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沉闷压抑一直延续到晚休时间,众人按部就班到点吃饭,言崇飞却无心关照自己的食欲,白天的训练一结束,他就独自去了会议室,继续琢磨ITSS的事。
冯一维的位置空了,换作以前,这可是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事。
卡十组仿佛瞬间变得陌生了。
言崇飞虽然和姓冯的没什么交情可言,但朝夕相处两个月,座位分布还能算半个同桌,如今人一走,窗边的光亮失去阻隔,放肆地涌了过来,对言崇飞来说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整件事既与他有关,又似乎与他无关,他始终站在边缘,不知道下一刻的暴风雨会继续在外面肆虐,还是就此越界,朝自己袭来。
他一向讨厌这种茫然的感觉。
“咔。”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言崇飞赶紧暂停监控视频,还没来得及回头,几盒新鲜的饭菜从旁推至眼皮底下,冒出让人垂涎的香气。
华景昂顺势坐在他身边,将分装的饭盒依次铺开:“吃饭了。”
言崇飞愣了两秒,才慢吞吞道了声“谢谢”。他知道华景昂一贯不去食堂用餐,没想到今天竟还热心替自己多捎了一份VIP豪华外卖大餐。
“纪律会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言崇飞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边说边揭开了饭盒。
华景昂分了他一双筷子,举止相当自然,只说:“对纪律会来说,半年内的消息都算新消息,你要等吗?”
言崇飞:“……”
华景昂吃了几口饭菜,顺手翻看起桌上的监控视频,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再加上3号机恰好挤在画面的角落,很难看清里面的人影,监控的作用极其有限。
言崇飞没打算放弃,继续说:“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台箱子究竟是怎么被动手脚的……”
“我看过纪律会的调查报告,说的是按键松动导致接触不良,更像意外事故,”华景昂淡定地接过话来,“但是新人营的ITSS仪器投入使用不会超过五年,机子都挺新的,而且三楼训练室的使用频率和强度不及楼上高,最终分散到3号机的磨损程度更是微不足道,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自然老化造成的松动。”
“我昨晚也简单看过机器,面板有明显拆卸过的痕迹,但纪律会的报告里并没有提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暂且当他们疏忽了。由此可见,动手脚的人很可能是拆了面板,对停止按钮做了某种处理,才导致了接触不良,这也说明那人必须是要具备相关技术基础的。”
“基于这种前提,我核对了一下八个人的档案资料,正九组的那名战士和另一名散户都是非科班出身,参加作战培训前干过的工作也是非技术类的,可能性很小。剩下六个人,除了你和冯一维,范围已经很窄了,等会儿一个一个问就知道了。”
华景昂全程口齿清晰,不带任何冗余的主观情绪,反倒让言崇飞听得直发愣。
原来在自己心不在焉耗过白天的训练时,华景昂已经利用自己的“特权”做足了功课,暗地里先将事情调查了一遍,挑出核心细节,甚至还安排好了后续事宜。
可他本不必如此的。
言崇飞越来越觉得亏欠于他,但又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安,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欣喜,总觉得自己像在占什么便宜,最后闹得心里五味交织,只得埋头认真刨饭。直到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温饱问题,他才对华景昂最后的提议回过味来:“等等,一个一个问?”
自己组的人就算了,至于正五组的蒋友……打狗还得看主人,言崇飞不免想起张天材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深觉此事很难用文明的方式解决。
岂料华景昂完全没当回事,只是摆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等着具体问题具体解决。于是,两人光速吃完饭后便展开了行动。
意外的是,张良朋晚饭后竟不知所踪,似乎早早下班离去了,连培训都没有参加。
俨然是个逃之夭夭的心虚者。
言崇飞这下有九成的把握笃定背后的“鬼”是闹在谁身上的了,但他还是跟着华景昂找吕明远和马知书谈了谈,以示严谨。
吕明远不喜欢被人误会,解释起来一度情绪激动,恨不得用毒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马知书却是另一个极端,问一句便只答一句,好像不太愿意多谈此事,还劝言崇飞别太在意,应该把精力都放到训练上去,平时多留个心眼就好。
言崇飞倒是极好说话,知道小马同志是个分秒必争的人,也不再耽搁他,分别之际,华景昂却再度叫住马知书,反复确认:“蒋友和张良朋都是跟在你后面进去的,真的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吗?”
马知书赶着去训练,又不好意思对华景昂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只能尽量维系自己礼貌的姿态:“唉,实在对不起啊,昂少,我平时很少注意周围,要是之后想起来什么,我一定告诉你们。”
说完便匆匆拐去了训练室,像是要甩掉什么棘手的麻烦。
昨晚出了那样的事,卡十组的训练节奏和心态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眼看阶段测验步步紧逼,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为闲事分神。
对此,言崇飞十分理解,但这样毫无进展的问话也让他倍感焦虑,尤其华景昂还陪在身侧,耽搁自己的时间也就罢了,现在拖着这位大佬一起不务正业,实在是罪过。
可华景昂不仅没有厌烦,反倒表现出了罕见的热情,没等言崇飞打退堂鼓,就抢先得出结论:“看来,已经没什么变数了。”
问题就出在张良朋和蒋友身上。
言崇飞想起昨晚在走廊与那帮吊儿郎当的人擦肩而过,可疑得几乎像直接送上门来的,他毫不质疑,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华景昂确认好时间:“他们差不多九点就会下班,我们去停车场堵人就行。”
“行……”言崇飞草率地一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堵人?”
他本以为华景昂会给出一个非常符合他身份和气质的高品质方案,结果竟出现了“堵人”这种离谱的词汇,言崇飞感到自己的脑回路瞬间半道分岔,支去了难解的方向。bïmïġë.nët
就在大脑完成应急处理之后,言崇飞试图凭借想象勾勒出大佬堵人的场面——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蒋友拽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电梯,直奔他那辆拉风的保时捷,结果漆黑中一记拉风的腿影向他扫来,“咚”的一声踹上了墙壁,将蒋友拦在半路。
“你你你要干什么!”蒋友吓得失色。
停车场的灯光从背后照来,某人保持放荡不羁的姿势,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动了我们队长的,是你吧?”
他在蒋友这头小羊羔面前不慌不忙吸了一口,随后,只听烟头“滋啦”一响,云烟轻吐,噩梦就此来袭……
言崇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干嘛?”霜阳突然探进门来,诧异地望向里面神游在外、面部神情略带扭曲的言崇飞。
言崇飞瞬间惊醒,慌乱道:“你、你吓死我了!怎么还没回家去!”
霜阳更加迷惑,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正常人:“昂少,言队他没事吧?”
华景昂冲她似笑非笑,故意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昨晚留下的后遗症。”
言崇飞:“……”
能不能吐出点象牙来!
霜阳却始终紧皱眉头,见无事发生便直奔主题,说:“我向上面申请了停职延缓处理,但只争取了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还给不出最终结果,冯一维他可能真的要停职了。”
她手里还拿着刚刚盖完章的审批单,看样子是从白天一直忙活到现在——对卡十组来说,领队的到来其实相当突兀,既没有影响到他们原有的训练生活,平时也不会进行多么密切的沟通,好像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无论外人怎么认知,霜阳确实一直存在着,也一直在默默工作,小巧玲珑的体格里满是出人意料的能量。
首富千金的标签反而逐渐淡去了。
只一瞬,言崇飞闲趣的心思陡然散得干干净净,他神情一沉,安慰道:“三天够了。”
霜阳怔怔地盯着他。
“顺利的话,”华景昂也参与进来,“一个晚上就够了。”
霜阳一时有些摸不着北,只能来回转头打量二人,直至接收到笃定的信号,高悬的心才终于能够勉强着地,她松了口气:“那样最好了。我来得晚,很多事可能不太清楚,但我看人还是没问题的,咱们组里应该没什么龌龊小人。”
她故意将尾字咬得很重,此时吕明远恰从训练室归来,一句“龌龊小人”锋利地扎进耳朵里,他立刻拉下脸,满脸不悦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霜阳也不搭理,更不乐意和碍眼的人共处一室,她将审批单交给言崇飞,转身提上最新款的限量名牌包就离开了。
言崇飞没心思再去理睬吕家人的事,拉开自己的抽屉,正要将审批单存放进去,却发现里面多出了一张叠好的纸条,应该是有人塞进去的。
展开一瞧,竟然是ITSS按钮的分析图,从钮帽、弹簧到里面的接触点,此人用图示的方法拆解得一清二楚,并写明了可能产生故障的多种原因。
言崇飞捏住纸条的指尖不觉紧了紧,华景昂见状凑了上去,也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这是?”
“所以,按这个纸条的意思,也许是有人对接触点做了手脚,但是需要第二个人按动一次才能生效……”言崇飞逐渐理清了一些细节。
华景昂仔细端详纸条上的图示,也有所恍然,他原本以为按钮的凸高变化大概是因为重新组装时没有装好,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按钮里多塞了什么东西。
“照这个逻辑,再往前推,不就是蒋友那孙子干的吗?”言崇飞终于摸清了来龙去脉。
蒋友动手,张良朋触发,冯一维没有碰,最后就沦到自己倒霉。
言崇飞自认为和正五组的人无冤无仇,总不至于当初在食堂甩过脸色,就要赶尽杀绝了吧?
华景昂突然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视。
等等……
言崇飞的脑筋倏然一个急转,所以的所以,他们想害的其实是冯一维才对!
一刹那拨开云雾,心中顿时一片豁然,言崇飞再看向华景昂时,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吕明远没搞清楚状况,只是在旁不解道:“这是谁画的?”
言崇飞盯着上面规整的作图和字迹,明明空间足够宽敞,执笔人却习惯性将字缩得很小,但麻雀虽小、五内俱全,每个字仔细一看都是娟秀有力的,除了那个喜欢偷偷躲在更衣室里写东西的家伙还有谁!
莫名地,再念及方才离去的吕赵霜阳,还有背后偷偷搅风弄雨的张良朋,言崇飞觉得心情尤其复杂,不免叹道:“咱们组可都是一帮人才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无领导小组作战更新,第 54 章 第 54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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