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得急,时间又晚,几乎每个蛋糕师都说,最快也要第二天,没办法,陆北柠只能降低要求,买个涂白色奶油的简单蛋糕,上面的字,是她回到家自己用红色果酱写。
至于那枚dr戒指,也是她在自己家的旧物柜里翻了好久,到这一刻,她的公寓还是一片凌乱。
户口本就更不必说,是简惠告诉她在哪儿,她才找到的。
陆北柠从小到大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这辈子做得最野的两件事,无非都与周隐有关。
一件是她年少时屈从一眼万年的心动,用尽全身心的力气,去求得周隐的一点关注。
另一件,就是现在。
她主动跟周隐求婚。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那么点扯——当年明明是她被分的手,如今却是她来主动。
可陆北柠却没有一丝计较的情绪。
因为她明白,她跟周隐从来都不是一个对另一个的委曲求全,而是双向奔赴,最主要的是,她在心疼。
因为心疼,所以格外想给他多一点甜。
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弥补他那些年曾经受过的苦。
视线在这一秒定格住。
呼吸好像也在顷刻间忘记。
周隐近乎凝滞地端详着那五个字,静默好几秒,才把目光挪到陆北柠脸上。
灯光在他清澈的眼底映出星辉,那眼里,是沉甸甸却又动荡的情绪。
陆北柠矜持不下去,瓮声瓮气地说,“你多少给点儿反应啊……我好不容易——”
来不及说完,她就被周隐牢牢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陆北柠从来没被他抱得这样紧过,瘦弱的骨架承受着男人钳制的力道,仿佛被嵌入怀中,和他成为共生一体。
耳廓浮热,心跳变得极快。
陆北柠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听到他浓沉如滚过砂砾一般的嗓音在耳边荡开,“这件事不该你来做,柠柠,求婚的人应该是我。”
明明曾经是我在亏欠你,可事到如今,却是你主动把幸福给我。
陆北柠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里的愧疚和症结,她双手环抱住他,在他清瘦的脊背上顺了顺,音色在这天里,不知道第几次发哽,“可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等了你太久。”
“我真的很怕,怕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天爷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就索性痛快点,一锤定音,以后我想怎么让你偿还,都理所应当。”
一番话说得利落明白,眼角却润出不争气的水汽。
微凉的唇瓣贴上去吻干,周隐嗓音低低的,像在娓娓诉说,说我又何尝不是。
几乎每天都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生怕哪个不经意,就又见不到她,又握不到她的手。
偏偏又要遵循着世俗的伦理纲常,须得到他人的同意,才能遂了安稳的心愿。
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
周隐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折磨。
以至于这一刻,他被从天而降的恩赐砸得晕头转向,迷茫与不安达到顶峰,乃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陆北柠实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又恼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背,“你松一点,我好疼。”
周隐这才稍稍放松,却也还是像一个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恨不得睡觉都抱在怀里那般圈着陆北柠。
他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做这些,又为什么简惠把户口本给她。
可他那颗心又是何等的七窍玲珑,稍微联想了下,就在陆北柠眼底寻到答案,“你都知道了。”
陆北柠清凌凌的眼睛锁着他,乖乖嗯了声。
周隐淡淡勾起唇,“不生气么,又骗了你。”
陆北柠眼底隐约闪过一丝不满,却又释然地摇头,“生气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时间。”
周隐抬手摸了摸她微微肿胀的眼皮,疼惜地说,“所以哭了?”
陆北柠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着,控制不住地幼稚,“嗯,哄都哄不好的那种。”毣洣阁
湿气再度晕满整个眼眶。
周隐把她温柔搂进怀中,顺着她热乎乎的后脑勺,“我以后都不骗你了,这回发誓,是真的。”
陆北柠不争气的眼泪晕湿他的前襟,细软地吸着气,“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立马找十个男人,给你戴十顶绿帽子,让你——”
后面的威胁被一个长驱直入的吻堵住。
本就不顺畅的呼吸被迫更加拥堵,却没有阻止陆北柠仰头承接,她踮起脚,环住在周隐的脖颈,顺从地被他原地抱起,坐在餐桌上。
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他们接了一个格外漫长又尽兴的吻,仿佛情人间最真挚的诉说。
后来这个吻蔓延到卧室,蔓延到柔软的羽绒被面上,周隐把枕头帮她垫好,俯身在吻间和她说着细密温柔的情话。
他说她在看不到的那段时间也曾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只要一想到她,这个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地覆灭。
他说眼睛复明后,在国外的第一个假期就回了国,为的不是学校的毕业证,而是企图在学校里找到她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
他还说因为太想她,又联系不到她,只能背地里关注褚思昂的微博,试图寻找有关她的痕迹。
太多太多,怎么都说不完,怎么也说不尽。
又偏要不知疲倦地把所有内心角落都袒露给她看,就好像在说,你看柠柠,不只有你从前爱得酸涩,我爱你亦如此渺小与卑微。
然而你对我来说,却如同生命一样重要和珍贵。
最后的最后,陆北柠看到男人眼底臣服迷恋,化作炸裂升空的绚烂火花,与她共同完成一场刹那而甜蜜的沦殁。
她听到周隐在耳边的虔诚告语。
他说,柠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止说给你。
亦说给天地神明听。
睡前的最后一次记忆,是窗外消逝的灯火,取而代之的是漆沉如墨的永恒夜色与薄凉月光。
周隐把她搂得很紧很紧,如同出生就捆绑在一起的连体婴,两人戴着戒指的手,也始终紧紧相握。
后来天边泛起鱼肚白,陆北柠在浅眠中苏醒过来,枕着周隐的另一半枕头,专心看他安然沉睡的俊颜。
心在这一刻被塞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其他不纯粹的情绪。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荡起,那是尘埃落定的回音——
谢谢你周隐。
谢谢你没放弃。
……
这一觉,两人难得安然腻歪到中午,到后来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还是因为简惠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周隐接的。
他比陆北柠先起来一会儿,把地上凌乱的包装清理掉,又帮她把那套淡色蕾丝洗干净后,才发现简惠一直给陆北柠打电话。
偏偏那会儿陆北柠又迷迷糊糊的起不来,他就代替陆北柠接听。
听到是她,原本蕴着火气的简惠一哽,像是碍于什么似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却又尽量平和地说,“那你等会儿告诉她,过来医院见我一趟。”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们俩都来。”
这态度已然写到语气里,去干什么也不言而喻。
周隐答得温顺恭敬,“好的阿姨。”
或许简惠早在心里接纳了他,最后态度也算有所缓和,只说了句,“你跟她赶紧收拾好,去吃点饭她,别跟个懒虫一样,弄得身体不好。”
这话不止在关心陆北柠,也无形中包含了周隐。
去医院的路上。
周隐一面开着车,一面和陆北柠十指扣得紧紧的。
两枚时隔七年的戒指紧密相碰,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亮。
陆北柠心情好好地拍了一张两人牵手的照片,只是车子越朝医院多开一步,她面色就越担忧越忐忑一分。
她甚至问周隐,简惠让他们俩过去,是不是反悔了。
明明昨天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都顺她,户口本也给她。
周隐见她瘪着嘴,一脸不如意的样子,倒是笑得自如。
摩挲着她的光滑手背,他问,“你昨天怎么求她的?”
陆北柠想了想,有点儿尴尬,“就,把你的事都告诉他,然后又当着她的面哭了一遍。”
说完她瞥向窗外,呐呐道,“没想到我一哭她就心软了。”
周隐勾唇笑得意味深长,好整以暇地帮她解惑,“不是你一哭她就心软,而是她本就心软了,只等我们一个体面的台阶。”
“……”
“她都把户口本给你了,就没有把话收回的打算。”
陆北柠领略一番,斜斜看他,“行啊男朋友,我阿姨这精明的人都能琢磨透。”
周隐笑得几分得意,语调悠然,“不琢磨透怎么当她未来女婿。”
明明是顶臭屁的一句话,却听得陆北柠嘴角忍不住上扬,倒真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趁着中途堵车的功夫,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下。
当然周隐也没示弱,在剩下的几十秒里,按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把她的唇瓣尝了个遍。
等到俩人重新来到医院见简惠,已经是快一小时后的事了。
小老头见两人来,非常识相地出去抽烟。
简惠的修养得也差不多,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多了,以至于训起话来都格外精神充沛,她第一句话就是对陆北柠说,“你也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周隐说。”
陆北柠脸色微变,想反驳,却被周隐捏了捏虎口。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陆北柠收敛神色,点了点头。
只是免不了关门离开的时候,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周隐。
简惠又怎能不知道自己养的姑娘那些小心思,轻哼了声,“这还没结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周隐俊挺的面庞泛起温和恭谦的笑,“没有,她是担心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冲撞到您。”
“少来。”
简惠嘴上刻薄,面色却挂着淡淡欣然,“我不吃嘴甜这套。”
毕竟当初她就是被前任丈夫的嘴甜骗到,结果呢,还不是孽缘一场。
不过人都叫到自己面前,有些话也不必拐着弯,简惠三言两语就跟他说了这次面谈的目的。
简而言之,她可以同意周隐和陆北柠在一起,但她想了一晚上,觉得结婚还是太早,最起码双方家长需要见一面,知根知底,互相了解透彻才行。
周隐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说法,应得诚诚恳恳,“那是当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理所应当让柠柠权衡彻底。”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陆北柠哭着跟她说了那么多周隐遭受的事,简惠今天看周隐莫名顺眼许多,但碍于帮女儿把关的心态,也还是又跟他确认一遍陆北柠昨天跟她说的那些。
结果当然是一致的。
周隐也足够坦白,把当初所有的不得已与无奈,全部告知于她,就连现在已经断绝关系的周如海,他也如实相告。
“他做出那样的事,我和去世的妹妹都无法原谅,所以也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也绝不会让他接触到柠柠。”
简惠听后稍稍放心,又问了问他现在的家庭背景,得知他现在有个关系亲近的表姐,以及邝家老爷子也待他不错,也还算满意。
只是没想到,邝家还真是帝都闻名遐迩的邝氏集团。
也因此大概了解周隐手下的产业有几分。
不管怎么说,给柠柠优渥的生活是绰绰有余。
既然人品,家室都了解,剩下的也只有一些警告的话,简惠也没觉得丢面子,直接把自己和前夫的事情告诉了周隐,也让他知道,为什么她当初会那么反对两人的事。
“你和他年轻时的气质太像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心就咯噔一下,”简惠悠长地叹了口气,“他就是个人渣,老了老了还纵情声色,染了一身病,想联系我女儿去看他,我没让。”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很难忘记他当初给我的那些心理上的伤害,你说我当年,怎么能不去多想,我也会担心柠柠会不会跟我年轻时一样吃亏。”
说这话时,简惠有种身为长辈的动情和无奈,像是想让周隐多一分体谅她当初的狠辣。
周隐淡淡笑着,“阿姨,我懂。”
卸去层层伪装,简惠终于对他袒露出和善的一面,“当年,在你背后做了一些不好的手脚,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本身就是个孩子,我却还接二连三地给你使绊子,是我糊涂。”
周隐清明自持,沉静而平和地听着。
简惠深吸一口气,“包括后来,我也在自我麻痹,我跟自己说,我没有害柠柠疏远我,没有害你们分开,是你们本就没那么相爱,你看,你那么轻易就和她说了分手,明明你再坚持一阵,我也就心软了。”
“但我后来想,觉得自己想法很不对,我总是把错误归到其他人头上,忽略自身的执拗。”
“后来柠柠告诉我你当初有多无奈,又对我说,你在背后为了她做了多少多少,昨天的时候,她又跟我说,你当初坚持不下去,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你都不知道,她很少那么求我,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跟当初我在孤儿院见到她时一样,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被我一点点养这么大,就我自己生下来的一样。”
“我当然是疼她的呀,我又怎么舍得她受苦?”
说到这里,简惠自己也流下泪来,周隐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关切地说,“阿姨,您别太激动,身体要紧。”
简惠擦了把眼泪,摆摆手,“你让我说吧,不说完我不痛快。”
周隐屏息凝声,“好,您说。”
简惠稍作缓和,“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当初那样拼命赚钱,也是因为她,我在想,是不是她去世,和我当初做的那些有关,是不是你没有那么多钱给她治病,所以才——”
“没有。”
周隐及时打断,“当时沛沛的病情与钱无关,是已经恶化,即便花再多钱也无济于事,而且,”他笑了笑,“当初柠柠因为我吃了很多苦,也帮我赚了很多钱,要是真这么计算,我是欠着她的。”
到这一刻,简惠总算明白,为什么陆北柠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他不可。
无论是人品外貌还是才能,周隐都是人中龙凤,更别说他这无可挑剔让人舒心的行事作风。
几句话下来,无论是真是假,都能精准消除别人心里那番滞涩。
简惠心里舒坦,对他更多了一分看女婿的欣赏和喜欢。
只是这番谈话到最后,还是难免上升到作为家长的“威胁”。
简惠毫不客气地把自家家底情况告诉周隐,直截了当地给出一个态度——如果他以后敢对陆北柠不忠,或者再次伤害她,她不介意动用一切人脉让周隐双倍不好过。
母亲爱孩子,心疼是真,狠辣也是真。
周隐又怎会不懂。
但他对陆北柠,并不是屈从于责任,威胁,乃至于别的任何额外的附加,而是出自本能的爱和悸动。
这番话说到最终,简惠被周隐一番并不强硬也不力图证明什么的言辞震撼。
这个一身成年人成熟稳重风范,却依旧有着蓬勃干净的少年气的男人,就站在下午三点温暖又明亮的阳光里,笑得清风霁月。
他说,“或许您不相信爱情,但爱情确实存在。”
“我和柠柠是比较幸运,都遇到了生命中的矢志不渝。”
“所以您放心,我们愿意身体力行地向您证明。”
“也会珍惜老天对我们来之不易的恩赐。”
……
病房门拉开的一瞬。
在门外的等候多时的陆北柠倏然起身,只见周隐一身白衫黑裤,手腕外套,面色坦然地对着浅勾着唇。
男人眉宇间还是那副清风明月的俊秀,眼神像是带着天然引力,让陆北柠一刻不容分走到他身边,“我阿姨怎么说?谈妥了没?”
周隐挑挑眉,“你觉得呢?”
陆北柠浅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还我觉得,你能不能痛快点。”
被她轻轻捶打了下,周隐笑着把她拉入怀中,手臂环着她,在她馨香的发顶亲了亲,“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这话说得格外洋洋自得。
陆北柠略仰头瞪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失手。”
周隐佯装出一副无辜又忌惮的笑,又是对视不过两秒,陆北柠就心满意足地破功,顺势被周隐搂得更紧几分,靠在他的胸膛上。
仗着走廊这会儿没人,男人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但是有个条件。”
陆北柠自下往上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周隐笑,“到时候你就知道。”
-
四月上旬,随着一场春雨,北浔正式告别晚冬。
整个城市在甘霖的润泽下,生长出绿意盎然,温度也大幅度回升。
邝家老爷子和邝静下飞机的时候还在感叹,说来得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时候。
陆北柠和周隐则慢着步子跟在身后。
听到这话,周隐淡声解释,说北浔天气四季轮换明显,但冬季极长,所以当地人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
邝老爷子转身看向二人,颇为赞同地点头,“这倒是,空气确实比帝都的干净清新一些,天也蓝得很,怪不得你们留在这就不愿意离开。”
话说得圆润饱满。
陆北柠心里却很明白,北浔哪里能和帝都比,只不过是老人家会说话罢了。
不过周隐却有另一番解释。
在随车把送老爷子到见面餐厅的路上,男人捏了捏她的手,“不是老爷子会说话,而是老爷子看好我们柠柠,所以有关我们柠柠的,有一分,夸两分。”
大概是和他混得久,陆北柠在人情世故上也灵光一些,学着他的模样说,“照你这个逻辑,老爷子更看好你,如果他不看好你,哪里会看好我呢?”
周隐扯唇无奈地笑,点了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机场距离吃饭的私人餐厅有段距离。
碍于这是陆北柠第一次正式见周隐的家长,路上问了他很多关于老爷子的事,但实际上,周隐对老爷子了解得也并不那么全面。
换句话说,这场双方家长约定的这场见面,周隐原本只真心实意请了邝静,老爷子能来,完全是锦上添花。
陆北柠很意外,问他为什么。
周隐耐心解释,说老爷子对他有额外的期许,但他不一定能做到,也无心去经营这半路来的祖孙关系。
陆北柠却并不信服,她有自己一套眼光,“可我觉得他老人家真的很喜欢你。”
周隐却只是笑,“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但他能来,我确实很高兴。”
陆北柠问为什么。
周隐眉眼宠溺地看着她,“因为这让我们的订婚,看起来更隆重。”
多余的话,周隐没有解释。
陆北柠却默契地全都读懂,她主动牵住周隐的手,眼神乖软地抚慰,“从今以后,我的长辈亲人就是你的长辈亲人,你再也不是孤单的。”
周隐轻拢慢捻着她的手背,眸色被日光晃得很淡,却透着沉甸甸的真心实意,“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孤单。”
虽然复合没多久,陆北柠什么样的情话都听过。
却独独这句,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一味的既得利益者。
她爱的人是如此需要她。
不知不觉间,两辆豪车在私人餐厅门口停下,有几个年轻人在楼下迎接着,是简沅秋,和她结了婚的abc老公,以及两人的助理和餐厅老板。
碍于一些世俗以往的面子功夫,简惠这会儿正在楼上的vip包间等着,像个倨傲的女王。
邝老爷子得知这事儿也没任何架子,权当儿孙痛快,全程笑呵呵地被扶着上了楼。
反倒是这场饭局的主角,陆北柠踟蹰犹豫,不断地深呼吸。
周隐一身华贵西装,手挽着她的外套,一遍又一遍地帮她确认,比如小礼服已经很漂亮了,发型也很完美,眼妆干净,香水味也没有变淡。
可就算这样,陆北柠的掌心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汗。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或许是太不真实,太害怕这是老天赐给她的一场美梦,生怕推开包厢门的一瞬间,涌进来一片光芒,她一睁眼,就回到十九岁。
那个和周隐分崩离析的十九岁。
那个还没和爱人重逢,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爱人重逢的十九岁。
也或许是怕这场名义订婚的见面,被命运再一次搅毁搞砸。
这样那样的想法,让陆北柠自己都觉得矫情异常,可偏偏周隐却不觉得,反倒是耐心牵着她,带她来到包间门口。
古色古香的木质雕刻门紧闭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周隐就站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掌心。
明亮的日光在这一刻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和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重叠,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也是那样的真实纯粹。
她听到七年后的周隐字字如凿刻的低沉嗓音落在耳边。
他说,柠柠,别怕,我一直都在。
话音落下,一个柔软真实的吻落在唇边。
唇瓣分开的瞬间,周隐推开包间的实木门,阳光一霎涌进,画面却没有天旋地转,陆北柠看到从光影中透出来的轮廓,看到她们和他们或坐或站,说着笑着。
没有任何一刻比这更真实,也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个场面更动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跟邝家老爷子说笑着的简惠扭过头来,看到门口手拉着手的两人,当即起身招手,“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进来落座。”
替她回应的是周隐,他揽起陆北柠的细腰,笑着说了声好。
然而转过头,他却并没有催促。
周隐就这么伫立在原地,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唇边荡起一个只有她才读懂,耀眼而洁净的笑。
——2015-2022,陆北柠走过七年的漫长山水。
而他,就是这山水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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