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G联盟官方账号毫无预兆地发布了一则正式公告,声称经过协商讨论,已与无领导集团达成一致,将在不久后举行一场公开的阵营对抗赛,用作战行业最原始的方式来破除一切纷争。
在犀利笃定的言辞底下,出场阵容以手写签名的形式赫然呈于眼前。
主力成员:问明月、龙丰、黄昏、老乖、柏来
张扬放肆的笔锋像是要将电子屏幕都划破似的。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UG联盟现役首席战士里名列前茅的绝对强者,而辅助阵容也无一例外挂着首席名衔,几乎是筹码全押。
“龙丰和问明月不是受伤了吗?”
“可能伤得比较轻吧……”
“老乖和黄昏不是主攻地下赛的么?纪昊森怎么敢把他俩派出来?”
“柏来都在里面,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看油鸡根本就是疯了!”
短短几分钟,讶异和质疑的情绪已经弥漫开来,湮没了整座大会堂。装潢华丽的宏伟空间在细碎的议论声中竟越发显得空虚,好像不堪一击。
霜阳习惯性开始分析形势,第一时间数了数主力阵容的分工:“唔……先锋是问明月,向导肯定是老乖,机动多半是柏来,都全了呢!”
冯一维顺口接道:“有备而来呗。”
言崇飞仍旧沉默不语。他在华景昂的比赛视频里见过龙丰和黄昏,还有一些不记得名字的联盟战士,他们的硬技术跟集团的精英战士相比不算什么威胁,但胜在灵活,综合素质较高。
阵容战又与个人战不同,通常赛制复杂,变数太大了。如果集团不打算派精英战士出战,就新人营目前的状况,能否挑出一支所谓战力均衡、配置完备的队伍,恐怕都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不止他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很多人冷静下来之后也开始犹疑不定。
无论是林莉尽力渲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是邹闯那一番下马威的狠话,都让这场公开赛愈发像是伊甸园里一颗极尽鲜美、举世无双的苹果,没有人可以抵挡诱惑,可同样也没人敢去挑衅那尊环伺在旁、不知何时就会张开獠牙的毒蛇。
林莉遇冷的兴致反而在此时有所回升,喃喃道:“看来纪昊森还不算太死板,已经学会先发制人了。”毣洣阁
“可他们这不是破坏规矩么?明明还没有完全谈好,这下直接先斩后奏了,他们把集团当什么啊?”有人对此忿忿不平。
林莉转手将平板还了回去,神情里流露出属于领导者的理性和镇定:“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也是对集团在发布会上无端公开外援消息的一个回击。他们现在发布公告,等于是抢先下了战书,如果集团这时候选择视而不见,就容易被带节奏说成是不敢应战,就此输了面子,所以集团一定会应战,而且不仅要战,还必须要赢。纪昊森应该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派出他们既有的最大战力,这样一来,做选择的压力又到了咱们这边。”
“那咱们现在……”不少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前排几名精英战士身上,可该回避的依然在回避,张乔努力低垂的头险些要埋进胸骨里。
林莉却是率先叫停:“算了,今天大概是不宜开会,就到此为止吧。”
她果断散了场,想要及时止损。先是精英战士拒绝出战,然后是纪律会不请自来胡搅蛮缠,再是UG联盟的正面挑衅,无一不对新人营士气造成重大打击,再这样下去,她很难保证战士们的心态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如趁早让他们解散休息,以退为进,也许还能留得一丝转机。
而这一丝转机就在于——
林莉站在门口,满怀诚挚地望向了不远处的言崇飞,眼里的光随着人群稀释逐渐柔和下来。
言崇飞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心里还留有几分抗拒,但他并没有推卸什么,默默走上前去:“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林莉摇了摇头:“不用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足够了,我相信华队知道之后自然会明白我想说什么的。”
言崇飞稍微蹙了蹙眉:“不觉得你们很强人所难吗?”
卡十组三人等候在旁,明显感觉到自家言队憋着一股没来由的火气。
这不是言崇飞第一次听这位林经理说话,但林莉却是第一次和言崇飞面对面交流,不过只言片语,她倏然间回想起曾经某些对峙的画面,那时候在她面前坚定发出质疑的人正是华景昂。
某个瞬间,她甚至分辨不清。
林莉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她实在有些不解:“这……从何说起?如果真的要强迫谁,就不会有这场动员大会了,上面大可直接点名参赛。”
言崇飞用舌头抵住上颚,过了两秒还是撤了力。他其实很想为华景昂辩解两句,比如糟糕的身体状况,比如那吃软不吃硬、只会自讨苦吃的克制性子,又比如……可他凭什么呢?
随意指责不知情的人,和无理取闹没有区别,况且,他也不是华景昂的谁,充其量是个打杂传话的。
言崇飞一贯很有自知之明,转而用寡淡的微笑掩饰过去:“我的意思是,让我完整复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有点艰难……”
林莉微怔,对他的调侃延迟反应过来,随即笑了笑,忍不住多打量言崇飞两眼,竟有点赏识的意思:“那就拜托了。”
.
冬日的大海总是蓝中泛着一点深沉的灰,北风长期盘旋呼啸,海面也不甚太平,远远张望,阳光洒落的碎金不断涌动,一不留神就被波涛打散了。
难得有一天的清闲,华景昂识相捡起之前的医嘱,尽量让自己不去思考工作上的事,真正放空身心,好好休息。
但也只是尽量,实际要安抚体内那些长期兴奋紧绷的神经并不容易。
华景昂花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整理屋子,借此转移注意力。陈阿姨平时已经打扫得相当干净,他只用试着调换一些物件的摆设,收拾出空置的废弃物品,堆在一起方便处置。
等清理完毕再统一检查,伞骨松落的破旧雨伞、入职时集团/派发的新人宣传手册,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都有,最新的大概是母亲去年春节带回来的战大纪念礼盒,但里面的帝都小吃还没开封就已经过期了。
他其实是个念旧的人,以前很多东西都不舍得扔,总以为留着自有用处,可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扛过所有不与人说的秘密,最终却是溃败得不像样子,要不是轻微发泄一通,不会久违地喘上一口新鲜气。
考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自我设限。
华景昂没再犹豫,将东西打包搬去楼下的回收站。尽管这片高档小区的隐私安全做得不错,废品都有专门的团队打理,但他在丢弃之前还是习惯性做了保护处理,将可辨认的信息都破坏掉了。
然后,华景昂像往常那样戴好帽子口罩,裹紧厚外套,全副武装去海边逛了一圈。
信步在外的感觉格外惬意,工作日的海边人烟寥寥,他可以随意打量眼前的世界,没有人会在意他,他也不用在意任何人。
等散步结束,他已经走到了繁华的滨海路商业圈附近。今天风势不算太大,但华景昂仍然觉得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便就近去到一家老牌面馆点了碗热汤面。
蒸腾的雾气扑面而来,耳畔都是其他食客的交谈寒暄,店主时不时吆喝两声,墙上的电视机还播放着最近热播的悬疑剧《信仰VI》,热闹得不太真实。
等等……信仰竟然已经出到第六部了?
华景昂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依稀记得初中的时候追过第一部,起因是特英局参与了剧组背后的顾问工作,父亲还和影帝男主合过影。那时候的故事是,主角不问晨昏,一心筹谋复仇大业,游走在黑白之间,结局却是开放式的,大概是为了续集作准备。
如今扮演主角的男明星已经比记忆中的模样老了许多,尽显成熟的韵味,也不知道故事发展到哪一步了——还在漫漫长夜中坚持?抑或早就放弃复仇,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但值得庆幸的是,转眼间过去十几年,这些被淡忘的回忆还在另一个生活轨道里安然发展着。
这让华景昂由衷宽慰,就像手里紧紧牵着什么,从未落空。
午饭后,他继续在邻近的公园里散心,顺便围观了一场中学生的躲避球练习赛。学生们穿着的校服已经透露出他们作战特长生的身份,华景昂并没有刻意回避,倒是颇有耐心地看完了全程,临走时竟还有些怀念。
一切变了,又好像没变。
等他在外随意走走停停,终于绕回自家楼下时,晚霞已经在天际浅浅晕染开来。
华景昂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住户信箱,不由得停住脚步。仔细一想,母亲好像订过一些杂志期刊,但她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想来也没时间去拿。
打开信箱的刹那,山崩般倒塌而出的纸质读物印证了他的想法。
华景昂有条不紊整理在怀,闲来随手翻开一本行业专刊——
“对话技术\'实干家\'孟文彬:能量守恒,代价与回报同理”
华景昂看见“代价”二字,眼里的光陡然冷却下来,很快合上了专刊,默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不让情绪太过敏感。
紧接着,他又在专刊封面的边缘处发现几个像是印刷错误的灰字:“保持愤怒,是为人的最后尊严。”
背后也印有:“仇恨不会愈合,世上所有的宽恕都是自我麻痹。”
华景昂的目光覆过一层暗色,睫毛在专注中簌簌发颤,他不放心地检查了专刊的其他位置,在书脊底部看见了同样生硬的印刷字体,写着“YR”两个字母,字迹淡得几乎快认不出来。
什么意思?
华景昂再翻开专刊的目录,发现里面有一章是对业内知名记者的采访,标题正是“保持愤怒”那句话。按照对应页码翻了几个段落,采访记录里也确实出现了仇恨的相关描述,不过是热血青年针砭时弊的话罢了。
果然还是印刷时的误操作么……
华景昂重新端详书脊上的字母,其实跟普通的底纹装饰也没什么差别,他不再继续耽搁,随即关上信箱,打算先将这些东西抱回家再研究。
暮色温柔擦过住宅楼的棱角,落在门外的地砖上,照出一地分明的斜影。
华景昂堪堪走出几步,恍然意识到一天竟是如此短暂,等天色彻底黯淡下来,这场白日闲游的梦似乎就会醒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踌躇不舍,下一秒就听见——
“喂,你怎么跑出来啦?”
华景昂诧异地回身张望。
言崇飞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就站在不远处,身后是霞光铺开的天空画布,勾勒出了沉敛的高楼轮廓线,转眼几只麻雀扑棱棱飞离楼顶,浓缩成细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而视野里唯一清晰的只有他。
也许,白日里的梦现在才开始。
华景昂停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凝望。
言崇飞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华景昂的视线牢牢将他攫住,反倒让言崇飞开始怀疑自己哪里有问题。
两人意味不明地彼此对视,言崇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话锋一转,冲华景昂乐道:“对了,你知道你刚才的背影特别像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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