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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小染在厚厚的积雪里蹦着跳着,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她弯下腰在雪中乱摸,站起来时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嗡”!
一团拳头大小的雪球,如同炮弹般砸向田毅。
好在田毅身手不凡,一个驴打滚,雪球擦着头皮飞了过去。
然后远处一片白桦林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白色的雪沫中树丫飞起十数丈高,隆隆声不绝于耳。
“师妹,你玩真的?”
田毅从雪堆里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大量的雪沫落下,几根沉重树杆砸得他的头一歪一歪的。
顿时,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朝地面伸出手,一股子吸力出现,附近的雪向他掌心汇集,凝聚出一团雪球,接着扭腰抡胳膊,雪球带着破空之音,轰向了墨小染。
一时间,天崩地裂。
末日般的景象里,“哈哈哈”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墨九玄的身影在激射的雪球中慢慢走着,身形不断变化,眼看雪球砸中了他,他的身体便化为残影,又在前方出现。
突出一个飘逸。
墨小染的体力灵力太过充沛,没多久,田毅便缴械投降,四下一打量,发现远方出现一个熟悉的山峦。
“师叔,前面山中有一户猎人,今晚我们就去那投宿吧!”
虽说是打打闹闹,三人行走的真实速度其实并不慢,两个时辰,距离无极宗已有千里之遥。
顺着田毅指明的方向,墨九玄远远望去,冰天雪地里,一条蜿蜒的山脉坐落在百里之外,仿佛一条卧于大地的巨龙。
“你对这座山很熟悉?”
墨九玄诧异的问道。
田毅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随宗主来皓月山,已有十年之久,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附近巡游。
这座山来过几次,半年前,在山中发现了一户猎人,人很不错,手艺也不错。”
他拍了拍腰间的红漆铜葫芦,“大雪压山,三五好友,香肉美酒,围着火炉,人生一大快事。”
洒脱的田毅让墨九玄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行走在名川大山之间,困了席地而睡,天为被地为床,饿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拘无束,放浪形骸。
随着境界的提升,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每日都忙忙碌碌,没有一刻闲余时间。
今日,老夫老发少年狂!
走也!
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窸窸窣窣的落雪之中。
有田毅带路,很快便找到了隐藏在林中空地建造的小院。
山石堆砌的围墙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透过破旧大门的缝隙,屋内微弱的烛光打在院中的雪地上,鸡窝里朦朦胧胧,东边柴房满满当当。
屋檐下挂着一排大块鸡腿状的东西,想来是熏好的腊肉。
普普通通凡人的生活。
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飘逸仙气,处处都透着两个字...
实在。
“嘭嘭嘭”!
田毅上前敲门,听到院内传来“吱呀”一声,接着便是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响。
天色已黑,院内粗粗犷的声音警惕问道,“是谁?”
“老哥哥,是我,田毅啊!”
“哦,姓田的小子!大雪天的跑到这里来,不怕被狼拖了去?”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套着野兽皮毛做的坎肩,身体粗壮高大。
“哦?还有客人?”
老者的目光一下子被眼前的墨九玄吸引,说着“这么俊的后生,老头子活了五十年,还从未见过。”
又盯着墨小染惊奇道,“这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快请进快请进。”
要么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田毅若是带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老者恐怕连门都不让进。
屋檐上方覆盖的茅草上结满了冰溜子,一根根如同矛尖垂在半空。
院外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
熏得黝黑的墙上挂着几张弓、标枪,中央摆着一只铜炉,旁边是些木柴。
一只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散发着油腻的蒸气。
奇怪的是,墙边放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古旧香炉,冉冉青烟袅袅婷婷。
屋里的味道与香炉中烟气混杂,有几分不伦不类。
老者去墙角拿过三只木桩,用油的发光的袖子在上面擦了又擦抹了又抹,又放到嘴巴使劲吹了口气,才乐呵呵拿到炉边依次放下。
“家里就老头子一个人,没什么家伙式,贵客们别埋怨,将就将就。”
墨九玄接过老人手中的木桩,“多谢了”。
木桩很沉,很瓷实。
哪怕老者收拾过一番,表面依然有不少污垢。
墨九玄只扫了一眼,跨坐上去,饶有兴趣地瞅着炉中红色火焰。
墨小染本不想坐的,太脏,但看到爹爹不动声色,她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去。
还得连连称好。
“老哥哥,整点野味打打牙祭,再弄些酒来!”
田毅递过去一块银子,黑了吧唧的,外形毫无规则。
老者扔起银子颠了颠,感觉分量足够,塞进腰包后指着铁锅道,“今早刚猎得獐子,新鲜着呢!
贵客稍待,老头子打点酒热热,给你们暖暖身子。”
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在屋里暖和半天,一开门时一股冷风“呼”地刮进屋子,炉里的火顿时摇摆不定,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老者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钻入了寒风之中,嘴里面骂骂咧咧的。
“这狗日的冬天,要冻死呢!”
墨小染转着脖子打量屋里的摆设,看到古旧的弓箭和简陋的矛,泥土盘的土炕表面剥离,烟熏得黑乎乎的,铺的褥子同样泛着淡黑色的油光。
哪怕无极宗以前是末流中的末流,与此地相比,也无异于天堂。
一种怪异的感觉在胸口发涨流窜,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凡人的生活这么苦,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田毅看到师妹脸色不忿的表情,笑道,“小染,如何神情落寞?”
“师兄,老爷子家好可怜啊!”
墨小染压低了声音,怕老头听到伤了他的心。
“师妹,这里还是中州,老哥哥能自给自足,吃饱穿暖,也算过得不错了。”
田毅叹了口气,“我辈身在仙山,仰头望天,高来高去,谁肯低头看一眼苍生。
千里赤地,生灵涂炭,易子而食。
师妹,踏上修行路,人世间纷争动荡便与我辈无关,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
墨小染想不通,人域难道不是富足和平,人人安居乐业,凡人都有饭吃,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吗?
田毅明白,师妹长在宗门,凡人生活见得极少。
能这么想,都已是心存善念了。
也不怕她想不明白,见的多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墨小染恍然望向父亲,黯淡的火光里,父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正满意地望过来。
“爹!”
墨小染幽幽的叫了一声,“爹,我明白了,此次出山,你为何不让我们使用神通赶路。
你是想让我接触凡人,瞧瞧他们的生活不易,以此来激励我好生修行,脱离苦海吗?”
墨九玄:...
我见雪心喜,就是想玩玩,别的什么都没想。
不过女儿能自行领悟,老父亲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微笑点头,算是承认。
墨小染挺直腰板,郑重拱手,“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努力修行,不枉费爹爹的一片苦心。”
“如此甚好。”
墨九玄点头。
同时,田毅以一种敬佩的火热眼神望着墨九玄。
“酒来了!”
老者提着一坛酒钻进房间,那坛子足有普通酒坛的两倍大。
老人家提在手中,神情轻松,随意放在炉边。
“老哥哥,好大力气!”
五十多岁的年纪,提一大坛酒如同提一只小鸡仔般轻松,身子骨确实不错。
老人一边笑着去了封泥,一边用勺子舀酒倒进陶碗里。
“嗨,乡野村夫一个,没两把子力气,怎么活下去喲?”
老人把陶碗放在炉口边缘,让炉身散发的热量慢慢温酒。
墨小染道,“老爷爷,这里荒郊野岭的不安全,为什么不住到村镇去呢?
那里人多,少有野兽出没,相互间还有个照应。”
她的实际年龄比老人大的多,但现在,墨小染扮演的是一位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女。
老人笑的时候露出发黄的牙齿,在这个年纪,还有一口整齐的牙齿,不容易啊!
“嗨,丫头啊,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知道平头老百姓的难处。
那些老虎啊熊怪啊,山里面没吃的才会到山边来,平时见不到面的。
村子里,嘿嘿,什么牛鬼神蛇都有,住久了,魑魅魍魉就都来了。
外面那些鸟了兽了的,吃饱了肚子,就不会害人。
村镇上那些害人的鬼,饿着的时候害人,吃饱了还会琢磨着害人,吃人不吐骨头哩!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不受那些小鬼欺负,要是那一天实在走不动道了,就给这屋里放把火,烧了干净。”
墨小染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bïmïġë.nët
总感觉对方话里有话,绝对不是字面意思。
她听着平淡语气里隐藏的无奈与悲哀,心中不是滋味。
“老爷爷,世上不是有修行的仙人吗?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什么的,你们去请个仙人,斩了便是,他们一定会乐意帮忙的。”
老者抬起头,干巴巴皴裂的脸上皱出一个古怪的神色,旋即绽颜笑道,“小姑娘说的极是,老头子怎么没想到?蠢啊蠢啊!”
他拿起温热的陶碗,先递给墨九玄,“家里粗陋,贵人千万担待。”
墨九玄双手接过碗,“老人家,小女不懂事,你别在意。”
老者把另一只碗递给墨小染,“难得小姑娘有善心,老头子心里暖着呢,么事么事。”
墨小染歪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
当他准备给田毅拿酒时,屋外隐隐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风雪中,夹杂着一个男子缥缈的惊慌失措的哭腔。
“救命啊~~”