一看哪,还是她眼皮子浅啊!
莫离撂下帘子,马车就直接驶入宫门了。
恪王身份尊贵可以不下马车,但张义德和圆弓却是不行的,因此,他们在宫门口便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再一溜儿小跑着,紧跟在莫离的马车后面。
皇宫的庄严,让莫离心里有些迟来的紧张,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起她的小命儿来。
莫离心中一边忐忑着,一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不就是皇帝么,我什么都不要,总行了吧!皇帝一般都多疑,我傻了,忘了,他不是更开心?人,才会在意这些个权利名望呢!我就是只鬼,我能再世为人已经是好得很了,要那劳什子兵权做什么!”
车终于停了,莫离缓缓下车,抬头望见的已是一处高高台阶的宫殿,四周林立着黑衣黄甲的侍卫,一个个沉肃着脸,倒比那庑廊下的红漆柱子还要冰冷几分。
张义德赶紧地拿帕子擦了自己的汗,谄媚地招呼着莫离:“恪王爷请稍候,老奴这便去禀报皇上!”
莫离微点了头,张义德便屁颠颠地爬上了玉石台阶,跨过高高的大殿门槛,闪进了略显暗沉的红漆雕花木门里。
莫离心中紧张,却还是忍不住左右张望着。好歹,她也是头一次进宫,熟悉熟悉环境,总不是坏事吧!
这一看不要紧,莫离已经是今天第n次抽气了。
都说宫中富贵,所以,历史上才有那么多的夺位大战,兄弟自相残杀、皇子毒杀老子、老子赐死儿子的事情,数不胜数。
瞧瞧眼前这雕梁画柱、金粉做漆白玉为砖的气派,这哪是盖房子,分明是在烧钱好不好?
没等莫离感慨完,张义德就笑眯眯地小跑着出来了,他绽开了笑脸迎向莫离:“恪王爷,皇上正着急见您呢!快随咱家进去吧!”
莫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圆弓,略有些紧张地干咳了一声,便随着张义德进了殿。
跨过门槛的刹那,莫离有些忐忑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圆弓。
彼时,圆弓正巧抬头,这就对上了莫离不安的眸子,那一刻,他忽然在心里生出了一种对自家王爷从未有过的怜悯来。
王爷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王爷他不再是以前杀伐决断的那个王爷了,他……大概也很害怕吧?
今日,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跟王爷讲,王爷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去面对皇上?
万般思绪,其实只在刹那之间,圆弓便急急地喊了一声:“王爷!”
他快步上前,扶住了莫离的手,紧紧捏了一把她的手臂,沉声对张义德说:“张公公!王爷……其实受了些伤……不如,让末将陪王爷进去吧?”
张义德已经站进殿里了,闻言后上下打量了几眼莫离,沉吟说:“哦?咱家倒未听说?这……皇上没有说召见圆弓将军哟!”
圆弓不敢再说了,倒是莫离无知无畏地说道:“你只管随我进去!我还要让你向皇上禀报军情呢!”
说罢,她反手紧握了圆弓的手腕,只管拖着他进去了!
此时的莫离,想得简单。
“我不管,有个人陪着我,总好过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说,这人从前孤僻吗?铁面吗?那说白了,他就是高级任性呗!嗯哼,现在哪,我是王爷,我就任性!”
张义德嘴张了张,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的一幕,以前反正也有过,恪王爷的事……不是咱们可以多说的。
殿里相比室外暗了不少,大大的金砖地,高高的殿梁藻井,虽是一派富丽堂皇,整个殿却也宽敞得冷清。
跟着张义德穿过正殿,入了左侧的御书房,眼前环境却突然地明亮起来。
这光线一亮,莫离的心情还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万物生长靠太阳,这人的心情呢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屋子怎么会突然就亮堂起来了呢?
莫离微微低着头,眼睛却四处打量着。
原来,御书房镶了一整排的玻璃窗户,这还是莫离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玻璃被安装在一起,竟然莫名的让她找到了一点自己那个时代的熟悉感。
靠着窗户下安置了巨大明黄的软榻,不过一张软塌,却也是绣满了精细的花样,两条巨龙腾云驾雾着,栩栩如生。
软榻上置了一个紫檀的炕桌,一位五十上下年纪的短须老者安坐在桌旁,正埋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映着室内一色明丽的黄,将他的脸渲染得如金色一般,也勾勒得身穿明黄龙袍的他愈发的威严,这正是当今皇帝,景和帝赵嵩。
张义德上前一步,小声地通禀着:“皇上,恪王爷来了!”
景和帝抬起头,望向莫离的眼神挺慈和,唇角已然挂上了笑:“哦!昕儿来了!快过来吧!”言行举止间,皆是一副长者的随意样子。
莫离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见了皇上,是不是该行个礼什么的啊?电视上不都是那么演的嘛,见了皇上不行礼,好像也算大不敬吧!
可是行礼,该怎么行呢?是跪下,还是双手抱拳,是单膝跪地,还是两个膝盖一起着地呢?
皇上传召得匆忙,她还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呢!蜜桃倒是跟她提过,可是,她也就是提了而已,也没有示范过,这要是行错了,反而要闹笑话的吧!
最后,莫离一咬牙,吐了一口浊气,心想着:算了,我也不装了,就这么滴吧!
莫离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在老者对面的炕桌旁坐下来,不出声,就那么傻傻地坐着,似乎,是在等着皇上问话。
景和帝眼神看着手中的折子,觉得好半天没有听见动静了,不禁抬眼看向莫离。
就这样,他对上莫离直愣愣的眼睛,反倒怔了半晌,才疑惑地问:“昕儿……这是怎么了?你……剃了胡子了?”
莫离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说话。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说她觉得那胡子碍眼,吃饭洗脸都碍事?还是说她实际上是鸠占鹊巢,还与原主审美观点完全相悖?
真是的,不过剃了个胡子,至于让人这么难以接受吗?
景和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眉头皱了起来,又沉声问道:“咦?昕儿这是怎么了?你这次回来多日了,也不来看看皇叔父?听说是太妃病了?可好些了?”毣洣阁
莫离眼珠子转了转,清了清嗓子,身子前倾,隔着桌子凑向景和帝,神秘兮兮地说:“皇叔父!我告诉你一件顶重要的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景和帝惊讶地看着,满脸慎重神情却十分孩子气表现的莫离,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好!你说!”
莫离这才坐回去,看一眼书房里除了圆弓外的确没别人了,那张义德早规规矩矩站在门外了,才十分认真地说道:“皇叔父!我决定了!从此以后,我要,当个女人!”
说完,她还十分肯定地冲景和帝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决心十分坚定。
纵然,景和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早就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此刻也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之下的,是这孩子在白日做梦,还是他已经年纪老迈到出现了严重幻听呢?
安静侍立一旁的圆弓,也禁不住抬起了本来以示恭敬而低垂的头,满脸惊怔地望着莫离。
王……王爷?
天呀,王爷是失去记忆了不假,他从小跟在王爷身边,他可以帮着王爷一点点地恢复记忆。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说,他要做女人?!
太妃啊!您若是在这就好了啊!
圆弓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太妃,但是,不管他心里如何抓狂崩溃,面上还是不能让人看出半点端倪。
莫离可不管这些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抓狂,这么麻烦的皇帝猜疑兵权交割之类的大事,就该一次过解决掉!
要不然,一个个总在她耳边念叨着“皇帝要问话”,“会被削了兵权”,“恪王府以后可怎么办哪”……没完没了的!
反正,无论她怎么滴,她是个王爷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多难得!
当什么重臣将军啊?!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不好吗?天天哪,这边喝个小酒,那边听个小戏滴,多好呀!
她莫离呢,好不容易变成了人,却是个男人,这牺牲已然够大了!怎么还能,日日将时间放在练功啊、兵权啊,这类头疼的事情上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她不一次性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万一啊回头皇帝让她领兵作战,那可就不好玩了!
想到这里,莫离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皇叔父,我这次回来,看见祖母越发老了,又病着,我很难过。我想着,我若是个女子,不用去军中,这样,我便可以多多留在祖母身边侍奉她;我若是个女子,不再舞刀弄枪的,就不用再让祖母担心了。”
说到这里,莫离语调一顿,重重地一点头,眼神恳切地望着景和帝说:“所以,皇叔父,我决定了,日后我便在京中不走了。至于军中的事,圆弓日日伴我身边,您若是要问,便问他吧,我如今心中定了主意,便不再管军中的事了。”
最后的最后,莫离还伸手一指圆弓。
“你!”景和帝张着嘴,却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以往的事,一点一点地划过他的眼前,曾经的担心、猜疑,在此刻全部化作了无法言语的闷堵:这个赵昕,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他是曾经动过念头,要收回昕儿的兵权,可相对陈良那样的人,没有人比昕儿牵制他更好的了!有谁会知道他内心中的挣扎呢!
难道……昕儿他知道了些什么?
景和帝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看着自己侄子那轮廓分明、英俊非常的脸,迟疑着问:“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自你父王走后,皇叔父视你如同亲生,昕儿,你有什么难言的事,不妨说与皇叔父听听?”
“没!没有!我就是不想再在外面了!皇叔父,如今府里只有我和祖母两个人,祖母老了,如今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该侍奉她左右,若不然,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实在是件很遗憾的事。前几日,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下了马,差点没死了!祖母若是知道这事,定然又是一番伤心难过,想到此节啊,我这心中真真是难受。忽然的,我就很想过过日日高卧、吃吃喝喝散淡的日子,就是这样!”
莫离说得十分理直气壮,末了两手一摊,那模样无辜极了。
“你真,这样想?”景和帝心中不是没闪过侄子是在试探自己的念头,但看他那么一副坦然的样子,景和帝实在有些不确定了。
“是啊!我真这么想的!皇叔父您看,我剃了胡子,是不是很好看?”莫离手抚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意态十分轻松自在。
她笑嘻嘻地说:“以前的日子啊,便让它像这胡子一样,剃了吧!我是您亲侄儿是吧?那我,就该过日日快活的日子!这天下都是您的,我有皇叔父这样一个大靠山,我早就该这么过的!皇叔父,您会,罩着我的,是吧?”
“你……就这么不管军中的事务了?”景和帝惊讶地望着没了胡须甚觉怪异的侄子。
莫离一听,觉得有戏,连忙接口说道:“呃……其实,我管不管的,也没啥要紧,不是还有那什么陈大将军吗?”
皇帝忽然皱眉说:“什么陈大将军!你几时和他生分了?”
莫离眨眨眼,哦!想起来了!不能那么叫那个没见过面的人。
她忙转口道:“呃……外祖父!对对!可这在军中,我不得叫他陈大将军嘛!以示尊敬!”
皇帝目光深深地看了莫离一会,漫声问道:“你,不愿意帮皇叔父了?”
“皇叔父看您说的,我是您侄子,怎么会不帮您呢?除了军中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别的呀!”莫离连忙笑着示好。
“哦?你还愿意帮皇叔父什么呢?”皇帝深沉的目光不禁暗了暗,暗想着:啊,还有后招,果然昕儿是来试探我的。
莫离听了却很高兴,你看你看,他都快答应了,赶紧赶紧,再加把火!
这么想着,她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我可以帮您的事儿,多了去了,比如说:皇叔父有吃不完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吃;您有喝不完的酒,我可以帮你喝;您若是对哪个地方不放心,派我去,我可以帮你查!呃……只要,别太远,我都可以去!”
呀,一个太兴奋,差点说漏嘴了!要是她真出去看大好河山不回来,就又和前面讲的要陪祖母的事冲突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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