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想了想,之后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就答应了跟着俞幼薇去她的宿舍,路过一片湖泊。幼薇告诉她这个湖叫未名湖,是钱穆先生命名的。湖边的小屋是临湖轩,当年吴文藻先生和冰心先生的婚礼就曾在这里举行。
燕京大学的女生宿舍是歇山顶的中国古典建筑,有两层。走着走着,忽然,俞幼薇拉住了她,夏知白觉得有些奇怪得看向俞幼薇,只见她怒了努嘴示意她往门口看:“那不是温以宁和哲学系的戴先生吗?”
只见宿舍门口立个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学生和一个年轻男人。夏知白觉得这个男人长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年轻男子转身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夏知白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忽然想起来他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
男子看到夏知白,表情迟滞了几秒。
“是······是你。”
“你和戴教授认识?”俞幼薇有些在状况外。
“很高兴能在这里再见到你。”夏知白觉得别后重逢有些缘分,又转头和俞幼薇说,“我们在火车上见过一面,当时,这位先生还替我解了围。”
“不敢当不敢当。”戴泊舟忙说,“上次一别还未来得及问你的名字。我以为再也碰不见姑娘了。”
“噢,不好意思,那天太匆忙了,我叫······”夏知白迟疑了一下,“我叫顾允蘅。”
“允蘅······好名字。”戴泊舟痴痴得念道。
俞幼薇抿嘴偷笑着拉了夏知白走开:“戴先生啊痴的很。”
戴泊舟站在原地许久,才想起忘了问以后怎么联系。
夏知白和俞幼薇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用墨水写着“不欢迎清华男生”七个字。
“是哪个傻瓜干的?”俞幼薇皱着眉头揭下了这张纸,揉成了一团,“跟我走吧。”
夏知白跟着走上二楼的宿舍,宿舍里有三个女生,一个在床上看书,还有两个在下面打扑克牌。
“回来啦,史学课之后你去哪里啦?都没见着你。”坐在下面的女生问。
“我去听周先生的国文课了。”俞幼薇说着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男生在我们女生宿舍大门口贴的,”俞幼薇无奈得摊摊手,“与其干这种小把戏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读书,或许会更招女生们喜欢。”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大学老教授里可不少学富五车的鳏夫啊,你嫁吗?”正打牌的女生仰起脸说。
“呃……”俞幼薇一时哑口无言。
“不是有句话么,”一个女学生出了牌:“北大老师大穷,唯有清华可通融。大家可以多参加参加和清华男生的联谊。”
“什么意思?”夏知白问。
“北大的男生年纪都太大,师范的呢又都是些穷酸书生,也就清华的男生勉强可入眼。”那女生回答
“也不是我们女生苛刻,”坐在床上看书的女生接话道,“现在的男人们呐对太太要求也一点都不低,既要懂文学会作诗,又要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在家洗衣做饭贤良淑德,在外时髦会交际满足男人虚荣心·····可即使如此,他们还会想要姨太太,坐享齐人之福。”
“你将男人瞧得如此透彻,怕是嫁不出去了,只得去庵里做姑子。”俞幼薇摇头晃脑得爬到看书的女生的床脚边,将糕饼一盒糕饼递过去,“稻花村的糕点,尝尝。”
女生放下书,微笑着拾了一块饼,然后在俞幼薇的脑门儿上狠狠弹了一下。
俞幼薇诶呦一声跳了下来,捂住了脑袋:“好心没好报。”
“哼,谁叫你敢编排我。”
“她可不想出家,保不准现在还在想着她那位先生呢!”下面的一个女生托着腮帮子,咬着蓑衣饼说
“哪位先生?”大家都好奇得看向她。
“医学系的陆先生啊。”
话音刚落,一本书从上面飞过来。
“你再胡说我撕了你!”床上的女生喊道。
“行行行,我不胡说,是我,我思慕那位景略先生,可还行?”下面的女生回嘴。
“噢!陆先生我之前见过,打羽毛球的时候,他还帮我们捡了一个球,他的声音可温柔了,”俞幼薇回想的时候嘴角洋溢着有些花痴的微笑。
“咳咳。”夏知白猛得咳嗽了起来,蓑衣饼卡在了喉咙里,“水,水······”
有女生急急忙忙得端来了水,夏知白灌了两口,气息终于通畅了。她刚才实在是被惊到了,果然,不管在上海还是北平,十几岁的女孩子们都很难逃过陆奚那副表象的迷惑。
“你怎么了?”俞幼薇关切得问。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夏知白摆摆手。
“噢,”俞幼薇见夏知白没事也放了心,继续聊起来。
“唉,你们说我们系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老师呢?”打扑克的女生抱怨着。
“选老师当然是看学识的,哪是看脸这般肤浅的?”夏知白说。
“可听说陆先生也是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学识应该也算得上渊博吧。”
夏知白一时语塞。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陆先生已经成亲了,他夫人前些天来北平了,很多人都看见了。”俞幼薇悄声说。
夏知白听见这话,内心有几分生怕被戳破的忐忑。
“啊?”坐在床上的女生表情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问,“怎么样的女人啊?”
“是个乡下女人,听说,土气得很。”
“那可一点都不般配。”
夏知白坐在边上,听着她们对自己的八卦一口一口咬着蓑衣饼,内心五味杂陈。
傍晚陆奚回屋的时候看见暖灯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到地面上。夏知白做好了晚餐端到桌上,隔着迷蒙的水汽,她说她不会白吃白住,并且会尽快找工作。
陆奚并不觉得她说的是件要紧事情,半开玩笑得说:“我打了两份工,应该养得起你。”
“看来你在学校和医院两处得的薪水颇丰啊。”夏知白调侃他。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得过着,陆奚每天一早出门,去医院或者学校上课,晚上才回来,似乎有些刻意得避着她,一天里他们实际上见面的时间很短。
吃完饭陆奚告诉夏知白明天有朋友约他去吃饭,所以明天晚上不用准备他的饭菜了。
夏知白点了点头:“我帮你把西装熨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夏知白会主动提出帮他熨衣服,半晌才反应过来:“谢谢。”
外面有沙沙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夏知白仔细得熨着西装,偶尔抬眼可以看到穿着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陆奚。
他身上有太多的疑团。两年前,他还是上海滩一个普通的穷学生,两年后,却摇身一变成了苏州陆家的公子。
她从来都看不清他。
想着想着,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得味道,她慌忙得将熨斗拿开:“糟糕。”
衣服冒起一股烟来。
陆奚听见声音扔下书一个箭步进来将夏知白拉开了:“你没事吧。”
“衣服熨坏了。”夏知白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
“你没事就好,这件西装穿了许久也旧了,是时候换件新的。”陆奚笑了笑说。
好心办了件坏事,夏知白觉得有些惭愧。于是第二日,她一早便出了门,打算去买件新的西服赔给陆奚。
夏知白之前来北平的时候带了些陪嫁的首饰,她用这些置换了银两,去到大栅栏。
大栅栏最大的服装店是瑞蚨祥。她走进店里,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迎上来了。
“这位夫人想看什么样的衣服?”
“我想给我……呃……我丈夫做件西装。”之前排演戏剧做服装时,她有量陆奚的尺码,不知两年过去有没有变化。
“好的,这位太太,请跟我来。”售货的少年郎带她去男士西装的分区,热情得介绍着各式布料。
夏知白觉得这店家倒是很会做生意,来这儿的大多是女士,面对如此巧舌如簧的偏偏少年郎,总会忍不住想买买买。
选好西装布料,她决定给自己也做一身。
在这之前她几乎是有什么穿什么。在上海的时候,她天天愁自己的三餐和学费没什么钱买衣服,很多是房东夫人年轻时的旧衣服。而在湖州,做什么样的衣服都是大伯母,她没有选择权。bïmïġë.nët
售货员带她看各种款式的女装,旗袍,立领大襟的袄裙还有西式的连衣裙。
“哎?这……没有简单一些的上衣和裤子吗?”
“这个……”售货员想了想,“您说的是袄裤?可这也不符合您的身份啊。”
售货员带夏知白看了几件袄裤,据他说只有在家不出门或者乡下女人才穿袄裤:“像你这样漂亮又摩登的小姐,还是试试旗袍吧,必定能衬出您的好身材。”
夏知白犹豫了一下:“我再看看。”
最终,她没有给自己做一套旗袍。回到家里,她突发奇想得将烫坏的西服拿出来。“咔嚓咔嚓”得开始剪。
她在顾家这段时间,别的没学到,厨艺和女红倒是进步不少,当初她那件嫁衣还是自己缝的。
忙活了一个下午她将西装改成了女款。穿上站在试衣镜前面,转了一圈,看着还不错。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山河故人[民国]更新,第 54 章 先生和太太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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