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冉喝了药,沉沉的睡过去,若晨看着安然入睡的姐姐若有所思。
若晨不是傻子,这几日姐姐的反常行为他全部都看在眼里,阿姊去去看大夫的时候也没有瞒着他。
在阿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晨其实心知肚明。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不敢问,只想等阿姊自己告诉他。
若冉醒过来的时候,便瞧见若晨坐在窗户边发呆,看到她醒来便呆呆愣愣的看向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可却乖乖巧巧的什么都没有追问。
见若冉醒来之后,也只是问她有没有好一点儿,若冉轻轻的点头,“小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若晨闻言猛然抬起头,想了想又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若晨与其说是不想知道,不如说是害怕知道。
“可是,阿姊有话想和你说。”若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决定和若晨坦白,她在乎孩子,同样也在乎若晨,虽然和弟弟说她和沈沛的事情多少是有一些难以启齿。
可她也不想弟弟被蒙在鼓里。
若冉虽然决定坦白,可却不知要从何说起,还是若晨善解人意主动的问她,“阿姊腹中的孩子……是王爷的吗?”
若冉一愣,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王爷他知道这件事吗?”若晨又问了一句,其实他心中是有答案的,若是王爷知道他们也许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京城。
“他不知道。”若冉缓缓开口,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她还是会觉得心痛,沈沛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小晨不必问我为何不告诉王爷,其中缘由想来不需要阿姊解释你也明白的。”若冉没有说的特别详细,就像她说的那样,若晨是明白的,身份原因……
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想让他平安的出生,长大。
“那阿姊是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吗?”若晨没有问若冉想怎么办,他心中清楚,姐姐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怕也不会离开京城。
若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现实却很是残酷,若晨早在发现姐姐有身孕之后,就想了许多,甚至还去书店买了齐律回来看,姐姐现在没有成亲,属于未婚有孕,这孩子生出来就是黑户,是没有办法登记在册的。
当若晨把这些告诉若冉之后,若冉的表情倒没有多少凝重,户口问题……
“买一个吧。”
若晨:???
“阿姊你说什么?”
若冉看了看被子,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大好,可这也是若冉可以想到的唯一办法,“这户口就去……买一个吧,不是什么大事。”
若晨愣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很想问一问姐姐这种思想是谁教的,可答案显而易见,若晨也不想去戳姐姐的伤口,索性什么都没有问。
姐弟俩讨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颇有些尴尬,此时此刻在客栈里面相顾无言。
“阿姊如今……身子可大好?先前见你这般难受……我有些担心。”若晨是真的害怕极了,又怕被人发现,又怕姐姐出事。
谁曾想若冉那情况只是晕船。
她有孕之后除了有些嗜睡,别的反应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比起那些辛苦妇人倒是幸运许多,她腹中的孩子非常的乖巧,只是大夫们都说胎像有些不稳,她也不敢乱跑什么,如今就算知道还有人在找她的下落,也不敢不要命的赶路。
只希望沈沛不要那么快回京城,让她能有更多一点的时间。
若冉靠在床头,掰着手指开始算日子,也开始计划他们之后要去哪里,繁华的地方总是不能久住的,他们是外来人口,一旦沈沛回京之后,发现她不见了定然会大发雷霆。
以若冉对沈沛的了解,到时候只怕官府会出通缉告示,若冉虽不相信沈沛会这么做,可总要把最坏的打算也算进去。
“阿姊想去何处?”若晨的适应能力比若冉想象当中的要好许多,若晨与其说是不理解,倒不如说是心疼姐姐。
若冉其实也不清楚,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王府,沈沛不出京城,她也不会出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扬州。
想到扬州的时候,若冉的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也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只是那些风花雪月的美好总是不能触碰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若冉收敛起心思,打起精神来应对目前的状况,“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好。”
若冉并不想听到沈沛成亲的消息,也不想因为什么意外失去自己的孩子。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若冉当真是想过,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和沈沛过一辈子。
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旁人。
只可惜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什么问题都暴露出来了,若冉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孩子。
继续留在京城,若冉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夫子曾经说过,边境的一些城镇……常年遭受天灾人祸,没有那么繁华,虽然条件艰苦些……可地处偏僻,也不容易被人找到。”若晨思索再三,问起若冉的意见。
让若晨接受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困难。
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在若晨的心目当中,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姐姐来的重要,姐姐喜欢孩子……留下便是。
虽说会过得艰难一些,可总比让姐姐伤心要来的强。
孩子的父亲是谁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这是阿姊的孩子就好。
“阿姊放心…孩子没有父亲也没有关系的,小晨会照顾他的,以后就由小晨来照顾阿姊和孩子。”若晨说的认真,也没有半点的勉强,先前阿姊什么都没有说,他才会有诸多的猜测。
如今姐弟俩把话说开之后,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若晨想到这里,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票来,“我把京城的宅院给卖了。”
若冉:“……”
“这……”
“阿姊吩咐我找船的时候,我便有了猜测,前些日子听闻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所以……”所以若晨才会有诸多的猜测,恰巧若冉让他去找船。
若晨心中有了计较,这才找了掮客,顺便就把房屋给卖了。
他们先前的宅院花费了不少的银两,这次出手的太过着急,也卖不了多少银子,可聊胜于无。
若冉看着那些银子神情复杂的很,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些……小晨居然想到了。
“这些日子,我看一看哪些地方适合居住……等阿姊好一些了,我们便出发,之后就再也不回京城,没有人会知道这些的。”若晨说的异常认真。
若冉那惶惶不安的心,好似终于镇定了一些,她原本以为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任性的,却不曾想得到了弟弟的支持。
并且若晨小小年纪,已经想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若冉便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有点儿自愧不如起来,“原本应当是我来照顾小晨的,却没想到反而让小晨操心。”
若晨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清水乡的房子也是房子,京城的房子,也只是房子……可是有阿姊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之后还会有小外甥,他有娘亲和舅舅,也是很好的。”
若晨越想越觉得这样才好……
秦王还没有正妃,怎会容许阿姊有孩子?
“阿姊……等到孩子出生,就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起王爷了吧。”若晨非常认真的开口,并且说的有理有据,若是孩子大了之后知道了这些难免不会追问,一旦追问了,无疑是在阿姊心口上撒盐。
若晨不想去过问若冉和沈沛之间的事情,可他知道阿姊定是极伤心的,不然也不会破釜沉舟做到这一步。
若冉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告诉孩子父亲的事情,如今听若晨说起,也想听一听若晨的意见。
总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告诉孩子才可以。
岂料若晨听完之后,微微的皱起眉头,“便说死了吧。”
若冉:“……”
“无论什么借口,孩子长大了总会追问你的,一个谎言便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阿姊若是有一天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可怎么办?”若晨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口才是最好的,一劳永逸。
况且……如今的沈沛在若晨心里,当真已经不算什么了。
毕竟能让他阿姊独自一人怀着孩子离开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此时正在回京路上的沈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若晨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在东海的时候,沈沛和苏穆还算配合的比较默契,许多事情商议起来都是非常融洽的,只是临走时候。
沈沛发现苏元帅对他的态度差了许多。
沈沛虽然有些疑虑,到底没太深究,只当文官和武官一样,都是阴晴不定,况且在他的心目当中,这些臣子只需要忠于他父皇便是,来日等皇兄登基,效忠皇兄就好。
同他关系如何,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只是沈沛难得遇见一个说话并不磨叽的朝臣,一时之间还觉得有点儿可惜。
苏穆的态度不好之后,沈沛也没了心思想和他好好相处,原本远远的隔开便是,偏偏苏穆这次是要秘密行动,只能和沈沛待在一处,两人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的。
气氛好不尴尬。
苏穆乔装一番,倒是可以混到沈沛的侍卫里头去,可尹夫人的容貌太过于出挑,朝中许多人都认识,况且带来的西北军也同样需要人领导。
是以他们夫妻二人是分开行动的。
这天,沈沛和苏穆坐在马车里头分析着朝中局势,沈沛越听越觉得困倦,只想知道这事儿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苏元帅,你给本王透个底,这次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可以把这事解决?”
沈沛当真是不耐烦和姜州再多费什么唇舌,天知道这两个月,他过得是什么鬼日子,成日里早起上朝,下了朝去户部点卯,完了还得去姜州面前演戏。
不仅如此,还得对着姜婉潼和颜悦色?
这日子沈沛是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
“王爷,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下官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定不辜负陛下所托。”苏穆说的豪气干云,沈沛只觉得这人在忽悠自己,连听都懒得听。
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沈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意的晃了晃自己腰间的梅花荷包,想起若冉的时候,那些烦躁和困惑就奇迹般的烟消云散。
沈沛浅浅的笑起来,想起那颗珍珠来,明明还没有见面,他就已经开始期待若冉惊喜的模样,便是那些东海的渔民们,都说这是他们近十年来见过最漂亮的珍珠。毣洣阁
阿冉想必,是会喜欢的吧?
“王爷……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为臣解惑。”苏穆看着沈沛到底还是选择问了出来,毕竟这件事情梗在他心里头让他心中有诸多猜测,况且夫人的心结也在于此。
“你说。”沈沛把荷包收好,随意的斟了一杯茶,出门在外他也并没有太挑剔,只是喝着这难喝的茶水,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若冉来。
苏穆得了应允后,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问了出来,问沈沛为何要调查他那个早已夭亡的儿子。
沈沛倒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被苏穆给发现了,一时之间觉得俞长胜没有用,可转念一想会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
苏穆身为西北军元帅,若是有人在调查他的旧事都没有发现,还如何镇守边关?
可理解归理解,沈沛当真还没想好要如何同苏穆说。
实话实说吧……这万一不是,还怪尴尬的,可若是不说……沈沛还真是没办法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这……这……”沈沛只觉得有点烦。
“王爷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言,臣的幼子的确不是因为伤病夭亡,只是内人无法接受这件事,这才在死因上有所瞒报……”
苏穆开口解释。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孩子死的时候不过五六岁,稚子还未长成就已经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是痛彻心扉的事情,况且那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孩子,缘何让秦王殿下这般在意?
这才是苏穆最不解的地方。
“这……也并非是本王怀疑什么,只是,只是……先前认识了一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本王见了觉得有些熟悉,先前并没有想到,这次在东海瞧见尹夫人才惊觉那少年同尹夫人有些挂像。”沈沛无奈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既然已经说了,索性便不再有所隐瞒,“那少年的来历有些蹊跷,本王心有疑虑,这才会调查一番。”
结果不查不知道……
苏穆这边居然也隐瞒了孩子的死因,这些证据联系起来,太过于凑巧,可正因为这般凑巧,也许便不是凑巧。
“王爷此话当真?”苏穆听到这话激动非常,看的沈沛有点儿莫名其妙的。
“苏元帅莫要激动,本王还没有查实,原本是不想同你说的,免得不是那么一回事让你空欢喜一场……偏偏已经被你知晓,本王也不愿你误会本王怀疑你夫妻二人,这才据实相告……”沈沛有点头疼,却没有再透露什么。
并且和苏穆再三的约定,这件事情尚不明确,让他莫要告诉尹夫人……毕竟事实的真相如何谁都不清楚。
苏穆连连的答应下来,沈沛却觉得奇怪,一般这种事儿当爹娘的便是有侥幸心理,可在瞧见孩子尸首的情况下如何会相信这些?
便是再凑巧,估计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罢了。
“王爷有所不知……当初孩子送回来的时候……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连模样都无法辨认,可身上的穿着打扮,身量都同吾儿一模一样……也正因为孩子死的这般惨烈,内人才会接受不了。”
苏穆原本是想接着往下查的,可夫人受到的刺激太大,根本不能接受这件事,况且掳走孩子的是苏穆多年的对手,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抱有什么希望……
况且当年战事频繁,他们还有百姓要保护,如何能为了一点儿不甘心,就去大张旗鼓的调查……他和夫人的孩子已经死了,可还有更多的孩子,等着他们保护。
沈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破天荒的给苏穆斟了一盏茶,“苏元帅大义。”
之后的事情沈沛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至于他们夫妻二人为何没有孩子,这话问出来也太过于残忍,明明正值壮年,不愿生子……怕也是觉得对不住那个惨死的孩子。
苏穆倒是有许多的话想要和沈沛打听,却硬生生的忍耐住了,一来是因为并不确定,若是空欢喜一场岂不是让人太过心痛?
二来……
秦王殿下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再多问几句把人给问恼怒了怎么办?
苏穆面上不显,可心中却兴奋极了,愈发盼望早日回京,也想早一点见到沈沛口中的那个少年。
苏穆在这一刻已经决定,这所有的苦涩,忐忑,激动和担惊受怕,便由他独自一人来承受,若事情当真如他所期盼的那般是最好的。
夫人只需要开心就好,若不是……
也免得夫人再痛心一次。
倘若真的不是,苏穆也想见一见那个秦王口中和夫人有所相似的少年,若是那少年愿意……他还想问问夫人愿不愿意认那个孩子为义子。
他和夫人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别的孩子了。
对于没有保护好孩子这件事,一直都是他们夫妻二人心中的痛。
“王爷……臣还想问,那孩子……”苏穆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想了半晌还是没忍住。
沈沛淡淡的看他一眼,虽然不太能够理解苏穆的心思,却还是客观公允的说了一句:“那是个很聪明的少年。”
至于旁的,就什么都没有再多言,一切只等回京之后便会有所答案。
十日之后,秦王一行人到了京郊。
苏穆原本是应该去和西北军会合的,可却没有去,一直在沈沛的身边,惹得秦王殿下莫名其妙。
“苏元帅,你这张脸朝中可是很多人都认识的,你这么跟在本王身边,就不怕暴露什么吗?”沈沛多少有点烦。
只觉得苏穆一个武官,比个文官还要阴晴不定。
自从把“误会”说开之后,苏元帅对于秦王殿下的态度,又有了转变,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便开始教秦王殿下兵法。
把沈沛教的差点儿打人,若非是要掩人耳目,沈沛只想把苏穆从马车里丢出去,苏穆像是知道沈沛不能轻举妄动,教的非常有恃无恐……
这几日下来沈沛还被迫学了许多兵法……
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使得苏元帅非常的有成就感,想着面圣的时候和陛下提一提,有没有让秦王殿下参军的意思。
此番到了城门口,苏穆还赖在沈沛的马车里,他看向京城,心绪变得颇为复杂。
沈沛同样掀开了帘子,看向城门。
这是最后一役了,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便带着若冉去封地,如果若晨真当是苏穆的儿子,那便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沈沛的封地离西北军的驻地并不远。
马车缓缓的驶入城门。
沈沛心中高兴。
东宫里的气氛却是压抑到了极致,沈靖的脸色更是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还是没有找到?”
宫殿外跪了乌压压的一群人,一个好消息都没有带来,他们的人被皇后的人阻拦之后,再想要追无疑于大海捞针,况且若冉有心想要躲,原本就极难寻找。
何况还有皇后从中作梗。
苍玄帝也知道这件事,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儿子,他也是左右为难,索性两边都不帮,让他们母子二人自己去折腾。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已经从东海回来了,据最新的消息来报,人已经进了城……一会儿便会入宫面圣,很快……很快……”齐赞根本就说不下去。
沈靖听到这里,哪能不明白齐赞要说什么?
沈沛已经回京,出宫之后定要回府,他很快就会发现若冉不见了……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无法估量。
“殿下,要不要找个借口想稳住王爷?”齐赞开始出主意,毕竟为了扳倒姜州他们已经做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端,岂不是功亏一篑?
“找什么借口?”沈靖的声音有点儿冷漠,他如今哪里还能管姜州如何?
沈靖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在沈沛的身上,他在想沈沛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如何的难受。
找借口?他还能找什么借口?
“你让孤同小九说什么?说怕若冉有危险,把她送到了别的地方秘密保护起来?”沈靖说完自己都想要笑了。
的确……只要他说,沈沛就会相信,可是他如何说得出口?
如何能够利用弟弟的信任,来欺骗他?
“你们回府吧,若是王爷问起便据实已告,不要有任何的隐瞒。”沈靖对着秦王府的侍卫交代着。
齐赞和俞森有些不大赞同,似乎想要再劝,却被沈靖给堵了回去,“扳倒姜州的确重要,可在孤的心中,小九比这些事情重要的多。”
沈靖不舍得隐瞒沈沛,便是这一次骗了他又能如何?假的始终是假的,谎言始终是谎言,终有破灭的一天。
“秦王此时在何处?”沈靖冷静的问道。
齐赞和俞森很快反应过来,“去了御书房。”
沈靖心中有数,父皇“病重”留不了沈沛太久,他很快就会离宫回府。
沈靖浅浅的垂眸,睫羽上落下了一片阴影,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重非常。
“准备一番,去……”沈靖张了张口,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东宫……他知道,这个计划开始之后,便有许许多多的人,盯着东宫和秦王府。
可是……
“殿下。”宋慕祯的声音忽然在沈靖的耳边响起,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妻子。
“您想出宫是吗?”宋慕祯猜测到了沈靖的想法,并且问了出来。
沈靖没有说话,显然是意动的。
只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的把把柄送出去。
至少这个时候不应该。
“孤……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的纰漏,所以想要去秦王府和小九商议……让他……让他莫要……被姜州抓住把柄。”沈靖说的有些有些牵强,不知是想说服谁。
可宋慕祯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若真是这样的理由,殿下为何要这般的纠结?”
“孤……”
“殿下并非想去劝说小九的是吗?”宋慕祯温柔的笑着,她是最了解沈靖的人,明明心里比谁都要心疼弟弟,却偏偏要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出来,“您只是想去看看小九,想要陪着他的对吗?”
甚至太子妃觉得,无论沈沛想做什么,沈靖估计都不会阻拦,只会放任。
沈靖不说话了,有些无奈的看着妻子,“慕祯……”
“您若是想去就去,不用顾忌什么。”太子妃温柔的鼓励着太子。
可太子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您只管去,之后的事情交给臣妾便好,您是臣妾的丈夫,臣妾只想您开心。”宋慕祯说了许久,沈靖也不再纠结什么。
他原本所求的不过是妻子的认同罢了。
沈靖整了整衣衫,也不等沈沛出府,直接去宫道上等他,兄弟俩将近两月未曾见面,这会儿在宫道上遇见,沈沛的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刚想要兴高采烈的过去打招呼,又想起如今的立场来,故意冷声讽刺,“皇兄这是特意来等臣弟的?”
沈沛虽然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可眼里的尊敬却从未改变,沈靖看了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孤听闻九弟归京,特意过来迎你一迎,听闻九弟此番去东海收获可不小……”
兄弟二人针尖对麦芒,谁都没有说上一句好话,宫道上人多眼杂,许多官员们都瞧见了他们的针锋相对。
等到人渐渐的散去,沈沛才疑惑的看向兄长,“皇兄您有事?”
不然怎么特意过来等他?
沈靖几次三番的想告知沈沛,却不知从何说起,一路上欲言又止,偏偏沈沛完全无所察觉一门心思只想见到若冉,但是看在身边的人是兄长的份上,少不得分出些心神来安慰沈靖,“皇兄莫要太过忧虑,苏元帅虽然有点儿阴晴不定……”
总喜欢给人讲兵法。
“却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对付姜州找来的乌合之众,那是绰绰有余。”沈沛半点不担心。
“是……孤自然是信任苏元帅的。”沈沛相信苏穆,沈靖同样也是不担心的,他哪里是担心苏穆?
他分明是担心沈沛。
秦王府越来越近,沈沛的心也越来越雀跃,他看了看一路跟着自己的沈靖当真是有点儿头疼,想了想便开始撵人,“皇兄还是快些回东宫吧,臣弟今日只想见阿冉,没工夫招待你,也不想同你讨论东海之行的细节,皇兄若是想知道,就把俞长胜找去吧。”
沈靖:“……”
“小九……当真就那么喜欢,那个姑娘吗?”沈靖忽然开口问道,心绪复杂至极。
喜欢到不加掩饰了吗?
喜欢到甚至都愿意为了她,忍耐自己的脾气了吗?
沈沛完全没有察觉到沈靖的话里有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阿冉值得。”
沈靖再没有说话,到了秦王府门口,沈沛都来不及招呼兄长,直接跳下马车就往府里跑。
沈靖在他身后下了马车,慢慢的踱步走进秦王府,他缓缓的往前走,耳边能够清晰的听见沈沛雀跃不已的声音,他欣喜的喊着阿冉,喊着他心爱姑娘的名字。
只是……
不会有回应,一直都不会有回应……
沈沛找了大半个秦王府都没有找到人,只觉得有点儿烦,却也没有想到别的,便随意抓了个人问话。
那被沈沛逮住的倒霉丫鬟便是春暖,此时见到沈沛,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回……回王爷的话,若冉姐姐,若冉姐姐…”
春暖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沈沛越听越觉得烦躁,耐着性子追问,“说话啊,她哪儿去了?是出门了吗?还是回家了?”
沈沛只想问清楚若冉在哪里,若是出门了,他便在这儿等着,若是回家了,他便去接她。
春暖听到这里,愈发不敢多言,只是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沈沛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视线扫过秦王府的侍从。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下来,“请王爷恕罪。”
“本王问你们话,若冉去哪里了。”沈沛的声音冷冽如冰,可他再三追问却只得到了一句“若冉不见了。”
这般棱模两可的话,沈沛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被一瞬间的点燃,“什么叫做不见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为何没有人传信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个人回话!”
沈沛简直快被这群榆木脑袋的侍从给气死了,就没有一个能好好说话吗?
他满心的情绪都被不见了这三个字给占据,生怕是若冉出了什么意外。
可偏偏府中侍从这会儿全部成了鹌鹑,谁都不敢说话,就在沈沛快要被他们气疯的时候,沈靖出现了。
“小九……你想知道什么,孤告诉你,莫要为难他们。”
沈沛听到沈靖的话,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兄长,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失措,“皇兄,阿冉是出事了吗?”
沈靖摇了摇头。
沈沛见状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我知道……皇兄答应过我,便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事到如今……沈沛还是信任着沈靖。
便是这份信任让沈靖心中愈发难受,却也坚定了他要告诉沈沛真相的决心,“她没有出事,可是她离开了,不知去向,不知所踪。”
沈沛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什么叫离开了?
谁离开了?阿冉吗?
不知去向,不知所踪……
她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她又为什么要离开?
“皇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沛傻愣愣的问道,只觉得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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