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大步上前,伸手去搀扶约翰孱弱的身躯。
“吼!”伪龙释放闪电,用威吓将圣骑士逼退。
卡尔毫不畏惧地回瞪这该死的小蜥蜴,心中不乏再杀他一次的念头。
“咳……咳……”约翰吐出两口血,缓慢跪坐在地上。
他抬起头,朝卡尔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我很好,卡尔,回去吧。我需要在这个地方休息一下,修复我的身体。”约翰转移视线,和没有大碍的尤尔根与闪电点头示意。
从麻痹状态中恢复的鸦人拍拍圣骑士的肩甲,背起自己掉落的长弓,“让他一个人待着吧,让他静一静。”闪电手指着另一边正在除草的矮人,“那边更需要你的帮助。”
尤尔根将长棍捅进植物的根系里,尝试着将赛曼和树母的组织撬开。他满头大汗,两道水痕恰好经过眼角。根须缠得太紧了,使得很多尝试都在做无用功。
在卡尔抢过他的长棍之前,尤尔根一直在忘我地发泄着气力。
“我得带他回去。”
“我帮你,尤尔根。”
分离工作非常艰难,德鲁伊和植物已经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最后,圣骑士只是按照模糊的记忆,挖下了可能曾经是赛曼身躯的一部分,还有那张勉强分得出五官的脸。
尤尔根拒绝了圣骑士的帮助,执拗地将这块几乎他体型两倍大的木雕背在了背上。
“谢谢你,卡尔,这得我自己来。”
解决了危机,拯救了某个地方的太阳小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卡尔收剑入鞘,看了一眼跪坐在那里的约翰,红雾在约翰的周围汇聚,将他的友人完全吞噬。
完成了复仇的他,瘫坐在那里,像个失去动力的废弃傀儡。
但愿这一切已经结束,但愿他能做个好梦。
……
我差不多要习惯这漫天的血色了。哪怕在红雾中,我也能分辨出神力的多少,从而分辨出脆弱的光谱。
找回意识之后,我尝试分辨自己来自哪里,是那片记忆碎片中隐现的宁静乡村,还是这片分层的深红中。让我惊讶的是,自己对这片灾厄之地的认可度要远胜于飘渺的幻影,这也许就是她所说的认清现实吧。
脚下的炙烤感一直存在,我也差不多习惯了。顺着记忆走到那个位置,一处结界出现在眼前。
维持这道结界的界限是一连串邪恶阴森的魔光符印,它的绘制者说这道魔光结界会削弱神力,屏蔽异界感知。我始终弄不明白弗朗西斯从哪里学到了这些神秘的知识,他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团。
我迈过结界,忍住那股阴暗力量搜肠刮肚的诡异感觉。
红雾的存在显著下降,我能看见脚下坏死土地的粗糙颗粒,分辨头顶燃烧一样红灰相间的云层。我还听到了音乐,悠扬美妙的琴声,这让我心底产生十足的欢喜。
我被音乐引领着穿过断壁残垣,脚步禁不住踩着节奏,欢快地将石子踢开。那琴声越来越近,当我绕过最后一面断墙,我看到了音乐的源头。
她坐在带裂纹的石阶上,背靠着倾斜的石柱,抱着一把精美的鲁特琴,细长洁白的手指划过琴弦,奏响我听过最美的音乐。
那双白皙的手掌像是有着魔力,演奏的同时拨动着我的心弦,我尝试压抑自己越来越激动的心跳,可还没等自己的内心平静,那音乐已经戛然而止了。
她看了过来。
亮丽的金发像秋季风吹过的麦浪,她戴着一顶夹着白色羽毛的黑色翻檐帽,华丽的青绿色金线衣裳,高筒皮靴衬出修长完美的腿部曲线。她坐在那里,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不提那挺拔的琼鼻,丰润光泽的嘴唇,她的眼睛就像两颗金棕色宝石,闪烁着智慧和灵动的光芒。
我已经被她的目光勾了魂魄,陷入自我厌恶的卑微感情。我在这里十分感谢身体中不时出现的刺疼,疼痛将我从迷离中解救出来,让我不至于面对她失了礼数。
我双腿站定,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抚胸,手肘二十度角悬空离开腹部,对着她躬身行礼。
“您的光辉令晚霞黯然失色,老师。”
她放下了鲁特琴,轻盈起身,手捻虚空裙边,回应了我的礼节。
“这里看不到晚霞,坎普先生。”她的嘴角翘了起来,鼓励地称赞道,“但我很高兴你照背了《赛琳诗歌》里的赞美,对比最初的口吃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她的赞扬使我心生鼓舞,我强压着雀跃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站在台阶下,仰视着她的脸。
“今天要复习什么?老师。”
“伊斯特曼的舞会礼仪。”
我右腿后退,身体下屈,对她伸出了手掌。
“我能否有幸与您共舞一曲?美丽的女士。”
礼仪课程的考验已经开始,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着痕迹地维持面容镇定。
她比我做得更好,一股优雅的贵族气质油然而生,当她的指尖点在我的掌心时,我非常确信自己牵起是某位贵气逼人的公主、王妃甚至是女王。
“这正是我期待的,坎普先生。”
我牵着她的手,心里踩着节拍,在废土上共舞。没有瑰丽的灯饰,没有美酒佳肴,没有华美服饰,甚至地板都不算平整。我们的眼中只有对方,迈动的步伐恰到好处,仿佛天作之合。
我知道这只是双方都在有意迎合,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喜悦。我细心带着她避开那些裸露的石子,让这场共舞能够完满的持续下去。
她适时给出称赞。
“细致呵护舞伴的心思,正是绅士的体现,坎普先生,你还可以做的更好一些,尝试揣摩对方的内心和真正的感情。”
我理解了她的意思。
舞步依旧在继续,我低下头,就像一个热恋的情人贴着她的侧脸,在她的耳旁轻语。
“诺拉和我说,她很不喜欢‘坎普’这个姓氏,听上去有些太正经了。”
她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我的耳边回荡。她的身体贴在我的胸膛上,给与足够的依靠却又不使人感觉沉重。
“我可不会把你比作我的情人或是宠物。坎普这个姓氏,是‘克制’的意思,这是我对你的期待,约翰·坎普。”
我没有细听她在说些什么,我的脑子里始终想着她布置的作业。
体会舞伴的心情,这其实能从她们涂擦的香水里闻出来,香气就是她们的真话,她曾经教过我这些。借助逗弄的俏皮话靠近,隐晦地嗅探那股香味。
再专心一点,约翰·坎普,仔细分析你的作业。
这股气味,我应该闻到过。
阿斯玛拉,一种从伊斯特曼宫廷流行下来的香水。初闻会有玫瑰香精和醋栗混合的气味,带着些刺激性。但当阿斯玛拉滴落在皮肤或者衣服上,那些刺激气味会神奇的消失,转而变成一股颇有韵味的迷人香味,它会越来越淡,到最后,只有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才能闻到这股香味。
因为其特殊的性质,阿斯玛拉曾在宫廷贵妇中流行,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隐秘的期待。这是一种有着隐藏含义的特殊香水,常被一些开放的女士用来偷情……
我的脑子轰地炸开。
她在身上滴了阿斯玛拉。
我的脸色迅速蹿红,激动的思想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场考试的目的。我的手掌开始羞涩于触碰她的身体,脚步也开始混乱,更糟糕的是,我慌神的时候踩中了一颗石子。
当我回过神来,倾倒的身体已经靠在了她的怀里,老师改变了动作,男女易位,她搂住了我的腰。
“在女士面前暴露自己是个雏儿,是很失礼的事情,哪怕你真的是,坎普先生。”
我的脸烫的像是火烧一样,硬着头皮面对她的视线。
“我很抱歉,老师。”
“抬起头来。”勾动琴弦的手指已经钩住了我的下巴,她的眼神一片空灵,充满着理性,我的羞耻心在注视下很快平静。她的眼睛里有着令人臣服的魔力,我说不上来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暗示法术。
“你需要掌握这些礼仪,约翰·坎普,为了以后。”
“我会的,老师,我不会让你的教导白费……”bïmïġë.nët
“不,约翰,这是为了你自己。”
她的双手捧住我的脸,将我固定住,我很确定这不是任何一种礼仪。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某种忧虑的感情,像潮水一样将理性覆盖。
我对这样感性的眼神抱着一种扭曲的窃喜心理,我阴暗地欢喜着,她的变化是因为我。
“你必须谨记这些礼仪,约翰·坎普,你必须‘克制’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情感,让一切维持在理性里,这些繁文缛节会成为约束你的锁链。”
“……为什么?”我在被教导礼仪之初,就有疑问。
玛丽安娜·达尔凝视着我,她宝石一样美丽的眸子里只有我的身影。但我能感觉到,她看的,不只有我。
“克制,约翰。你绝不能失控。”
“你的身体已经不只属于你自己了。”
“不要忘记我的话,约翰。”
“当你放弃了克制,【维尔蒂斯】就会从你的疯狂中脱困而出。”
我点了点头,在她有些担忧的情绪下再三保证,绝不会让自己情绪失控。
“无论如何都不行,约翰,哪怕是关于我们……”
玛丽安娜、诺拉、弗朗西斯……
“嗯,我会的。”我当时这么答应了她。
临别之前,她给了我一个吻,我不确定这是否是某种奖励,但我知道这让我内心的情愫再次翻卷涌动。
我爱她,痴迷于她的美貌,她优雅的灵魂,还有那颗为我忧虑的心。
我没有说出口,我害怕那只是我的误解,害怕玛丽安娜对我的特殊感情和诺拉对我的一样。
多一个养母,我一定会心碎的。
最后,我的舌头只是笨拙地表达了关心。
“诺拉……诺拉说你一直在头疼……”
玛丽安娜笑了一下。
“我的头疼已经有所缓解了。”
“真的吗?”
她点了点头。
“在这片绝望之地,得到救赎的不只有你,约翰·坎普。”
我对离开她感到不舍,又一次回头看向端坐在台阶上的她。
“下一次,我的舞蹈会跳得更好的,老师。”
她捧起了她的琴,一如最开始那般完美。
“下一次,不要叫我老师,约翰。”
“你的礼仪课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没有上下之分。”
“离开朱安特里特之后,我希望你直接喊我的名字。”
我张了张嘴。
“好的……玛丽安娜。”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深红之仆更新,第八十章 共舞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