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和云静竹,外带着一群西北军的将士,都安安静静的闭嘴,因为老远就见着沈沛,所以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风声把沈沛说的每一句话,都传递到他们的耳朵里,西北军的将士们就眼睁睁的瞧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黏着秦王妃各种撒娇。
那模样,那架势。
看得人都不想说话。
一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云静竹和苏穆对视一眼,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们的确知道秦王殿下和秦王妃的感情到底有多好,只是……
秦王殿下可不可以注意一下场合?
他还知道自己在西北军中的形象吗?
他还知道自己是堂堂的一国王爷吗?
很显然,沈沛是不知道的。
沈沛甚至都没有发现沙漠里出现的这些人,先前自顾自的撒娇,如今见没人回应更是委屈的不行,“阿冉,你为什么不理我?”
若冉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苏穆打趣的眼神,转身推了推沈沛,让他不要跟没骨头似的赖在自己身上,“王爷,苏元帅和云将军过来了。”
沈沛听到这话才默默的抬起头,不仅瞧见了苏穆和云静竹,还瞧见云静竹身后的一干将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精彩。
显然是把他刚才和若冉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沈沛倒是也不恼,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从马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若冉下来。
苏穆和云静竹见状也纷纷下马。
几个人打了个照面,该行礼的行礼,该喊人的喊人。
西北军的将士们纷纷上前行礼,只是偷偷打量的眼神一直都没从沈沛身上下去,大概是想知道秦王殿下会不会尴尬。
只是他们实在是小看沈沛的脸皮,他大大方方的走到旧部面前,跟他们介绍若冉,“这是本王的妻子。”
独一无二的妻子。
西北军都知道,秦王府只有秦王妃,莫说侧妃,秦王殿下就连个通房都没有。
西北军们纷纷行礼,声音整齐洪亮,“参见秦王妃。”
若冉一直都知道西北军在沈沛心中代表什么,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却因为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冲着他们笑。
就是这笑容,看的西北军一群将士们直接红了眼。
完全没想到,秦王妃会这般温温柔柔。
其中唯有一些和沈沛去过西南的知道内情,绝大多数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会儿傻不愣登的看着沈沛和若冉。
除了惊讶,惊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幕?
苏穆和云静竹同沈沛寒暄一阵之后,就带着悦悦和煜安离开,他们并不想看到秦王殿下这般黏糊,与其看这些,还不如陪两个孩子去玩来的实在。
而且,谁敢没事盯着秦王妃看?会被沈沛打的好吗?秦王殿下吃起醋来,不分男女,不分对象。
可西北军的将士们不知道这些,元帅和将军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跑远,他们只能在一旁看着沈沛,踌躇不前,沈沛见了觉得心烦,没好气的骂道,“你们在看什么?”
鬼鬼祟祟,贼眉鼠眼,难不成这么些年过去,他的兵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西北军被骂了一顿,纷纷低下头,看什么?当然是看秦王妃,他们只是很单纯的想知道,自家王爷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也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好奇,还不是因为沈沛在北漠的时候根本不近女色,虽说同他表明心意的不计其数,但大多都是惨淡收场。
这一类的虽然被拒绝,但其实还算不错。
毕竟沈沛只是冷着脸让她们走人,姑娘们虽然被拒绝,但北漠民风淳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相反没有去表明心意的,还会羡慕那个被拒绝的。
因为她足够勇敢。
另一种就比较凄惨,那是想爬沈沛床的。
唯二的两个,一个被关在水牢里很久,最后榨干价值死了,那是北狄的细作,长得美艳动人风情万种。
他们瞧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可王爷只觉得她碍眼。
还有一个,不知身份来路,最后被云静竹带走,去了何处无人得知。
军中早有传言,说秦王殿下是个断袖。
会有这样的传言当真不奇怪,因为沈沛曾经被姑娘们围堵的烦了,又不能动手打女人,只能找这么一个借口。
沈沛亲口告诉那些姑娘们:“本王不喜欢女人。”
西北军原本还深信不疑,结果王爷去了西南之后,就直接回了京城,不久之后便成了亲,紧接着儿女双全。
他们在北漠的时候一直都能听见王爷和王妃恩爱的消息,也不是不相信,主要是不敢信,毕竟秦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
结果就瞧见了这一幕。
只不过西北军的将士们到底还是知道这不妥当,很快就收回视线。
“王爷,您是什么时候到的?”人群中有大着胆子的将士问了一句。
沈沛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面对这群旧部的时候,还是有一些耐心的,“今早。”
“末将等在军营恭候多时,却不知王爷来了沙漠。”
“末将等人与王爷许久未见,本想给王爷接风洗尘。”
“是啊,王爷,许久未见,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他们见沈沛没有生气,便壮着胆子开始说话,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沈沛的近乡情却,大概就是在这时候被治愈的。
他含含糊糊的应对着,嘴里依旧说着不饶人的话,“谁要跟你们一起喝酒。”
众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纷纷围上来,若冉适时的让开距离,并不打扰他们叙旧。
只不过他们还是没能直接把沈沛给带走,因为沈沛并不放心若冉一个人在沙漠里。
“阿冉,我送你回去。”
若冉轻轻的点点头,身旁听到这话的将士们却一个个若有所思起来,总觉得秦王妃的名字有些熟悉。
沈沛既然已经答应和他们一块儿叙旧,自然是要把若冉安顿好的。
俞长胜和四喜都在西北军中待过,此番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自然是要喊上他们几个,但沈沛总是要留出人来保护若冉的,就在他安排人手的时候,会来事的将士们却怂恿沈沛带着若冉一块儿去。
沈沛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上阵杀敌的到底是比那些个书呆子懂事,秦王殿下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不好说出来。
而西北军将士们的想法就更简单,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受惊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惊吓一块儿担着,才是好兄弟,西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激动不已,着实没有办法,他们原本还以为能拿下秦王殿下的女人,应当是极其凶悍的,应当是云将军那种类型的。
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子。
紧接着他们就瞧见,他们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的那匹千里良驹,正慢悠悠的踱步,众人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若冉也不知道沈沛到底要干什么,只能顺着他慢慢踱步。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沈沛和若冉的出现,又一次引起了轰动,主要都好奇,秦王殿下到底为什么堕入凡尘的。
在没见着秦王妃之前,众人都不当一回事。
再瞧见秦王妃之后,大家伙儿都明白了。
怪不得王爷谁都看不上,还推说自己不喜欢女人,他们终于明白了,哪里是不喜欢女人,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
若冉原本以为他们找沈沛叙旧是有话要说,结果直接被带去了校场,这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的叙旧是什么意思。
“王爷,比划比划?”
西北军都是一群好战分子,上阵杀敌的还真做不出什么文绉绉的事儿,还是打一架吧,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多打几架。
北漠的风光和京城不同,和扬州更是截然不同。
早晚温差极大,这会儿日头还有些晒,沈沛丝毫不在意将士的挑衅,让若冉站的远些,说是太阳有些晒。
若冉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看着。”
沈沛见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得嘱咐她小心些。
瞧着这对夫妻嘘寒问暖的模样,一旁的西北军们纷纷觉得他们心里有点堵得慌,心里一拧巴,什么尊卑都顾不得。
西北军崇尚武力,当初沈沛可以这么快在军中站稳阵脚,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沈沛还在北漠的时候,他们就隔三差五的要找沈沛挑战一番。
如今久别重逢,这一项传统也没有丢弃。
并且众人都信心满满,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西北苦练,而他们的王爷一直都在户部打算盘。比武力,这不是把胜利送给他们吗?
还好这话没有让沈沛听见,不然秦王殿下肯定会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打算盘?
沈沛从不打算盘,他素来都是强迫别人打算盘的。
比武开始没有多久,尹涵月就走到若冉的身边,贴心的问她热不热。
若冉摇了摇头,“尹将军怎么在此处?”
“你也瞧见了,两个孩子我一个都抢不到,我去做什么?瞧着他们戳我心呢?”尹涵月的声音有些微酸,看着若冉假意抱怨道,“王妃当初怎么不再生一个?这样我也就不用和老头子还有小辈抢。”
若冉听到这话哑然失笑,她其实挺喜欢孩子的。bïmïġë.nët
因为平日里没有什么事要做,照顾孩子也有一大帮人,极少出现手忙脚乱的场景,就算是最难受的孕期,也有沈沛陪着她。
对于多生一个孩子,若冉其实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不生孩子是沈沛的意思,他觉得生孩子太伤身。
“没有机会呢。”若冉笑着开口,看向台上的沈沛,京城的风水也许养人,他那原本被北漠风沙吹的黝黑的皮肤,早已经恢复如初。
站在阳光下,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
尹涵月顺着若冉的视线看过去,有些疑惑的开口,“是,王爷不喜欢孩子?”
看起来也不像啊,他们每一年回京,都能瞧见秦王殿下照顾孩子,毫不夸张的说,当年郡主和世子还小的时候,都是王爷自己照顾的。
宴会上所有人都能瞧见,秦王妃顾着自己,秦王顾着俩孩子。
也因为这件事,京城中的那些郎君找媳妇极为困难,主要榜样的标准太高,一般人难以达到。
“还是王爷怕您太辛苦?”
若冉浅浅的一笑,“是我怕王爷太辛苦。”
沈沛一直都觉得照顾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他没有办法替她分担孕育的辛苦,就会在养育孩子的时候付出更多。
悦悦小时候,是沈沛照顾的。
煜安更是从奶娃娃开始,沈沛就照顾他。
悦悦和煜安,都很喜欢父亲。
只不过姑娘有些含蓄,而煜安,根本不好意思说。
但是若冉一直都明白,在悦悦和煜安的眼里,沈沛有多重要。
尹涵月浅浅的笑起来,又问若晨的近况,儿子虽说会给他们来书信,到底是太远了些,若冉便说煜安这一次带来了两只鹰,速度会比信鸽快上很多。
若是尹涵月有需要,可以往京城送家书。
但是尹将军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这个,反而激动的看向若冉追问道,“若是驯服的鹰可以送信,速度还比信鸽快的话,那么日后的是不是就可以用鹰传递讯息?”
尹涵月说风就是雨,也没心思去看场上的比试,一个劲的追问若冉鹰送信的事儿。
再得知他们这次过来还带上驯鹰师之后,便让人去把驯鹰师喊过来,去商量国家大事,在没有心思去看场上的比试。
若冉愣了愣神,场上的局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沈沛把人掀翻在地,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们在北漠每天都在干什么?”
这话不说也罢,说了之后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一群将士没脸没皮的躺在地上,各种哀怨,“王爷,您不是在户部打算盘吗?”
怎么还那么可怕?那么恐怖?
沈沛轻嗤一声,想说自己从来不打算盘,但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继续戳他们心窝子,“你们连个打算盘的都打不过,不丢人吗?”
场上彻底没了声。
沈沛见没人要跟他挑战,干脆利落的跳下台,径直朝着若冉走过去,冲着她轻轻一笑,“阿冉,本王赢了。”
那骄傲的模样,一如往昔。
纯粹的喜悦感染着若冉,她拿出手帕替沈沛擦掉脸上的汗,“我看到了。”
沈沛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让若冉替她擦汗,因为太过规矩,惹得秦王妃有些莫名其妙的,这平日里没事儿都要叭叭两句,怎么今儿个居然这般实诚,竟然忍住没有冲着她撒娇?
若冉瞧见沈沛身后的那些将士,心中似有所感,想着秦王殿下今日在旧部面前,应当会有所收敛,哪知沈沛却换了一种方式,虽没有靠在她身上撒娇。反而把右手伸出来递到她面前,“阿冉,我受伤了。”
若冉瞧着那伤口,沉默下来。
西北军听见这话,纷纷闭口不言,那伤口他们也瞧见过,就一道浅浅的伤口,血都没有流,充其量只是一条血痕。
“拿过来我看看。”若冉无奈的扯过手绢把那伤口包扎起来,沈沛往后头躲了躲,还有点儿奇怪。
“你不是要看看吗?包扎起来做什么?”
“这要是再晚一些,都要愈合了。不得包起来让它多留一会儿?”若冉把手帕绕了绕,草率的包扎一番,“王爷你看看什么时候拆了合适?”
沈沛随意的扯了扯那手绢,骄傲的不行。
西北军的将士们纷纷看不下去,只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虽说站着瞧王爷和王妃,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是就这么离开,好像又有些不甘心,“你们说,王爷在京城也是这样吗?”
众人纷纷被这个问题吸引过去,他们倒也想知道沈沛在京城是不是这样,可无从得知。
“应当是如此的。”一位曾经陪着沈沛去过西南的将士冷静的开口,这场景,他在西南可见的多了,他瞅着这群同僚,只觉得他们是大惊小怪,“若是不信,等云将军回来,你们一问便知。”
沈沛耳朵尖,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没有多言什么。
这让若冉愈发觉得奇怪,“王爷今日是转性了?”
这些年,秦王妃早就习惯秦王殿下那旁若无人的炫耀,京城的官员们大多都清楚他们夫妻恩爱,在扬州的时候,沈沛也是一副兴致满满的模样。
怎么到了北漠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沈沛面对若冉的疑问,浅浅的勾起唇,“他们一个个的,没有媳妇心疼,好歹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情谊,本王不想这般过分。”
沈沛可以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西北军的将士们自然也是能听见的。
这会儿一个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什么叫一起上过战场的情谊不想这么过分?
但秦王殿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过分的可以啊!
真真切切诠释什么叫做哪里痛就往哪里戳,他有个温柔的媳妇了不起吗?
了不起吗?!
西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脸色极为难看,恨不得把沈沛拖回校场再大战几百回合。
沈沛见目的达成,唇边的弧度更深。
报应虽然会晚,但绝不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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