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牛生硬笑笑称是,本打算老实说自己忘了名讳,却不想那人极乖觉,丝毫没给他为难的机会,自顾指着身后众人都点了名字,一一与李阿牛介绍过,又对着人吩咐道:“这是李常侍李大人。”
人齐齐躬身行礼喊“见过李大人”,那人方回转来对着李阿牛道:“在下罗连,与李大人见过几次的。适才奉召前来议事,不想大人也在此。是何时返京?竟未听说。一会子散了,定要抢个先机为大人接风洗尘。”
李阿牛忙说不敢,又道“早间才进京,这便被宣进了宫”。借着这闲聊的功夫,半真半假的与罗连感叹了句:“陛下召的如此急,不知有何要事。”www.bïmïġë.nët
罗连远比他坦荡,爽朗笑道:“天意不可测,哪有臣子揣度君王用心”。言罢伸手指着椅子道:“大人入座,岂敢让您站着说话。”
天子书房,李阿牛来过次数不少,大多简洁里透着庄严,从未见过今日这般还置了桌椅吃食。
他初还不觉,此时方回神,分明皇帝是有备而来,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为了等他,还是等罗连几人。
再说这罗连面上言行恭敬,神态语气却并无讨好谄媚之相,甚至叫李阿牛入座,还带着些颐指气使。
不过细微处李阿牛一时间难以计较仔细,随着罗连相邀,点头称好,如坐针毡将屁股贴回了椅子上。
罗连对着那几人道:“你们也过来坐罢,陛下不知几时才回。”
众人似颇为熟悉,相互打着趣一并坐了来。其中一人看了两眼李阿牛,道:“大人莫怪”,又转向罗连道:“陛下叫我们来,多是为了落金街上那桩命案,却不知李大人在此是为了何事。
若是为了别的,倒不如去偏殿等候。非小人多心,若是有个误会,走漏机密,咱这也担待不起啊。”
李阿牛偏脸看向罗连,却闻其喝斥道:“休得胡言,李大人既在此,必然有其道理,你莫不是还怕宫里公公领错了路。”
那人忙低头赔罪,罗连转向李阿牛道:“李大人勿怪,京中出了人命官司,一屋老小仆人杂役百来口悉数丢了命,陛下盛怒,特命我几人随刑部一同办案。
这厢进宫也是为着此事,您大老远刚回,怕是不解内情”。话毕又朝那插话的人努嘴道:“李大人在此,自有其道理,你莫不是怕宫里的公公还将人带错了路不成。”
那人躬身称是,只说怕走漏机密,说着话又对李阿牛赔了几声不是。有这么个插曲,大家反而熟稔起来。
三五句闲话后,众人讨好之意越发明显,七嘴八舌皆道是李阿牛在此,应是皇帝有心让他去一起追查落金街的命案。言外之意,就是李常侍得皇帝看中,想着法的往他身上贴金罢了。
桌上茶水不知何时已倒在了杯子里,看众人热烈,李阿牛心里忐忑也稍缓,他在明县数日,自是不知黄旭尧一事,更不知与薛凌有关。
现听罗连等人说起,难免惊诧皇帝眼皮子底下,竟有歹人凶恶至厮。更多的,却是暗自庆幸。
没准,皇帝找自己来,是真为着这事。
不待罗连细说,李阿牛主动问了经过现状,想着若当真能为此案沉冤昭雪,大小也是个实打实的功劳傍身。
罗连这便将黄宅之事大小讲了一遍,原事发不过两日丁点,凶手是谁还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晚俩衙役瞧见了个穿蓝裙子的姑娘。
不过时值夜深,背对月光,模样瞧不清楚,勉强找画师贴了像在城里,除了吓的衣料庄子不敢卖蓝料子的布匹外,别的是什么效果也没。
旁边人跟着笑笑道:“咱办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几回妇人当飞贼的,都怀疑是不是凶徒装神弄鬼扰人视线。”
李阿牛堪堪听了个概要,他本对捉贼办案之事毫无经验,自也给不了什么看法,随口附和两句后,知道尚无头绪,心头热情熄灭大半。
罗连似看出他气馁,宽慰道:“在下讲的怕是有所遗漏,具体案卷证据皆在刑部那边封存,待一会陛下钦点李大人过问此事,且去看过,应另有裨益。”
说完似突然记起什么,看了眼门外道:“今儿陛下朝事甚久,不知又有何要事。”
李阿牛跟着看去,乍然记起,他是坐了许久了。坐了这许久,皇帝没回也就罢了,那太监也没再来。他赶紧扭了头,笑道:“我以往上朝也是,时短时长,正常的很。”
罗连跟着笑笑,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正要开口,他邻座一人像是猴急,抢道:“既然陛下一直没回,李大人又不是外人,不若我们先行聊聊今日得来的那个消息,且论论真假,一会上禀天听时也免了陛下为难。”
罗连似有为难,先看过那人,目光又在李阿牛脸上扫了一眼,缓缓放下杯子,道:“也罢”,这才抬起头来道:“李大人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多避讳了。”
“不过,我总觉得此传言不足为信”,罗连轻摇了下头,环视众人道:“且不可太当真,更不可拿此作为办案的追查方向。”
一人反驳道:“怎么不可,我倒是觉得此信颇为可疑,黄宅案既是仇杀案,定是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李阿牛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罗连看了两三回才记起来一般,忙道:“李大人勿怪,我办案心切,忘了这茬。刚才只与你说了凶案经过,未曾提起,我们得了些秘信,只是上头往事太过荒唐。”
他顿了一顿,似甚为纠结,半晌才下定决心对着李阿牛道:“李大人勿怪,未得陛下开口,在下尚不能与你说起密信内容。”
李阿牛又不自觉看了眼门外,方干笑道:“罗大人客气,不然我还是去偏殿等陛下”。他来的不顺意,坐的不顺意,罗连如此说话,更加不顺意,巴不得魏塱赶紧来,或者自己能赶紧溜之大吉,哪儿想与这些人讨论案子。
罗连未答,却是另一人开口道:“这反倒说得了吧,若真有这么回事,李大人也逃不了干系,到头咱还得到一处。”
“啊”?李阿牛骤然心惊,蹙眉望将过去。那人挑了挑眼角,拢手在嘴边压着嗓子对李阿牛道:“薛弋寒,知道吧。”
李阿牛双目空洞了两秒,目光看了眼罗连,又偏头看回那人,不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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